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遮挡被撤下,冷牧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脚一软差点摔下去,不得不揪住身侧魔王的胳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魔王要带她到天台边缘啊!这高度起码有十层楼了吧!?
曾经在魔王城堡被推下去的记忆猛地浮现,回想起濒死的痛苦,冷牧忍不住四肢冰凉,抓着魔王的手更使劲儿了。
“你你你……你带我来这干嘛深更半夜的!”冷牧吓得犯口吃。
魔王:“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
冷牧拉着他远离天台边:“你没事吧大半夜送礼物!?白天不行吗?什么礼物要大晚上的送啊!夜明珠还是天上的星星?”
魔王大袖一挥,他们所在的地方忽地闪起缤纷的微光,冷牧这才注意到她们现在是站在一座巨大的城堡顶上,城堡外是黑黢黢的石漠,在城堡光源带动下,石漠的石子如宝石般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泽,恍如埋藏无数珍宝的奇海,如梦如幻。
——但这一切在半夜被拉起来的冷牧眼里只是刺眼的光,闪得她眼角渗泪。
魔王扣下一块墙皮给她吃,冷牧小心警惕地咬了一小口——嗯?脆皮巧克力!
魔王笑:“怎么样,我送你的城堡还满意吗?全都可以吃,而且每块区域口味都不一样哦!还有,这是可再生的,只要我的力量不消失,就不会被吃光。”
冷牧:“……”
她想起时图说魔王送的会是与她地位相匹配的礼物,沉默了。
尽管哈,尽管她早有预料,自己在魔王心里不会有多重要,但这……诚然,一座大城堡很值钱,一座可食用的无限自助城堡更值钱——不过这些对魔王来说根本不重要吧?也就是说,自己在他心里连一个犄角旮旯都不配?那他还装那么深情!自己还当真了呢!
冷牧心里藏着气,嘴里盘着要激魔王的话,想真里掺假地逼魔王交出角,忽见魔王食指戳在她额头,下一秒汹涌澎湃的气息就一捧一捧地注入她体内——感觉很微妙,说难受……不至于;说舒服……谈不上。就像原始人刚穿上保暖的羽绒服,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但是就膈膈应应的不习惯。
冷牧下意识想后退避开,但魔王另一只手笼住她的脑袋不让她退。
冷牧和魔王的手做角力:“你又想对我施什么咒!?”
“等等,马上就好。”
“好——什么——呀!”冷牧挣扎着,魔王这样先斩后奏连个解释都没有的样子让她更害怕——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才会前所未有地害怕!
但她挣扎的力量在魔王那里可以忽略不计。在旁观者视角就是魔王纹丝不动,而冷牧东扭西扭和空气斗智斗勇。
“好了。”
魔王松开钳制,眉目间透着些疲惫。
冷牧顺着惯性噔噔噔后退数步才站稳。
她庆幸刚刚拉着魔王从天台边沿离开,否则现在不得直接摔下去。她不担心死,横竖魔王会救,她就是怕疼。
冷牧怒视魔王奋力搓额角,但和往常一样,知道有异但什么也摸不到。
魔王随手变出一面镜子照出她的模样,冷牧定睛一瞧——扒着镜子贴着额角又定睛一瞧——她不敢置信地再定睛一瞧——
冷牧震惊了。
“你小子脑子有坑啊?在我脑袋上纹刺青!?”
她被魔王碰触过的眉心多了一个指节大小且擦不去的橘红色纹样,既像花又像火,即使只有简单的线条,也能感觉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一样。
好看是好看,但……
魔王轻声:“这是我真正要送你的礼物。”
“你!有!病!!”
冷牧忍不住不停重复“你有病”三个字唾骂他。
送姑娘纹身?哪个时代的审美及风俗啊!?他自创的吧!这是他个人的爱好吗?必须绝对以及一定是!
魔王:“这是法力的印记,和我头上的角一样。我将自己的力量分享给你了,现在你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你想要什么,只要心念一动就会出现了。”
冷牧:“……”
她摸摸自己眉心,狐疑地想着她想要……一把剑。
果真有把剑闪现在她手上!
——呃,就是长得太普通,就是经典的剑的模样。
“这把剑怎么这么随便……”
冷牧刚开口问魔王,却见对方脚步虚浮站得不太稳,于是她没经过思考就跑过去扶他。
“你要变什么时,脑子里想得越具体,出来的东西才会越符合,否则就会变成你潜意识里认为的东西。”魔王借着她的力重新站稳,诚恳地看着她,“力量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既然要送你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只有它了。”
冷牧:“……”这份礼物确实出乎她和时图时翠的意料了。
“……行了行了,你歇会儿吧都虚成什么样了……你到底怎么了?建一座城堡不至于让你累虚脱吧?”
本来的黑夜忽地沉下来,星月全部隐匿不见,浓云密布,天边此起彼伏地响起闷雷。
冷牧诧异:“这天突然怎么了?要下雨?”
