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我们还过去吗?”
赵钰儿看着人群中那两个即便戴了面具,也仍然最为亮眼的人,见她们肩并肩的背影好似相融成了一体,全无再插进去的可能,不由问出一句。
赵璨眉峰一压,鹰隼般的眼眸中细微地闪过不悦,后又笑了笑:“人家在谈情说爱,我们过去做什么?”
她大约猜到了,这就是那位令卫初宴焦躁的姑娘吧?看起来,倒的确是有几分手段。
赵璨不由多看了两眼,而后,她的双眉便紧紧地往眉心一压,似乎很是不悦。
那女子身上有一种肆无忌惮的张扬,细看之下,她身上的衣物繁复而美丽,底色是火焰般的红,以银线穿织,细细绣了大片的繁花,本是件富贵逼人的衣衫,可落在那人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突兀,仿佛她合该是这般的倨傲贵气,乃至霸气。
可她是拿什么来支撑这股贵气与霸气呢?
赵璨本能地觉得不悦,这一国是她赵家的国,那红衣女子若是王公贵族也便罢了,然而赵璨却从未见过这个人。她自然心生不喜,不快之下,她忘了先前所言,抬步跟了上去,鹰眼中的锐利似要戳破赵寂的后背。
人群熙攘,与卫初宴并肩走在一处的赵寂似有所感,往后望了望,那一眼深邃如寒潭,赵璨在与她的对视中,竟有种被看穿的悚然之感。然而下一秒,当那女子身旁的女书生随着她的动作而看向她时,她又转过了头,头向卫初宴微微侧去,似乎与卫初宴说了些什么。
赵寂知道赵璨是什么身份,那人身上的龙气半燃不燃,还未旺盛起来,却也不会熄灭,约莫是下一任帝王。赵寂也知道赵璨跟了她与卫初宴一路了,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人间帝王事,早与她没关系了。
赵寂感兴趣地看向一处,同卫初宴说出今夜第一句话:“那是什么?”
赵姑娘愿意同她说话了,方才还给她戴面具,卫初宴心头大定。她自不会怠慢赵寂,顺着赵寂的目光看去,见数个形态各异的架子上正燃着花火,许多小孩儿围在那处看,一边看一边拍手蹦跳,身上的铜钱或头花发出清脆的声音。卫初宴轻轻一笑:“那是杆火,将杆子扎成各种模样便点起火花,你看,粗略一看,便有八仙过海、铁树开花、九层宝塔之像,其他还有许多呢。”
赵寂“哦”了一声,望了那些杆火许久,才看向另一处,那边有人在举杆喷火,不远处,又有人神奇地挥着手打出了一个个火圈,真是烟火如雨,似梦又似幻。
人间,原来还有这样的节日,赵寂看得津津有味。不过,说来也怪,先前她一人也在这边闲逛,当时却不觉得这些灯火这般有意思。
华灯溢彩,火焰飞舞,热闹又繁盛。赵寂每看向一处,卫初宴都会跟她说上几句话,女书生平日埋头书本,赵寂本以为她只读圣贤书,却不想她对民俗风气似乎也多有涉猎,许多场景,在卫初宴嘴里,都变得更有趣了,赵寂听得频频点头,只觉得四周虽然许多声音杂糅在一块似乎有些吵闹,然而卫初宴的声音,听着却十分悦耳。
她喜欢卫初宴这样同她说话。
她们正四处瞧着、玩着,不多时,一群身穿彩衣的人远远的奏着乐喊着号子、簇拥着一条长长的灯龙过来了,四周顿时被映照得更为明亮,而龙一入人潮,便好像将大家点燃了,欢呼声一个接一个地蹦跳起来,最终连成了一片......
卫初宴张嘴:“那是——”
她身旁的红衣姑娘却不待她说罢,便抢先愉快道:“我知道,那是灯龙,他们在舞龙!”赵寂并非不通民俗,她曾在书籍上见过有关的描述,当时,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出宫去,望一眼这纸上盛景,但后来......
