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芜没追上那人,便四处问人去了趟义庄。
义庄远离人群,所以周围都是一片死寂,偶尔有活人经过也都是披麻戴孝,白花花的纸钱直往天上撒。
从义庄外面往里面看,全都是黑压压摆放整整齐齐的棺材,于掌芜自一堆棺材中穿过,走至那陈放尸体的殓尸房,房中齐齐摆着三具尸体,皆用白布掩着。
这几具尸体大概就是茶肆里那人说的,被抓走的大人了。
于掌芜站在中间那具尸体前头,抬手要揭开白布,却忽觉地动山摇,外面的棺材一阵哐当疯响,她站定的地方瞬间裂开一条大缝,前方窗后射入几发冒着森森寒气的箭矢。
于掌芜来不及细想,踏着脚下空气悬空,极速旋转后落在外面空地上,而里面那具原本要揭开白布的尸体就那么落入地下。
地面在于掌芜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闭合,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外面原本晃荡的棺材盖凭空立起,朝着于掌芜就要攻来。
这四下没水,于掌芜用不了水系法术。她身上又不带法器,便只好静站在一堆棺材盖的中央等待接下来的动作。
却不料她不动,这些棺材盖也不动。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这些棺材盖也往前移了一段,围着她的圈子便小了一些。
“呵!”于掌芜嗤笑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有几个棺材盖没赶上趟子,竟随着于掌芜往前的动作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直接创在后面的棺材上倒了下去。
于掌芜:“……”
这棺材盖一倒,它原本在的那块空了出来,而它后面那位尸兄很不幸地被砸了个稀碎。
“咦!”于掌芜抬手扇了扇空气,对着一圈棺材盖道:“那是哪一位的贵体啊?都被它砸的体无完肤了,这能忍?”
此话一出,倒了的棺材盖在那个棺材里胡乱地扭动了几下,那位尸兄便更加的惨不忍睹了。
或许是终于看不下去,随着于掌芜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前面挣扎的盖子终于重新立起。
于掌芜看着那具尸体“啧啧啧”几声,转身一个瞬息移到敛尸房,抬手就要揭开边上那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却又是一阵地动。
于掌芜早有防备,自己悬在空中的同时连带着尸体也抬了起来。
但这次地面并未开裂,倒是那尸体下方的地面一瞬松弛,一个带着铜色面具的黑衣人破土而出。正上方的尸体被一掌拍碎,碎块往四方飞溅。
于掌芜伸手用灵力将方才倒下去的棺材板拉过来替自己挡了一下。待到这里重归安静,于掌芜才十分嫌弃的对那面具人道:“你不嫌恶心?”
她这边想聊天,那边人却再次动作,试图毁坏最后一具尸体。
于掌芜将手边棺材盖顺势一扔,断了那人的动作,“你何苦连个全尸都不给人家留呢?”
那人却并不听,作势还要继续,却见于掌芜原本还舒展的眉心一皱,这块凄凉地的寒风便都被引来这边,那些棺材盖还没反应过来就全被扔向了面具人。
面具人来不及防备,被一块块棺材盖掀翻在地,他终于开口:“你怎么会?”
于掌芜道:“怎么会什么?能控制你这些阴鬼?还是比你有礼一些?”
哪知面具人并不听这些,他坚持不懈地想要毁坏最后一具尸体。
如此不听人劝,于掌芜长叹一口气,她身后的寒风越聚越多,直到她清淡的眉眼一闭,那些寒风便像是得了命令,朝着面具男狂卷而去。但那最后一具尸体却始终安然无恙。
于掌芜就飘在空中,她眉心有一点蓝光莹莹,“你既不听,便陪着他们吧!”
而前方寒风所过之处,棺材盖与房中悬挂的白布混作一团,混乱又诡异。
那面具男还试图调动那些棺材盖,却不料那些白布在于掌芜眉眼略动间丝丝缕缕缠绕上棺材盖,只是一息之间,随着卡擦卡擦的声响,那些棺材盖便化作了一堆废柴,没了用武之地。
而面具男还想挣扎,于掌芜眉间蓝光更甚,她道:“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只能去死了!”
