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城里头日头正盛,外城更是热火朝天,羌寒逼迫愈近,众多将士调往泺仰二城,连着主将都前往支援,只留一二将领留守。
待桥络星夜赶至此地的时候,崔府后门还未关闭,轻轻一敲,门后者便匆匆给她让开了路。
书房内人影绰绰,一高一矮,胖瘦相依,待窃窃私语已尽,才各坐一端,稍作歇息。
桌上茶盏已空,对向之人才缓缓开口,“你怀疑成阳侯有病?”吉先生问道。
桥络摇了摇头,“那时我与成阳侯交谈,见其神色如常,行走无异,应当无病。”望向吉先生,桥络思索片刻回道,“我猜应当是他人有病,他替其寻医。”
“未尝是因病,也可能是要寻之人本就是个大夫,看病不过是个由头。”吉先生笑道。
“也有可能。”桥络颔首,“且这小兵之言也未可真假,只是事关成阳侯,我少不得提些警醒,我桥家风大,此刻只能请先生先行查探。”
“无妨,无论真假,此事由我来查。”吉先生目光幽幽探去,忽而开口,“若是你真为桥家避讳,何不将桥纯与我,他与墨白而言,于漠西行动更为便利。”
桥络抬首,与其目光交汇之间但见光影交错,半晌,才缓缓回道:“虽则漠西人人知墨白,却也能与墨白两分交情,先生用他,何不便利。”
“便利?可人人也知墨白为桥氏人,又何谈脱开桥氏?”吉先生问道。
“墨白投军,自是军中人,且他非我桥氏家奴,乃是我父副将,我父已去,他便是自由人。”桥络回道。
“此番说辞,说与外人便是,也说与我听?”吉先生笑道。
桥络不言,复又拎起茶壶倒水,却听得那吉先生又逼问道:“桥三,你总算计别人,却又生怕自家人被算计,谋划之中生了弱肋,岂非瞻前顾后皆是漏洞?”
茶水流声缓缓,桥络望其过半便要停下,后方声音再起,“水满则溢,可若不破釜沉舟,竭尽其力,又怎能堪破其中之机,桥三,你行事太缓,又为其求全,这几日便在碣城呆着,好好瞧瞧这如今战局。”待桥络向其望去,又复言道,“你二哥哪里不必担忧,容城已来信,萄山求和只在朝夕,接下来,这里才是要害。”
复又过了几日,容城果然传来好消息,桥恂正待处理萄山之事,只令经南七好生照料桥络,待此中事了,便与她在碣城相会。
可跟着经南七一同而来的,却还有那箭伤未愈的伏济桓一行人,桥络于崔府前见了几人,有些奇怪,只待几人入府内安顿之际,才对着经南七低声问道:“他怎么跟来了?”
“伏大人说箭伤无碍,于容城也无他事,便随行先来碣城修养。”经南七沉声回复,面色未明。
桥络倒是回首频频打量,瞧着伏济桓被人搀扶下马,又悠悠往内院而行,踌躇半晌,还未开言,倒是经南七又开口问道:“安排他入崔府是否不妥,可需另寻他处?”
“我既住在这里,把他赶至别处也不妥。”桥络摇头。
“那吉先生那里……”经南七再问。
“无妨,他若是想搞事,便是不住一处都瞒不住。”桥络与经南七目光略一交汇,接着道,“再说,也该让吉先生见见光了。”
日落西山,崔夫人将府内诸事安排妥当,又请了碣城有名的箭伤大夫前来给伏济桓看伤,待大夫换完了药,又交待了许多,崔夫人携着崔小姐一同出门交待诸事,堂内便只剩下桥络与伏济桓两行人。
桥络上前两步,瞧着伏却替伏济桓整理衣物,轻声问了一句,“我留给你的伤药,不好用吗?”
伏济桓微微提眉,目光落在眼前的伏却身上,伏却却是动作一滞,而后又接着替公子整理衣物,“药用了,大夫说伤口愈合不错,可以接着用。”
待伏却一交待完,桥络一边点头一边寻了个椅子坐下,“虽说你的伤口不深,但药还是要继续敷的,再配上大夫的汤药,多休养几日……”
“怎么叫不深,那箭头都入了半寸,若是再深些,岂不是要了我们家公子的命!”伏却起身抱怨。
桥络抬眸望去,只见伏济桓朝着一侧的伏尽瞥去,后者跨前几步,端起桌上的水盆,又推了推身旁的伏却,二人才缓缓退出了房门。
桥络往椅背一靠,略带着些满意,刚要开口,却见伏济桓越过自己,直直朝后望去,跟着一扫,只见经南七立在身后,定定与其对望,桥络收回目光,张口道:“你先休息,若是药不够了,我再让人送来些。”说罢起身便要带着经南七离去,只是刚行两步,听得后方一声浅言,“你们桥家便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桥络脚下一顿,和经南七齐齐停下动作,而后转过身来,对着伏济桓回道:“怎会?只是事急从权,有些疏忽,伏大人可有什么需要的,或是想要的,我派人去办?”桥络笑吟吟地向前两步,“虽然伤口受限,但偶尔吃些小点心也无妨的。”
伏济桓盯着桥络,榻上帘缨映照他面上有些半明半暗,嘴角轻提,声还未出,便听得门外传来一老头子的声音,“听说府上来了位生病的大人,可需老夫帮忙看看?”
