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爪抓过来的时候，费迎仙只看到一团火红色的毛裹着锋利的长甲，巨大的兽爪冲开空间裂隙，煽动凛冽的风直扑他的面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
费迎仙根本来不及躲，爪子已到他眼前。
五道利风从长长的指甲里喷出，黑色的戾气如钢刃一般向着费迎仙直劈而下，眼看就要被切成五瓣，一只有力的手臂猛然一搂，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甩到身后。
因为动作太粗鲁，费迎仙摔在那人背上，被冷硬的背骨磕得眼冒金星。
耳边响起一声嘭然巨响，一股焦糊味迅速在空气中散开，费迎仙连忙定睛一看，就见刚才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毛爪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炭烧兽爪狼狈地掉在了泥地上。
于此同时，姜寒石五指张开，手心里冒着烟，又喷出一块扁圆的火盘，向已经在闭合的空间裂隙扔了进去。
费迎仙惊魂未定，讷讷地问：“这是什么招式？”
姜寒石侧头瞥他一眼，眼神在他抓着自己制服下摆的手上停了停，冷冷道：“烈阳斩。想学？”
“我能学？”
“将火灵之力注入到风灵内，你有这两种灵根就可以。”话说完，见费迎仙还揪着他制服的下摆不放，他不由眉头蹙动，说：“我们时间紧迫，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只能扛着你走了。”
“啊？”
费迎仙这才发现他竟然一直攥着姜寒石的衣服，那衣服瞬间变得烫手，他忙甩开，还飞快把手背到了身后。
“那个……”
他有心解释几句，姜寒石却已经向前走去。费迎仙只好快步跟上。
沉默，似乎已经成了两人单独相处时的标准模式。
与姜寒石汇合之前费迎仙还在想‘绝不能再欠他人情’，然而才碰头就又被他救了一次。如此落差，令费迎仙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在姜寒石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也不知走了多远，数次张口欲言，又数次闭嘴。最终，他酝酿了一路憋了一肚子话竟全卡在了嗓子眼，一个字没说出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嘴唇也被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此时，在费迎仙胸口堵着一股情绪，那情绪是姜寒石给他的，他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这令费迎仙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而这一幕幕，姜寒石全部用余光尽收眼底。
费迎仙不知道，此时姜寒石的胸口也同样堵着一股情绪，这股情绪来自他，因前所未有，姜寒石同样不知该怎么处理，他所能做得也不过是频繁侧头，假借观察地形，实则以余光频频瞄看费迎仙。可惜费迎仙一直微低着头，他瞄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瞄见正脸。不知为什么，这令姜寒石感到十分不爽。
这时，两人的灵讯同时响起，是‘考试突击队’的群里，杜白和卓伏发来了新消息。
杜哥：【位置】速来。
卓大隐：我凸(艹皿艹 )，天上有一团红光往市区的方向去了，血气冲天的，是什么东西？【图片】
JHS：@卓大隐狐妖。被我砍了一只爪子，伤了元气，往哪边跑了？
卓大隐：【地图截图】我标箭头的方向。
JHS：我去追。你去帮杜白。
卓大隐：@迎迎不仙 你来不来？
姜寒石回头看费迎仙，费迎仙低头看灵讯。
被艾特了就不能再假装潜水了，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去找卓伏和杜白，还是跟着姜寒石都帮不上忙，处境是一样的尴尬。
姜寒石大概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说：“人间限制借灵，只能用与你绑定的法宝或契约兽，你用不了空气毯，要是不嫌累，你走过去也行。大概20公里。”
“但我也不想被你扛去市区。”费迎仙嘴硬。
‘呵。’
一个响指，一张空气毯出现在费迎仙面前。
“姜氏制造。”
姜寒石面无表情地说完，又拍了拍空气毯，对费迎仙说：“上去。”
两人共用一张空气毯，费迎仙坐在前面，姜寒石坐在后面。
风从前往后吹，是费迎仙的气息笼罩着姜寒石。姜寒石鼻翼微动，脸上的表情却纹丝未动。
空气毯如直升机一路上升，直接飞到云层上方，不过几分钟就来到目的地上空。
姜寒石抬手指了个方向，说：“它在那边。我们先换身衣服，这身制服太显眼。在街上，注意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用法术，消除他们的记忆太麻烦。”
“换什么衣——”
费迎仙眼前一黑，人已被姜寒石拽进了一阵风里。
视野再度清明时，姜寒石已经拽着他走进了一家街边的服装店。
老板是位中年女士，见两个帅哥光顾，特别热情地迎上来，说：“COSPLAY忘带替换的衣服了吧？来来来，这边看！都是前两天刚到的货，有运动休闲的，也有时尚潮流的，怎么穿都舒服。”
“你自己挑。”姜寒石说。
费迎仙凑到他耳边，尴尬地小声说：“我只有灵石。”
姜寒石面不改色，道：“我借你。”
“你竟然有人间的钱？”费迎仙惊讶得眼珠差点瞪出来。
姜寒石这才瞄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经常来，自然就有了。”