说罢狂风骤起,那些棺材盖碎屑被卷成一面风墙,下一刻,万柴齐发,朝着面具男就是猛烈攻去。
如此之力,面具男早该因无所遁形被刺得血肉模糊,却不料这些碎屑皆扑了空,而那地上,多了一个地洞。
下一瞬,最后一具尸体之下又显出一地洞,眼看着就要被拖入地下,于掌芜眼疾手快,飞跃而过抓住载着尸体的木板,脚下一踩,地洞塌陷,面具男顷刻显露出来。
但她拿的是木板,那尸体眼见就要被面具男毁去。
就在此时,伴随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人声混杂着哀怨凄婉的哭声经过,听起来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面具男片刻愣神,竟放开尸体捂着头逃窜而去。
于掌芜:“……”
她正要查看尸体,却实在不巧,寒风威力过大,这敛尸房不堪重负,只听轰隆一声,狼藉满地。
所幸她反应迅速,将尸体和自己带到外面空地上,但就在此时,那原本被于掌芜刻意关上的义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于掌芜来不及收了寒风,只怕如今情形会吓着进来的人,到时候又是一场难以收拾的局面,故而一不做二不休,直挺挺落地装死。
而她闭眼瞬间,那义庄门也被推开。
进来的人们茫然四顾,竟全都呆愣在当场。
半晌后还是个老头走至前方,道:“哎呀,果真如您所说,菩萨啊,这,这这,又闹妖怪又闹鬼的,您可得助我们啊!”
于掌芜:“……”她半睁开一边眸子,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只想当场起身冲过去。
那说话的老人就跪在门口,随行一群敲锣打鼓不知实情的人也跟着老头跪了满地,而老头前方,一男子正在看着她。
男子白发随风微动,一张脸惨白如纸,他嘴角不动,但看着于掌芜的眼中却是明晃晃的笑意。
还有……挑衅?
起码于掌芜是这么理解的,他仿佛就是在说:“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这正是朱招寒。
他理了理落在肩头的白发,而后才扶起老者道:“老人家哪里话,我自然会助你。”
声音温润和煦,蛊惑人心。
那老人忙起身,眼中崇拜之意明显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于掌芜的尸体动了动,哄劝自己两句后安详闭眼。
却不料朱招寒又道:“为了阻止这次妖怪生事,我还先遣了我身边人过来平定,倒不想这妖怪如此厉害,她竟也被重伤了。”
于掌芜:“?”她有股不详的预感。
只听朱招寒又道:“还请老人家先回去准备安抚这些遭了事的亡人,我得施法救一救她。”
那老者点头听从,临走又转身道:“需要我们将人安置到这边来吗?”
于掌芜又没忍住眯眼看过去,却不料朱招寒还看着自己,那眼中尽是暧昧婉转,他道:“不必,我自己来。”
于掌芜:“……”
那老者却一副很懂的表情道:“那就先谢过菩萨了,这毁了义庄的鬼物,还请您务必帮我们抓到。”
朱招寒朝老头稍一点头,等不及他们走远,就朝着于掌芜走来。
于掌芜只觉得身边光线一暗,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察一双手穿过她的脊背和腿弯,自己竟就这样被抱了起来!
一瞬之间,一些早该被忘记的,只存在于三百年前的记忆涌来。
她脑中瞬间警铃大作,忙要抽身,却听朱招寒在她耳边细语:“芜芜,他们才刚出门去,你也不想被他们视作毁坏义庄的妖怪吧?”
于掌芜:“……”要挟?
她其实不在意那些人把她视为何人,只是真要这样了,也确实麻烦。
如此一来,她也只好扮演一具尸体。
朱招寒仿佛很满意她做尸体的样子,微微笑了一声。
只是,等到过了许久,朱招寒依旧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她这才重新睁开眼。
她还在义庄,还在那些或装着死尸或空荡荡的棺材中间,甚至这里与她装死的地方也就几步之遥。
“朱招寒!”意识到自己被耍的于掌芜手下聚了灵力,对着朱招寒胸口就是一掌。
朱招寒被这一击逼得后退几步,倒在了棺材旁边,他便顺势靠着棺材,无声笑得张狂。
或许是这一掌确实很重,他嘴角竟然染了一丝鲜血,那样惨白一张脸多了些血色,而他本身就穿着镶着金线的黑衣靠在黢黑的棺材上,实在是……妖异。
于掌芜气不过,又一股灵力聚起,一掌劈了过去,朱招寒不躲,生生挨了一掌。他后面的棺材没能撑住,碎成两半。
朱招寒便作势倒地,捂着胸口笑喊道:“芜芜,好痛!”
于掌芜:“……”
她那两掌,一般人受了都得死两回,但朱招寒还笑着。
她便不想再纠缠,往义庄门口走去。
谁知朱招寒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死吗?”
于掌芜不做理会,往日那些魔头她杀了就是杀了,再活过来就是新的魔头了,但朱招寒,她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邪术,但也不想和他扯皮。毕竟短短几次照面,与朱招寒说话都是鸡同鸭讲。
有这闲功夫,她还不如自己去找真相。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方才还在棺材上靠着的朱招寒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于掌芜下意识防御,又是一掌。
朱招寒就倒在地上,“芜芜,你好狠心。”
于掌芜:“……滚!”
朱招寒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你真的,伤身又伤心呐!”
于掌芜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嘛?”
朱招寒赶忙坐起身,“你毁了义庄保下的尸体,不去看看吗?”
于掌芜真是被这人气晕了,忘了那具尸体了。
于是她转身,走向那塌陷的敛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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