赵寂笑一笑,她并不沉溺于过去,只是望着那第一次见到的长长火龙,久久地望着。
卫初宴点了点头,她觉出赵寂话语里的愉悦,于是她自己就好像也高兴起来。她见赵寂望那龙望了许久,似乎很是感兴趣,便想跟赵寂一同凑近些看,刚要提议,却听到有恢弘鼓声起,随即有人嘹亮一声:“放灯咯!”
卫初宴不由抬头望天,周围也有许多人和她做了一样的动作,正在这时,卫初宴却忽然觉得手背一软,是赵寂拉住了她,把她往一边扯:“我们去那边桥上看!站得高才看得远。”
红衣的姑娘跑动起来,翩翩动人,她是蝴蝶,或者花,又或者是火焰,而卫初宴这株雅秀的青竹被她拉着,朝不远处的石桥上跑过去。她们两人牵着手跑着,夜风中,卫初宴那原本顺直的衣摆微微荡起,赵寂的裙摆也绚烂地摆动起来,这一刻,无论是少年老成的女书生,还是已不知多少年岁的大魔王,好像都变成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们跑过望天的众人,跑过吆喝的摊贩,跑过许多的烟火,及至路过浅河边,看到河上已经有许多的光点,而天上也一一二二乃至无数地升起了灯。
赵寂抬头看去,方的圆的灯,有红的有白的而又夹了些黄色,它们的底色自然是一水儿的亮,将黑茫茫的天空映照得如白日般,温暖而绚烂。灯身之上,好些都写了祝语,又或是细细描了花草鸟兽,皆都飘飘悠悠不断上升,于是墨泼的夜天幕布上,燃起了一片灿烂光点,那承载了世间最简单的开心与最真挚的祝福的美好景象,真真令人心醉。
赵寂看了许久,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瞟,这才发现卫初宴居然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在看她们相连的手,赵寂“咦”道:“你不看灯吗?”
卫初宴似是如梦方醒,忽而抬起了头,先看了眼赵寂,再望向那梦幻般的天空:“啊?哦哦,看的,我看的。”
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而赵寂却已发现,这女人从秀气脸蛋到纤细脖颈,全然都泛起了粉色,赵寂笑出了声,低头看她们相连的手,其实知道卫初宴为什么会这样,而她一低头,便感觉卫初宴的手指忽然缩了缩,似是紧张,反而是紧紧地握住了她。
天边的灯火温暖吗?可是赵寂怎么忽然觉得,卫初宴的手,却更是温暖呢?
桥上人多,大家都涌来看灯,然而若是从别处远远望来,却只会看到人群中俏俏然立着的那两位佳人,其中一个一身青布衣温文尔雅,正抬着头望着天灯,而另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红衣女子,却把这个青衣女子瞧着,似乎灯不及她好看。
赵璨也已走到了桥下,身后,赵钰儿一头雾水地跟了过来,赵璨抬眸望了眼,忽然便歇了过去的心思。
无他,即便不喜欢那个红衣姑娘,可此时看看,她们确实太过于美好,或者说是赏心悦目罢。
许久之后,又或者只是一眨眼之后,卫初宴看了看天色。
什么时辰了?
那木头与油燃烧的气味渐渐地淡去了,然而欢喜的余韵却还留在四周,悠长回味。天上的灯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踪影,河中的灯也悠悠然飘向了远处,街上行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些吵着闹着不肯回家的小孩子、无奈却又纵容的父母,以及,一些舍不得离去的年轻男女。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舍不得今宵佳节,还是舍不得身边的人。
夜已很深,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光便要亮了,卫初宴平日里的作息那般规律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还逗留在街上,而她身旁,赵寂也始终没有提过离开的事情。
不知是否是忘了,她们两人相连的手,也始终未再分开。
啾啾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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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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