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将天空一层层染上黑色,月亮一跃而起,给世界洒下珍贵的微光,卫初宴仔细将赵寂裹在袍子里,欲言欲止。
赵寂:“你在担忧什么?”
一阵荒唐,卫初宴脸上已然恢复了血色,就连手指尖儿也透着粉嫩,她半跪在赵寂身前,愧疚道:“不小心弄在里面了,这可如何是好?喝药要伤身的。”
原是如此,赵寂懒洋洋地将一条长腿搭在她膝盖上,不甚在意道:“吃药便吃药,偶尔一次,伤不了。何况.......”
她笑了笑,眼波流转间,魅色惑人:“是我不让你出去的。”
卫初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默默将赵寂抱起,才刚走了两步,怀里的姑娘就笑她:“会不会腿软啊?卫初宴,你还能走吗?”
卫初宴脸色涨红:“怎会走不动呢?我抱你去车上,不会摔着你的。”
赵寂就不说话了,亲昵地抱住她的脖子,有时候还要抬起头亲亲她的下巴,弄的女人脸上的燥热就没消下去过。
好不容易到了车上,卫初宴想把赵寂放下,赵寂却抱着她不撒手:“就这样抱着我罢......我喜欢你这样。”
赵寂从来不吝啬于同卫初宴说自己的心里话,不像卫初宴这个闷骚葫芦,有什么都憋在心里。
但卫初宴有一点好,那便是极少拂了赵寂的兴致,此刻也是这般,赵寂一说,她便认真地把赵寂抱住了,赵寂原本是看着她的,后面就脑袋微沉,拱着她的胸口睡着了。其实卫初宴也又困又倦,但她看着怀里那姑娘的睡颜,又一直不愿意闭眼去小憩一下,马车悠悠而行,回家的路很长,卫初宴却不觉得无聊,她看了赵寂许久,忽然低下头,轻轻在赵寂发间落下一吻。
轻柔的,珍惜的。
赵寂一直没醒,直到被卫初宴抱下马车,她才揉着眼睛嘟囔一句:“到了么?”
卫初宴温柔道:“嗯,到家了。”
家。
赵寂听着,眉眼便弯成了天上的月牙。
各自洗了澡,赵寂还在擦拭湿发时,卫初宴也湿着头发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弥漫着水汽的药汤:“我请她们熬了药,时辰应当是没过,等下凉一点,你便喝了吧。”
其实卫初宴很喜欢小孩子,她家子息单薄,她自小又孤单,一个人寂寞了太久,便会贪心,有了娘子,也想要孩子,且那是赵寂与她的孩子,她如何不期待呢?可她现下却不敢令赵寂怀孕,因她记得新婚有一次情到浓时,她与赵寂说起了孩子的话题,当时赵寂的神情却是抗拒,万分抗拒。
赵寂直接与她说:“我不想要孩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养育于她,我......其实是不该要孩子的。”
魔王生子,天地不容,那于赵寂于孩子而言,都是一场生死大劫。
卫初宴听不太懂,她当时难过,但她是珍爱赵寂的,于是自那以后便再没有弄进赵寂身体里过,除了今日。
卫初宴于情爱一事上太过单纯,也从来没人教教她,她唯一一次学习,是婚前。她也一直不知,其实不是不弄在里面便没有可能令赵寂怀孕的,而赵寂却是知道的。
知道,但无所谓。赵寂之所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卫初宴她不想要孩子,除了那些原因外,还有一点,是她知道,她与卫初宴,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魔王,如何能怀上凡人的孩子呢?
