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翻了翻,也没找到对最后这句的任何解释。雪忍刚想合上竹简,神印忽然飘了过来,用穗子尖点了点竹简末尾。
雪忍凝神看去,只见第三节末尾还有一行小字:
“自前大魔王陨灭后,其子不知所踪。神界众说纷纭:或云已死,或云潜逃,一念之差,生死之间。”
“什么?大魔王还有后代?”
雪忍被这句话震惊了,她虽然不了解大魔王时期的事情,但单听前人对那段历史沉重、哀伤的阐述都到了让人心惊胆寒、悲痛不已的程度。如果这段记载属实,那么未来必定还有一场浩劫。
她神色凝重,心绪翻腾。最终还是压下了立刻去询问师尊的念头:如果这是真的,师尊必定是知道的,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如果是假的,倒是她扰他老人家清净了。
她又仔细将整个竹简浏览了一遍,却没再找到其它有用的信息。合上竹简时,竹简外面独特的花纹吸引了她的注意。
倒像是用各种形态的荷花组合而成的?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上去。指尖触及花纹的刹那,一幅画卷凭空浮现:
是一名白发男子,半低着头,面容被发丝遮掩大半。他怀中紧紧抱着一具浑身血痕、面目不清的女尸。男子神色悲怆苍凉,轻抚女尸脸颊的修长手指正滴着血,鲜血渗入他拇指佩戴的扳指纹路中,透出一种诡异而妖冶的血色光泽。
凝神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悲伤猛地攫住了雪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她立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驱散了那突如其来的情绪。
不想这画竟然还有迷惑的术法。
轻轻抬手扫去,破除了画卷上的术法禁制。再抬眼时,就看见神印也往前凑。雪忍轻拍它一下:
“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神印晃了晃自己的穗子,落在了画中男子拇指上那枚染血的扳指。
雪忍一本正经的纠正神印不切实际的想法,“神印,你是神器,不是扳指,和扳指也没有血缘关系,你又怎么会是它呢?”
神印懊恼地在空中打了个转,有些萎靡的晃了一下自己的穗子。
看着它这般沮丧模样,雪忍微微失笑,转头又注视着空中的画,
“不过也是奇怪,这画里扳指上的血痕,男人的神态、手指细节都清晰可见,为什么偏偏女尸的五官都是模糊的?”
雪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叹一声。原本想查的事情没头绪,反倒又引出了一堆新的谜题。
神印似乎也感到困惑,它歪了歪头,看看画,又看看自家主人,最后翘起它的穗子,亲昵地在雪忍的脸颊上蹭了蹭。
雪忍看着它孩子性的动作,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飘浮的画卷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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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这天,雪忍处理完这段时间堆积的事情,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
一个月后。
这天,雪忍处理完这段时间堆积的事务,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
庭院深深,亭阁静立。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闲坐于石凳之上,指尖轻捻书页,神态悠闲。石桌上的茶盏氤氲着袅袅白气,远处荷花池畔,一只仙鹤引颈,清唳声声,划破宁静。
雪忍不禁脚步一顿,此刻的他,褪尽了初见时的凛冽杀伐之气,反而隐隐透出几分少年公子般的清雅飘逸。
凤瑾漓听得身后轻缓的脚步声,搁下书卷,起身迎向她,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开口道:
“上觉可要一起坐坐?”
“好。”雪忍应声落座。
凤瑾漓执壶为她斟茶。杯盏相接时,他的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他眸底不易察觉地一闪,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方才只是拂过一缕微风。
茶气朦胧中,她的面容若隐若现。
凤瑾漓的目光缓缓下落:淡青色的纱衣笼着素白的锦缎,叠覆着深紫色的中衣,隐隐能看见纱衣透映出的繁复深红色暗绣纹样。她的发髻只用一枚桃木簪简单绾起,除了簪子上的紫色流苏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却衬得那张清丽的脸愈发赏心悦目。袖口精巧的金线荷花纹随着她手臂的轻动,在光影里微微摇曳,分外灵动。
茶香中,一缕极淡的、难以名状的幽香悄然拂面而来。凤瑾漓端着茶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刹,才缓缓将茶水送入口中。
雪忍放下茶盏,青瓷底托轻叩石桌,发出清脆微响。“这段时日,你在做些什么?”
“看书,煮茶,逗鹤。”他答得简净。
雪忍抬眸看他,眼中掠过一丝讶然,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言简意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她复又将视线投向亭外。
远处,云雾缭绕的荷池里,莲叶田田,隐隐流动着细碎的金光,似是幻境。
雪忍一手摩挲着茶壁,另一手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声音被微风揉得有些飘渺:
“凤瑾漓,你以前是在哪里生活?”
凤瑾漓垂下的眼睫微颤,眸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意。她……这是要发现了?也是,想必她这一个月应该未曾闲着,也该查到点东西了。只是可惜了这难得的养伤宝地,他在这里的一个月竟然出奇的没再失控过,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此刻若是毁了,反而有几分不舍。
他啜了口茶,神色已恢复如常,语气平淡无波:“在神界的各处,漂泊流浪。”
雪忍看向他,秀眉微蹙:“没有府邸吗?”哪怕是神,也都有自己的府邸,怎么就到了流浪的地步?
府邸?在神界他若是还有府邸的话,怕是要搅得那些神明夜不能寐了。
“曾有,”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只是被赶出来了,无人收留,所以只能流浪。”
雪忍有些意外,也有些心疼他平淡语气下的悲伤经历,“如果你不嫌弃,倒是可以把紫鹤云阁当作家,安心住下,没人会驱赶你。”
她声音清泠,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温煦。
凤瑾漓瞳孔骤然一缩,心口仿佛被一片极轻柔的羽毛扫过,猝不及防的痒意与突来的柔软瞬间蔓延开来。
他抬眸,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她的面容,目光深处,似是有寒冰正在悄然碎裂、崩塌……良久,他才垂下眼帘,将眼底汹涌的悸动尽数掩藏于浓密的睫羽之下,声音低沉:
“为什么?”
雪忍对他的困惑与隐隐的质疑不甚在意,
“每位觉者都有自己的世界,里面住着佛的信徒和众生,像师尊的菩提世界、药师佛的琉璃世界,我也有自己的世界,只是当初为了人间的事情,我天国里的众生去了师尊那里。如今这紫鹤云阁,”
她环视亭阁,“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凤瑾漓的心陡然一空。方才的暖意与紧张荡然无存,只余下空旷的凉意。
原来是这样。他…在期待什么?
“紫鹤云阁不同于神界,这段时间你先安心适应,”雪忍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泠依旧,“等人间的事处理完,我再带你修行。”
凤瑾漓回过神来,沉默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神仙不修行会如何?”
雪忍难得怔愣住了,要知道跟在觉者身边修行,是多少神仙梦寐以求的机缘,但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无意于此?
她望着的他眸中晦涩难明,“倒也不会如何,但若是想真正摆脱六道轮回,唯有修行一条正道。”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微风掠过荷池的轻响。他缓缓抬眸,眼中映着亭外的云雾与金光,语气如死水般寂静:
“眼下这般……就很好,我暂还不想改变。”
雪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生命体,不论是她修行还是得道的期间,都没有遇到过。片刻的讶然之后,她眼底的波澜归于平静,只淡淡道:
“可以,如果哪天你改变了主意,可以再来找我。”哪有强迫人修行的?他不愿便不愿吧。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执杯。亭阁之内,茶香缭绕,远处仙鹤悠长的清鸣,和着微风穿过荷叶的沙沙声,静静裹挟在无声的静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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