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卸力,魔镜像滑不留手的泥鳅钻了出来,攀岩般费劲地飞到半空中。拿手指轻轻一点,魔镜就东倒西歪,科斯特调侃道:“你还会飞?”
“主人不要戳我嘛,好久没有活动过了,飞得不太稳呢。”
科斯特没搭理它,只问道:“你说能分辨真心假意是什么意思?能识破谎言、辨明真相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只要那人在我附近说话,大概差不多也许能分辨出来一些。”
科斯特眯着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显然满腹怀疑。
见此,为了证明自己,魔镜紧张又有些激动道:“对了主人!刚刚那人,我能感受到他一定有秘密瞒着主人,主人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科斯特撇了下嘴角,心想这还用你说。
“还有呢?就看出来这点儿?”
魔镜左右晃晃:“主人你刚唤醒我没多久他就走了,我感受不清楚呀。”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也不知它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受得了这大嗓门天天叫唤,纠正不了它胡叫便任由它去,科斯特无奈道:“不说那个了,既然如此,你先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偷偷做过什么,才让我一直没把你放进口袋?”
魔镜好似听不见,还在一旁自顾自絮絮叨叨着什么,科斯特看破它的心思,幽幽道:“装作听不到可是会被砸碎回炉重造哦。”
黑曜石不算罕见,但硬度高,切割困难,一般只能捡到天然形成的黑曜石,将黑曜石研磨成光滑平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魔镜这种世人眼中的珍宝在科斯特眼里跟大街夜市上兜售的五彩石没什么区别。他说能就真的能回炉重造,一点也不心疼。
荒谬的是,居然能从一个没有面孔的镜子上感受到心虚。魔镜将镜面那侧扭转,好似别开头,磕磕绊绊道:“我……我趁主人你不注意,稍稍迷惑了下心智,然后就……哎呀那里实在太黑了人家害怕嘛。”
怪不得第一次拿出魔镜的那晚睡得异常顺利,科斯特也没再怀疑,远古世纪流传下来的法器,会释放迷惑法术并不稀奇,更别说还是向来没有防御和治疗效果的魔族法器。
他道:“好吧,但最后不论如何,你都得进去,我还没有自恋到人前四处带着镜子乱晃的地步。”
“可是主人你一把我放进去就再也想不起来我了,我好孤独的。”
“这次不会了。”
“以前主人也这么说……”
科斯特没再说话,双臂环胸,视线固定,冷冷地无声地盯着魔镜,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魔镜见主人态度坚定,不情不愿哼哼唧唧地向口袋方向飞,怨念颇深,速度之慢,令魔心急。
魔王陛下深知,武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它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这样一把强势的刀要懂得适时抽出和收回。
科斯特轻轻“嘶”了一声,与光滑镜面触碰的指尖凝聚起一团深紫色的魔力,其高温足以融化万物,于是刚才还磨磨蹭蹭的魔镜下一秒“嗖”一下钻了进去。
掂量着魔法口袋,眼眸低垂,陷入沉思,脑海回响着魔镜所说的以前二字。
远古法器历经千年,集结灵气,孕育器灵,过程之中不免沾染混沌。这只器灵估计也是如此,一看就不靠谱,记忆混乱,头脑不清,把他错认成主人。不过它具备的功能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收起隔离罩,眼波流转间,科斯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突然,他短暂晃了下神,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自大厅回来,他一直控制护身符的效果,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压制魔族血脉,这种压抑后陡然释放的感觉,所有感官都像安装了放大镜,世界过分的清晰敏感,他听到翅膀扇动浓雾,扑棱扑棱的声音。
科斯特走到窗台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不远处一对泛白的翅膀飞速扇动着,似乎将夜间的空气剪出了麻雀的形状。一只小麻雀落到窗台上,它不着急进屋,把翅膀张开了一下,接着马上缩回去,紧贴着身,脑袋左转转右转转,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人,仿佛很机警的样子。
科斯特很有耐心,仔细观察着小麻雀的一举一动,即使他已经看到麻雀脚上绑着的卷成桶状的纸条。
没有感受到危险的小麻雀似乎放下了防备,蹦蹦跳跳闯进锦色窗纱,不一会儿等玩得没劲儿了,它又扑棱一下飞走了,慢慢消失在云里。
万物有灵,自然有趣,这大概是今晚各种凌乱事件中唯一一件能让科斯特神经放松、感到舒心的事情了。
小麻雀脚上绑着的纸条已经攥在他手里,从某个角度来看,是个烂到极点的坏消息。
——“魔兽被转移,疑运往首都方向。”
不熟悉人类规则的科斯特也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人族有驯兽师,魔族也有专门管理魔兽的种族,并且远比人族精于此道,低阶魔兽没有驯化的必要,有灵智、魔力强大的高阶魔兽才值得驯化,这种说法固然有理,前提是得在魔兽遍地的魔界,至于魔兽稀少的人族地区哪有挑拣的余地。
所以人族会对一些低阶魔兽采用药物或者魔法控制,人力物力种种花销,年年都要花上一大笔。而人族之所以这么做,追根溯源,孽根在于魔族入侵时带来的魔兽攻击力太强。在魔兽群中位于最低端的一头低阶烈焰三头犬在没有魔法使帮助下,能轻松屠掉半座小城。
当初场面如何凄惨,没人再愿意付出血的代价。
如今用来充作重要边防力量的魔兽被秘密调走,代表罗诺菲斯公国权力中心的塞纳姆那里上演的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权力斗争吗?