赵寂无所谓地点点头,朝卫初宴招招手,不需开口,女人便自动自发地拿过布巾为她擦拭长发,待到擦的很好了,卫初宴又拿起梳子,细致地为她梳发。
赵寂又懒洋洋起来,几乎将额头抵在卫初宴的肩膀上,似乎昏昏欲睡,然而等到卫初宴弄完,她却忽然精神起来,抢着卫初宴的梳子:“我来,我来,让我来为你梳弄。”
卫初宴意外地望她一眼,小鹿般的眼眸里满是纯然,后面笑起来,任由赵寂摆弄她的发丝,之后就暗暗皱眉。想也知道,赵寂哪里会照顾人呢?手上没轻没重的,甚至扯断了卫初宴几根发丝,弄得女人无奈不已。
偏偏,看着赵寂那怡然自乐的样子,卫初宴也说不出:“不要了,我自己来”之类的话。
还是咬着牙让赵寂弄至心满意足,到了喝药的时间,赵寂心情正好着,也没说什么,一口将药喝完了——在卫初宴眼中是这样的。
但其实,那药赵寂根本没进口,她只是使了个障眼法,令卫初宴以为她喝掉了罢了,至于那些药汤,早已被她远远地,不知丢去了哪里。
日子过的真快,青草都已冒出了头,人们也都如青芽换老叶那般脱下了累赘的冬衣,街上恢复热闹气象,要说卫初宴是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因为,自桃花那日以来,赵寂就总是拉着她外出了。
娘子黏人的紧,令卫初宴想要刻苦都没办法,然而虽然总是“闲下”,然而卫初宴心中仍然压着一块大石头,她等的心焦,如今却已趋于心冷,正打算放弃公车这条路,转而去应征那些现招的属官,这样虽然曲折茫然,然而,至少还有机会。
于入仕一事上,卫初宴总是不肯放弃的。
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围绕着她,宫中那两位最大的贵人,曾有过一场促膝长谈,发生在她大婚那日。
赵璨去看了赵寂迎亲之后,便径直去寻了她的母皇,也就是皇帝陛下。皇帝似乎预料到她会来,见她提起卫初宴,也不意外。
“听中常侍说,你的属官也总在卫初宴院外徘徊,果真,你也会看上她。”
赵璨:“母皇也对她爱不释手吧?即使如此,又何必煎熬于她,如今她都做出嫁与坤阴这种事情了,再消磨她两年,她的志气还能剩下多少?”
“因为,孤时日无多了啊,阿璨,你是要她做孤的臣,还是要她做你的臣呢?”
皇帝叹了口气,眉角的细纹间仔细看,已有了褐色的斑点,她虽威严依旧,却已不掩暮气,赵璨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然而见到这样的母皇,又哑住了。
“母皇......”
“这卫初宴,是孤留给你的一把利刃,等我西去,你新君登位之时,便要树立威信,从何处立威?你也痛恨士族抱团久矣了吧?你要动士族,到那时,你能用谁?卫初宴这样一个无朋无党却又才华横溢悲天悯人之人,正是最好的人选。且她一定会愿意为你所用,即便用她的结局是她死以谢士族。”
赵璨说不出话,露出不忍神色,却被皇帝喝住:“做帝王的,就要狠心,你别看卫初宴结局可怜,等到千百世之后,正是她这样的人,会被人们口口相传,立庙拜祭。”
赵璨闭上眼,又听母皇道:“何况,她在写出摒弃察举制、广开官源、减役减税之策时,应当已存有死志了。”
赵璨朝皇帝深深一礼:“儿臣明白了。”
皇帝满意地笑了。
卫初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人摆弄到了终局,但其实即便她知道,她也会义无反顾。不过,此刻的她,却还是普普通通地,在街上陪赵寂逛着。
赵寂是看到什么都想要,于是不一会儿,卫初宴手上已然堆满了各种玩意儿,眼睛被遮住,再看时,已没了赵寂的身影,卫初宴不由到处去寻她。
就在卫初宴艰难抱着大包小包,路过一个算命摊子时,她却被算命先生拉住了,那瞎眼女子很有几分奇怪,竟能知道她路过,精准站起来把她拉着,卫初宴都怀疑她是假装眼盲,然而伸手去晃她眼睛时,她那无神的眼睛却毫无反应。
“姑娘,要来算一卦吗?今日你我有缘,这一卦不要钱。”
卫初宴:“不要钱的东西,总是更贵的,还是算了罢,这位先生,烦请放开我,我东西要掉了。”
算命先生叹一口气:“痴儿。你本有大好前程,却被妖魔所惑,你有双眼睛却看不见自己身上缠绕了深重的魔气,然而我一个瞎子,却瞧的分明。你定是被妖魔缠上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人好生奇怪,卫初宴不高兴地看她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吃这口饭的,我不说你,但你也不该作弄于我,这世上即便有鬼神妖魔,也不是我等凡人该碰该知的。”
算命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卫初宴却已坚决将她扯开,捡起拉扯时掉的东西,又去寻赵寂了,显然,是不信她的算命的。
算命先生那双瞎眼一直对着卫初宴的背影,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华瑶神女本是下凡来度业劫的,她本该封侯拜相,辅佐君王、替天牧民,如此方能功成身退。前十九年都顺利不已,然而就在前段时间,天上的命仙却发现她多了一重劫难,仔细一掐算,那位仙人直接废了半身修为,如此,算出这一劫是九死无生之劫难,竟排在业劫之前。
如此便有仙人下凡,想要阻止这一场劫难,可华瑶神女的凡身却是这般不听劝,着实令人为难。
仙人们也不是不想从赵寂那魔头身上下手,然而对付赵寂的人却全数有去无回,这一下,他们知道神女竟遇上了魔族大能,实在令人唏嘘。
啾啾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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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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