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大半夜把我吵醒?”阿卡莎穿着轻薄的睡衣,双手环胸,不悦的说。
红衣主教大人的卧室,低调奢华,每一个雕刻都出自名家之手,每一件物品都是难得的奇珍。可惜,克莱斯特不欣赏这个。他偏爱智慧之城的控温魔法阵,而非彰显古典美,需要自己动手的壁炉。那些奇珍有什么好?换成黄金,锁在箱子里才可爱。
现在,克莱斯特顾不上计较那些了。
一个少女躺在他的床上。她有些银色的长发,纯真的面容,欣长的颈项,光裸的肩膀。肩膀之下在深色的被子下面,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她昏睡着,以不设防的姿态,将自己展现在克莱斯特面前。
这就是琼纳斯的小礼物了。克莱斯特并非正人君子。这确实是一份的礼物,如果不是她有一双尖细的耳朵。
“一个精灵。”克莱斯特意味不明的说。
“十分难得呢。琼纳斯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阿卡莎幽幽的感叹。
奴隶交易古已有之。战争、贫穷、灾难,甚至仅仅是一次不设防的交谈,或者意料之外的晚归,无数人沦为奴隶。从此,他们的一切不再属于自己。人类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异族呢?精之森的精灵,雾海的人鱼,北方的兽人,甚至流落凡世的恶魔,都是捕奴队祸害的对象。前朝的君主曾派遣强大的舰队,深入雾海,征讨人鱼的国度。那一次的惨败动摇了王朝数百年的根基,给莱恩先祖以机会。
为了同胞,为了自由,异族奋起反抗。与世无争的精灵们设立哨卡,诛杀所有试图穿越绿海的人类。人鱼与海妖联手,掀翻出海的船只。兽人放下私下里的仇怨,集结成军,骚扰人类的领土。所有与异族奴隶交易有关的,无论是猎人、贩卖者,还是买家,都遭到了惨烈的报复。
莱恩大帝与异族联手,推翻了前朝暴虐的统治。那位伟大的王者向至高的神祇起誓,他的领土,不会有异族沦为奴隶。
精灵族回归森林,人鱼远离大地,兽人去往北方,人类的国度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那之后,异族奴隶交易多番抬头,遭到各方绞杀,很快又销声匿迹。人们知道,不能见光的生意从未停止。那毕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现在,这个禁忌被送到了克莱斯特的床上。
“不是艾维斯。艾维斯已经老了,没有了更进一步的魄力。那个老东西只想躺在功劳簿上,享受奢华的生活。”克莱斯特咬牙说,“该死的琼纳斯!”
不求上进的领袖无法统帅野心勃勃的下属。琼纳斯想加入更有力的一方。他看中了克莱斯特。他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克莱斯特手上。为了教廷的荣誉,克莱斯特必然不能将对方参与异族奴隶交易的事情公之于众。为了保密,他不能放精灵自由。时间拖得久了,许多事就说不清了。到时候,一但事发,不需要异族派人追杀,他们自己人就会处理了所有的知情者,平息异族的愤怒。不能毁尸灭迹,世间有太多祛除迷雾,显露真实的法门。
如此入伙,下作!
“该死的克莱斯特!你现在对我做的事,和琼纳斯对你做的,有什么区别呢?”阿卡莎幽怨的说,“你是否在门外安排了刀斧手,只等我出去,‘咔嚓’一下子,砍掉我的脑袋?”
“我没有,但我不知道,琼纳斯是否有所安排。”克莱斯特眉头紧皱,说。
如果克莱斯特不肯接受这份礼物,为了保全自己,琼纳斯只能想点法子,令他保持沉默了。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如此美人,收用了不吃亏。送上门的手下,可劲儿的使唤呗。”阿卡莎酸溜溜的说。听那语气,好像她真的吃醋了似的。“说吧,叫我来做什么?明天你打算告诉琼纳斯,你玩双飞吗?”
“帮这位女士收拾一下,让她不那么尴尬,谢谢。”克莱斯特指了指床上昏睡的精灵,然后背过身去,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态。
“你觉得这点儿恩惠能够收买她,让她忘记耻辱与惶恐,为你辩解吗?精灵的哨所依旧在工作。异族与人类的仇恨从来不曾化解。”阿卡莎怜悯的说,“克莱斯特,你不该如此天真。”
“不然呢?难道我应该把她关起来,残酷的对待她,以期待她能爱上我吗?”克莱斯特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
阿卡莎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天啊!克莱斯特!你竟然看这种小说!你竟然对这种无知少女的可笑幻想感兴趣!”