答案是必不可能。
为今之计,有两个选择,一是塞纳姆,以未婚夫身份前去的科斯特百分之百会处于风暴中心,另一个选择就是趁祭祀大典返回魔界时再找魔兽试验。
几乎是瞬间想通,不行,他等不了那么久。
看来这塞纳姆是非去不可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科斯特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他只是出来报个仇,查个真相,结果却越陷越深,事态完全控制不住。
许是冷风吹多了,喉咙一阵发痒,科斯特咳嗽几声,关上窗户,拉满窗纱,不让任何一缕月光透过。
他闷头埋在枕头里,刻意忽略掉此决定中另一位关键人物维希的看法,今晚维希的态度转变之快让科斯特自以为是的了解直接倒退回原始水平。
他愈发看不懂维希了,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无所谓了,大不了……大不了……
科斯特把被子扯下来,大不了什么,根本不可能不在意的好嘛?
被这些想法折磨、做了一整晚梦的魔王陛下第二天起床时脑子都是懵圈的,许久没有过回曾经的苦日子,一时还有点不太适应。
像被抽空了精力,科斯特浑身乏力酸痛,戴上身旁放了一夜的护身符,扶着腰动作缓慢小心地下床,小腿腿肚发颤,他记不清自己梦什么了,这是在梦中跟人赤手空拳打了一架吗?
不仅如此,他还口干舌燥嗓子疼,灌完一大杯水,才恢复些许精神,迟钝的大脑逐渐运转。
科斯特皱起眉头,感受着护身符将他气息压制的全过程,他隐约有种猜测,最近休息比以前好,可能不止远离深渊地狱的缘故,魔镜的效果更是微无其微,退一万步讲,如果魔镜的魔法有效果,科斯特早就用类似的迷惑魔法了,所以更像与恶魔血脉有关。
也许压制住血脉,那些魔鬼如同缺少了密钥,无法进入他的大脑,假使他此生都不摘下护身符,不使用魔力,很有可能治好失眠症呢。
两者之间抉择,像在考虑生还是死,科斯特被这一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他不可能不使用魔力,而且被失眠症折磨多年的科斯特坚信肯定还有其它的办法。
刚戴上护身符,科斯特敏锐的感知力还未退至人族体质,他清楚地听到不远的隔壁两重一轻的敲门声规律地响起,敲了三遍终于停下,敲门的人似乎终于放弃,然而过了一小会儿,科斯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主动打开房门,是提醒用早餐的仆人,面孔陌生,大约经历了昨晚莉莉丝的一番整顿,又去掉了一波可疑的人。
“尊敬的魔法使先生,王女殿下下令下午三刻会动身离开,晚上会在野外停留,届时食宿条件不会很好,所以若您需要可去餐厅尽早享用餐食。”
“好。”科斯特应完,顿了片刻,叫住即将离开的女仆,“刚刚隔壁房间没有人吗?”
女仆还未回答,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问我吗?”
远处维希安静站着,对上熟悉的温柔笑脸,科斯特笑了一下,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但这尴尬中添加了些许沉默与平静。
冥冥之中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点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等正文完结,梦境会作为番外详写[捂脸偷看]
目前已经想好了一个if线番外和梦境番外啦。[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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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必须前往塞纳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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