“不会,接下来七天都是晴日。”
魔王看了看天,眼睛一眯,霎时间,天边所有的雷电都聚在一块形成一团雷云,猛不丁落下一道霹雳,直直击向他们。
冷牧看着惊雷来不及反应就被魔王推开,“歘歘歘”的,后者独自一人生生挨了七道雷。七道雷落完,云消天霁,世间一片死寂,仿佛刚刚的恐怖只是场幻觉。
被雷劈焦了的魔王打了好几个响指也没把自己变回来,只好顶着一头焦黑的爆炸头和冷牧说话。
“我与你分享法力有违天道,所以老天落雷惩罚,不过还好,区区七道雷,还伤害不到我。”
“……可你都被劈焦了诶?”她隔了几步都能闻到焦味儿,这大概是她见到过的魔王受的最重的伤,连法术都没法治愈的那种。
“你在心疼我吗?”
魔王欣喜若狂,眼睛比烟火还亮,随后他又笑着解释。
“只是皮焦了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比起我,你要是被这几道雷劈中,估计命都难保。”
“……”
“嘭嘭嘭!”
突然间,石漠中放起了一场绚丽的烟花,璀璨的星空更加光辉灿烂。
魔王笑着看冷牧:“据说夜晚和烟火更配,怎么样,喜欢吗?”
她看向魔王,烟火的余光映在对方脸上,焦黑色似乎在褪去,露出魔王令人心动的脸。
那么坏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笑容呢?
烟火的气味飘过来,冷牧没闻到刺鼻的硝烟,而是另一种清新的气息,她猛地想起时图她们的计划——
对了,时图她们会放药香迷惑魔王的心智,自己该趁机忽悠魔王!
冷牧故意皱起眉,语气冷酷:“别装可怜了,烟花和刚才的雷电,都出自你的手笔吧!”
魔王一愣:“烟花是我干的,但雷电……”
“也是你干的,我一猜就知道。”冷牧恶意揣测着魔王的心理,道,“还有那什么分享力量……也是假的骗我的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和你有一样的力量,那天降下的惩罚,凭什么你能承受我就承受不了?说真的,你最多吱给了我一点点能力,然后就召唤雷电在我面前卖惨,想我可怜你心疼你是吧?”
魔王有些无措:“我不是我没……你刚接受新力量还不会用,我只是更熟悉如何调用力量抵挡……”
“不只是这次,前几次你带我去各个地方,也是别有用心是吧?危险都是你故意引来的吧!”
“……不是,只有海边的那一次,其他我都……”
“是就是,一次还是两次有区别吗!”冷牧咄咄逼人根本不给魔王辩解的机会,“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玩具吧!我的死活无关紧要,只是你达成自己目的的一个筹码,反正我死了还会有别人对不对?大不了你再重新造一个‘我’呗!”
魔王急急想要解释,但往往话没说完就被冷牧截住。随着冷牧说的话越来越无情,他心中的畏惧越来越浓重,他有种感觉,他们渐行渐远了。
不是的……不是,他现在没有把她当游戏了,没有把她当成玩物!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和她在一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让冷牧讨厌自己,可他不想两人再沉浸在无法改变的过去,他希望两人能重新开始,创造开心的以后……
“不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分享了你力量!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天雷也不是我伪装的,是它自己来的!之前我是让你冒险了,可我都在你受伤之前把危险解决了!……”
魔王终于抢到机会说话,一口气把话说明。
冷牧没怎么听进去,她看着费心辩解的魔王,心里盘算着时候,觉得差不多可以说角的事了。
“假的!你还骗我!”冷牧趁着气氛热,话赶话说,“你要是真的没骗我,那你把你头上的角拆下来给我啊!你不是说它重要吗?你把它给我我就信你没骗我!”
魔王顺势说“给就……”,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将要说什么,猛地合上了嘴,但是脸上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导致他瞪大了眼慌张地“瞪”着冷牧。
冷牧意外于魔王的心性,在时翠她们强势的药物攻击下还能保持几分理智,不容易啊……可见这对角确实重要。
冷牧对精灵的药物有自信,认为魔王再怎么坚定也撑不了多久,于是乘胜追击,话里话外都是刺激魔王将角交给她。
“……嘁!还说什么最珍贵的是你的力量!扯吧你就!如果你都舍得分给我力量,区区一对角你还犹豫什么?大!骗!子!……”
冷牧呶呶不休地进行言语攻势,忽地听见什么东西折断的“咔”两声,然后魔王就把一对角递到她面前,那对角断裂处上还泛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萤光。
“这下你信我没骗你了吧?”
魔王的声音有些颤,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委屈。
冷牧:“……”
没了角的魔王,没了魔王的气势,仿佛有了人情,那张脸更像剑如虹了。
恍惚间,冷牧看到那个寡言而可靠的剑客。
她有些不忍,但还是强迫自己立即接过魔王的角,生怕魔王后悔,她们至今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魔王是不可信任的……魔王是虚伪的……魔王是任性的……
魔王会杀了自己,杀了所有人,他会毁灭一切,他什么也不在乎……
都是假象,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你不担心我骗你吗?”冷牧低声喃喃。
“……啊?”
不愿意魔王多问,冷牧抱紧那对角匆匆跑开。
“姑且相信你吧!我考虑考虑,明天再跟你细说!”
魔王遥望冷牧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她会骗自己吗?
他不知道。
冷牧是自己的造物,但他永远猜不到她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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