“好吧。”
费迎仙闭嘴，扭头去一边选衣服去了。
片刻后，姜寒石将身上那套冰霜制服收了，换上了迷彩工裤加V领黑T，脸上还多了一副细银框的眼镜，加上他高冷的气质，简直就是妥妥的雅痞精英。
费迎仙推开更衣间的门，乍见姜寒石这副摸样还愣了一下，显然很不习惯。姜寒石的目光却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最终挑了下眉。
费迎仙的打扮极其简单，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白衬衫，穿上之后尽显青春靓丽，可比他那件黑不拉几的制服强太多了。
连老板娘看了都直夸费迎仙：“好帅！这走大街上不得迷晕一众小姑娘。快照镜子看看！”
费迎仙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不用了，就这套吧。”说完，看向姜寒石，示意他给钱。就见姜寒石面无表情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点开某支付平台，到收银台扫码付账。
费迎仙在心中吐槽，没想到姜寒石那么没耐心的一个人，竟然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他竟然会把在人间用过的手机装进乾坤袋里，带回仙界。还会用人间的扫码机器付款，甚至他穿人间便服的样子，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是他撤了常年覆盖在身上的那层冰屑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就如谪仙突然接了地气。
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看起来就是比之前更容易勾起人的探究欲。
这个发现引出了费迎仙十分的好奇心，以至于，两人离开服装店走了好远，他还依然盯着姜寒石看。
“注意脚下。”
姜寒石边说边拉了费迎仙一把，避免他掉进少了半个井盖的下水道里。
“谢谢。”
费迎仙连忙揉揉眼睛，假装四顾以作掩饰，然而这一看他心里立刻咯噔一声，脱口道：“这不对！”
“嗯？”
姜寒石皱眉。
费迎仙说：“我刚才中迷镜后，见到的景象和这里一摸一样。小巷子，没人的鱼摊，还有蛋糕店……”
“那说明，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姜寒石边说边从指尖分出一根灵丝勾住了费迎仙的小指，嘱咐道：“普通人看不见这个灵丝，你记住，一会儿有危险了你就拉。”
“好。”
第一次参加实战，费迎仙紧张得都忘了问清楚，拉了之后会怎么样。直到——
他跟在姜寒石身后，走进与幻境中一摸一样的小巷。这次小巷里人来人往，沿街的几个鱼摊也有人在叫卖。姜寒石说制造的幻境越逼真越耗费灵力，所以幻境中的景象大部分都是无人无声的，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小巷，则是实景。
费迎仙点点头，跟着姜寒石继续往前走，再次来到那家蛋糕店前，却在橱窗的玻璃上看到贴着‘此店转让’的通知。
“店门锁了。”费迎仙说。
“嗯，”姜寒石不慌不忙，猛然转身，看向了对面的一间药店。
费迎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间药店门口竖着一块‘老胡药店’的灯箱。白色的灯箱，红色的字体在巨大梧桐树影的遮盖下，显得有几分阴森。
玻璃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店内没有开灯，门前的落叶也没人打扫。
费迎仙和姜寒石踩在门前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响，刚要推门，室内的灯突然亮了。一个身穿白大褂，头戴护士帽的年轻小姑娘拉开门，冷着脸说：“今天提前关店，不卖药了，你们去别家吧。”
费迎仙飞快想好一个理由正要说，就见姜寒石不慌不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证件卡，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例行检查。”
“上礼拜不是刚查过吗？”小姑娘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回头向店里张望时，脸色还露出了一丝慌张。她虽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没有让开门口。
费迎仙看见她抓着门框的手指因过于用力，指甲都发白了，更加确定这家店里肯定不正常。因此他没有犹豫，一把将她推开，冲进门去。
‘哎呦！’
小护士撞倒了门口的置物架，药瓶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费迎仙下意识回头，就听哗啦一声，竟是外面的卷帘门被放了下来。
倒在地上的小护士突然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们俩，冷笑：“本想放你们一马，是你们非往里闯，可别怪我不客气——唔？！”
“本想放你一马，是你非往我手里撞，也别怪我不客气。”
姜寒石面无表情的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费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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