声罢便进了一人,虽称老夫,衣着也有些老旧,瞧着面色倒是精神矍铄,年轻得很,他抚髯轻笑,先是对上门前的经南七,而后一扫桥络,便将目光放在榻上安坐的伏济桓身上,“这便是伏大人吧?”
老者笑着朝前而去,伏济桓抬眼朝其打量,而后但笑不语,只是望向了桥络的方向。
桥络略一打眼,便转向身后的经南七,将其挥退后,才对着堂内二人介绍道:“这是伏济桓伏大人,特奉圣命来漠西监军。”而后又看向老者,“这位是吉先生,乃是崔将军府内的幕僚。”
此言一罢,伏济桓倒是对着老者客气一番,只是望着桥络的方向有些察色不明。
吉先生倒是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兴味,朝着伏济桓近了两步,关慰道:“伏大人箭伤如何?老夫虽是文人,却也懂些岐黄之术,可为大人看看?”
“谢先生好意,已由大夫上过药了,不必麻烦。”伏济桓浅笑拒道,那吉先生却自顾自地坐在榻边,饶有一副长者气派。
“伏大人年轻,不懂这创伤之痛,若是处理不当,可会祸及终身。”
“先生之意在下明白,只是在下所用的正是三小姐所送,若是三小姐出手良药也无效用,那当是在下命该如此。”伏济桓微微侧身,靠在了榻边,只是目光无意之间扫过桥络,又匆匆放在眼前之人。
“哦?”吉先生挑眉,又望向远处静坐饮茶的桥络,“伏大人奋不顾身救下三小姐,如今三小姐又倾其良药以救伏大人,当是患难与共,?以沫相濡。若是伏大人还未娶妻,老夫愿做保人,为二位做媒。”
话音刚落,伏济桓神色还未转变,倒是远处之人传来阵阵咳声,桥络按住茶盏,对着吉先生说道:“吉先生,伏大人为朝廷重臣,又有太傅大人在上,婚姻大事怎可儿戏,莫要再胡说了。”
吉先生神色一转,只从桥络身上落回伏济桓身上,却见其面色如常,毫无窘色,嘴角挂的笑意更是从入门时便未落下。
“婚姻大事,自当斟酌,请先生切莫因在下唐突了三小姐。”伏济桓悠悠回道。
吉先生却也不在意,只是顺而道来,“我观二位,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乃是天作之合,才生出撮合之意,若是二位都无此意,便是老夫失言。”
“吉先生此来,除了挂心伏大人的伤,当是还有别的事吧?”桥络无意于此中争辩,只得调转话题。
吉先生略略一笑,才对着伏济桓道:“伏大人,崔将军临行前曾交待,若是桥将军与伏大人行至此处,便将此物交予两位。”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物,正正递与伏济桓面前。
伏济桓本是轻轻一扫,待看清此物,忽而定在眼前,只见一小小虎符立于掌心,其背后所承之力可达千斤。
“这是何意?”伏济桓立时问道。
“泺城告急,明德侯速调陆将军与崔将军前往支援,城内众将也调去十之**,但又因碣城临西不得不防,遂崔将军临行前将碣城内的大半城防固守,同时命在下将虎符奉上,以待二位前来后暂领主事。”吉先生缓缓道出。
伏济桓却未接过,只是望向桥络,“三小姐以为如何?”
“伏大人虽是养病,却也正是这碣城内最大的主事,不若暂领,待两位将军归来,可再行交还。”桥络回道。
伏济桓按下未表,垂眸思绪片刻,复又抬首对向面前二人,“此符我暂且收下,只是军中事务在下一窍不通,若是有急,还须请先生与三小姐多多帮忙。”
“自然。”吉先生一口应下,遂又将目光放在桥络身上。
“我会去信于二哥,待容城事尽,请他速来。”桥络沉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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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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