然后她无视朝着她游来的人，往岸边游过去，她先是假装无意识地扑腾几下，待到那几个小孩笑得猖狂忘我时，她趁其不备，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朝她扔石子的人，一把将其拉下了水。
随后，她继续扑腾，等着那个迟来的救护者。
那是朱招寒。
直到他们上岸，岸上会水的才跳下水，将落汤鸡捞了上来。
“好你个丑八怪，敢拖老子下水，我今天非剁了你的手不可！”落汤鸡举着刀就冲了过来，但于掌芜的视线马上被一个背影挡住，朱招寒挡在她前面。
“朱招寒，你给我让开！”他扒拉着朱招寒，试图将人拉开。
朱招寒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他压着还略有些稚嫩的声线，一字一顿道：“朱千扬！”
朱千扬拉不过朱招寒，于是讥笑道：“呦，受神山感召天之骄子，不去神山却在这里为一个傻子出头？哦对，是为哑巴出头！你去不了神山不会是因为神山不收哑巴吧？”
跟在朱千扬身后的几个孩子知道眼前人是谁，没跟着他笑，于是他回头指了一遍几人的额头，那几个人便僵硬地笑了几声。
朱招寒保持风度，没有计较，转身牵起于掌芜的手，“我们走。”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朱千扬跋扈道。
朱招寒却一步未停，边走边对于掌芜道：“今后你去哪儿我可以陪你，遇到朱千扬就跑，不要硬来，知道吗？”
我今日去你院子找你你不在，我以为你终于好些了愿意下床，不想你直接跑来干架了！”
你还未曾修炼，不是朱千扬的对手，打得过才打，打不过要跑，知道吗？”
他叽里哇啦说了一路，末了才反应过来，于掌芜不会说话，于是只好转头看她表情。恰在此时，一声恶气十足的“朱招寒！”传过来，随之而来一把短刀，朱招寒来不及反应，拉过于掌芜，硬生生用手掌接住了那一刀。
朱千扬原本是想刺于掌芜的，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朱招寒挡在前面，他看着朱招寒的手渐渐被鲜血染红，后知后觉地丢下手中的刀，支支吾吾道：“大家都看到了，是朱招寒自己将手放到我的刀上的，二叔责怪下来也是朱招寒的错！”
众小弟：“……”
“哐啷”一声，小刀落地，朱招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现在也不例外，他似实在无话可说，牵着于掌芜穿过假山。
待到他们走远，朱千扬的小弟走上前，将短刀拾起来擦干净还给他，怯生生问：“小少爷，不会出事吧？”
朱千扬悻悻道：“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哑巴生的哑巴，现在又带着一个哑巴，二叔最近忙得很，哪有空理他！”
……
朱招寒的手自然垂在身侧，鲜红血滴随着往前走动滴答滴答落在小青石子铺就的路上。
于掌芜被他牵着走，两人走得急促又安静。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如此帮自己。要知道，当初哪怕是师父把她带回芍药园都是先观察了三年……
于掌芜站定。
人停在原地，朱招寒疑惑转头，便看见于掌芜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于是连忙撒开，道：“是我唐突了。”
于掌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做理会，自顾自穿过了来时的白杨小道，再往前，就是她住的地方了。
院子里，阿心和童子站在一边。
“姑娘回来了？”阿心见她回来立马迎上来，但没离她太近，站在几步外道：“哎呀，怎么这样了？”
于掌芜眼神为她停留了几瞬，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径直往一边多宝阁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热情？”童子奇道。
阿心：“我感觉她还挺好的。”
童子：“就因为她帮你扫了一下碎瓦片？”
阿心觑了他一眼。
下一刻，朱招寒也湿着身子进来，童子立马走上去，“少主来了？少主怎么这样了？”
阿心：“……”
朱招寒躲开跑过来的童子，礼貌点点头，应道：“无事。”
说完他也走进了屋子。
于掌芜从药箱里找了个她拳头大小的绿色瓷瓶，走过去停在朱招寒面前，伸出了手。
朱招寒愣在原地。
这是阿心每日给于掌芜涂的药，她虽没下过床，但知道自己脸伤了，是出神山的时候伤的，一直没好。
今日被朱千扬推到池塘边的时候她看了自己，确实丑陋狰狞，横七竖八几个炸裂的血条。这大概是魔物穿过她灵体的时候伤的，现下她没灵力，这伤大概是好不了了。
朱招寒愣着，于掌芜便也执拗地伸着手。
这个药膏不能治她的伤，但应该能治朱招寒手上的伤。
“给我的吗？”朱招寒问。
于掌芜点点头。