“……偶尔的消遣而已。”克莱斯特轻咳一声,硬邦邦的说:“快点儿干活。”
“别害羞,我没嘲笑你,亲爱的。那样事情有时候确实发生了。事实上,我见过许多。”阿卡莎走向床上的精灵少女,“我们来好好打扮一下吧。”
琼纳斯送礼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包装。显然,他不知道,有时候,穿着衣服,比什么都不穿更诱人。一无所有的精灵少女只能拿阿卡莎的衣服应付了。阿卡莎是一位高挑、丰腴的成年女士。她的衣服穿在纤细的精灵少女的身上,十分宽大,衬得少女愈发娇小可怜。
给一个毫无知觉的人穿衣服很麻烦,阿卡莎的衣裙又是特别的繁琐。那花了她一些力气。好在少女体态轻盈。如果那是个沉重的胖子,阿卡莎绝不帮忙。
“真好运呢,我的红衣主教大人,这是一位贵族。”阿卡莎一边系着最后的带子,一边以一种“你中奖了”的语气说,“贵族不像平民那样意气用事。你可以试着用大道理说服她,让她暂时老老实实的跟在你的身边。”
“精灵贵族?”克莱斯特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说。
“是的,精灵贵族。精灵看重血统,比人类更甚。血统高贵的精灵的头发有一种特殊的光泽,在月光下更明显。”阿卡莎拿出一个香水瓶,对着精灵少女的脸喷了两下。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那显然不是香水。
克莱斯特闻到了刺鼻的味道。那是个信号。他掩着鼻子,转过身,打量精灵少女。她眉头皱起,似乎就要醒来。不得不说,那头银发挺漂亮的。他看不出所谓的“特殊的光泽”,就像他分辨不出不同价位的丝绸的优劣。他相信阿卡莎的判断。那结论令他愈发头疼。贵族往往意味着麻烦。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
床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令她有了短暂的迷茫。她翻身而起——她本来打算如此,或许后续还有个可攻可守的姿势,华美却不合身的衣服束缚了她,令她狼狈的跌坐在床上。然后,她发现,屋子里有两个陌生人,其中那个女的正饶有兴致欣赏她的狼狈。
“你们是谁?”少女挺直脊背,戒备的说。她的话语有着明显的口音。精灵的语言本就和人类不同。
“……您好,小姐,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克莱斯特用生涩的精灵语表达自己的友好。
很遗憾,精灵少女不认同他的友好。她的警备只有增多,不见减少。
“别丢人现眼了,我的大人,你那句精灵语,说错了三个发音,颠倒了两个词语的位置。她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卡莎毫不客气的说,“那个笨拙的胖子是你暂时的主人,今晚有人把你送到了他的房里。我不知道你是否被逼迫签下奴隶契约,更不知道你真正的主人是谁。就像他说的,我们没有恶意。”
豢养奴隶的人们大多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他们比不武力见长。如何控制数量众多的奴隶呢,尤其是有特殊才能的那些?只能是魔法契约了。签下奴隶契约,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契约的主人可以凭此追溯行踪,施以惩罚,甚至剥夺奴隶的性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精灵少女冷漠的说。
“你光溜溜的被送来了。现在你穿着我的衣服。它足够换两个年轻、美貌、纯洁、乖顺的女奴。这就是我们的诚意。”阿卡莎说。
精灵少女低头瞥了一眼不合身的衣服,嫌弃的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态度,精灵纵然沦为奴隶,也不只是纯粹的玩物。”说这话时,她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屈辱。她依旧说得毫不停顿。
“啊哈!你对自己的处境知之甚详。”阿卡莎假惺惺的拍了两下手,“看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那你就应该明白,凭你自己的力量,很难获得自由。顺便问一句,这个胖子是你第几个临时主人了?之前的那些,他们现在在哪儿?”
克莱斯特不赞同的看着阿卡莎,说:“太粗鲁了,我的小玫瑰。”精灵远比人类忠贞。阿卡莎的问话,就是放在不知廉耻的妓/女身上,也是十分难堪的。
精灵少女嗤笑一声,道:“第十六个。谁在乎。”
阿卡莎挑了挑眉,对克莱斯特做了个请的手势。
“尊贵的小姐,我是克莱斯特,这位嘴巴不饶人的女士是阿卡莎。我们对您没有恶意。请问我是否有幸知晓您的名讳?”克莱斯特恰到好处的躬身,语气温和的说。
“黛儿。”精灵少女冷冰冰的说。
“您是否存在一位‘真正的主人’?黛儿小姐,我不确定您是否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在人类的世界略有薄面。或许我可以向他讨要那份契约。”克莱斯特继续温和的说。
温和的问话,换来精灵少女冷冰冰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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