朱招寒笑着拿过药膏，心情蛮好道：“我以为你听不见。”
于掌芜：“……”
一直扒着门看的小童子连忙跑进来，后知后觉地提起朱招寒的手，眼睛瞪大，表情夸张地喊：“哎呦，哎呦呦，我的少主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样了？哎呦，家主知道了非得心疼死啊！”
朱招寒抽开手，“无事，你下去吧。”
小童子不甘，但听话得很，立马退了出去。
于掌芜一直站着，朱招寒又把药递给她：“我抹药有点困难，你能帮帮我吗？”
他也不管于掌芜接不接，将那只受伤的手摊在桌上，他手上先前淌的血已经干涸，原本白净的手显得有些脏，伤口处还未完全凝固，血滴汩汩从缝里钻出来。
阿心拿着换洗的干衣裳和一盆水进来，“姑娘去换身干衣裳吧，你身子没好全，得再着风寒了。”
“我来给少主上药。”她说完从水里捞出帕子拧干，眼看着就要帮朱招寒擦手，于掌芜忙从朱招寒手里拿过药，将他的手拉了过来。
很无趣的动作，但不知为何，于掌芜觉得她该帮他。毕竟朱招寒是因为她受得伤。
“不用，阿心去忙吧。”朱招寒将阿心手里的帕子递给于掌芜。
于是屋子里有剩下两个人。
于掌芜并不擅长这种事，从前只有师父照顾她的份，后来出来了，也一直都是阿心照顾，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敷药，便显得有些忙碌又莽撞。
她擦去血渍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伤口，朱招寒都不会喊疼，但眉头会皱着。于掌芜便会非常手重地小心翼翼。
等到药敷完包扎好，朱招寒湿漉漉的发尾都干了许多。
他仔细欣赏着受伤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道：“你很聪明！”
于掌芜：“……”
虽然是很好笑的安慰，对于掌芜来说有点多余，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开心了许多。
哪怕朱招寒那天走了之后她也还是有些开心的。她很难从记忆里捕捉到那样的感觉，那是她一无所有的第三个月，她决定站起来复仇的第一天，也是自师父死后第一次清晰地摒弃掉朦胧混沌。
这之后于掌芜常常会出去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是为了观察整个朱家。
朱家仙府坐落在源流城最里面的一片山间平地上，名唤源流涧。再往后走就是源流河，源流河对面是一片黑土。那里既不属于源流山也不属于冰极岛，远远望着全被黑瘴浓雾笼罩，探不到丝毫灵气，也没有百姓居住，是一片彻彻底底的死地、废地。
若人间有魔物，那里是最好的休栖地，是暂时离师父之死最近的地方。
但她没有灵力，去不得那里。
再回到源流涧，这里或许是离灭族真相最近的地方，探查起来或许也比那死地要简单很多。
这里建在源流河之上，四面皆是河水，里头又及其庞大。她住的地方离后面的死地很近，是个极偏的地方。
这偏地只有两处院子，一处她住，一处锁着门，不知里面什么光景。
再往前她还探索不得，一来她刚恢复，但没灵力加持，身体好的极慢，体力时常不支，二来……
“你怎么了？”朱招寒提着一包糕点，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他手好得快，不过两个月过去，现在已一点伤口都见不到了。
于掌芜暗自叹了口气，两个月，她只见到了两个院子，全是因为这二来——朱招寒。
因为上次被朱千扬推下水，此后朱招寒常常来她这处院子，甚至她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生怕她再受欺负。
嗯……那第二个院子究竟什么光景她不知道也是因为朱招寒，只要一靠近朱招寒就拉她离开。
此刻，他拉着于掌芜回了屋子，端端正正坐下来，将糕点往桌上一放，道：“今日是桃花糕，买一份要排好久得队，你尝尝看。”
于掌芜耷眉垂眼坐下，看都没看那糕点一眼。
朱招寒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于掌芜不点头不摇头。
朱招寒又问：“那怎么了？”
于掌芜看向外面。
朱招寒明白过来，“想出去了？”
于掌芜点点头。
她想尝试走远一点，拉着朱招寒。
如果这次不成功，那就得试试用其他办法见见源流涧的全貌了。
这章有点卡卡卡卡卡卡卡……像是被血阵吸干了精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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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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