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幽灵女士走了过来。她在阿卡莎旁边落座。幽灵女士一举一动堪称大家闺秀之楷模,容貌过于精致而显出些许非人的特质,还有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气息。
艾伦不负众望的再次看直了眼儿。不过,他还是更喜欢阿卡莎这样的。或者话,阿卡莎这种一看就不是好女人的艳冶美人,更符合男人不可言说的审美。马丁看着幽灵女士的目光充盈着惊艳。惊艳过后,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阿卡莎身上瞄。
“早安,女士。”伊恩一本正经的打招呼说。
“早哟,朱蒂~”阿卡莎轻佻的问候。
幽灵女士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
丹尼尔下意识看向幽灵女士。下一刻,他盯着她,把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汤姆适时送上了早餐。
早餐很简单,微温的白开水,略干的面包,煎得有点儿过火的鸡蛋,外加一片比纸厚不到哪儿去的培根,就是全部了。
这么简陋的早餐,自然入不了富家少爷的眼。只见艾伦一拍桌子,说:“什么玩意?就没有点儿像样的东西吗?”
“对不起,先生,小店只提供这样的早餐。”汤姆依旧是笑着的,眯起的眼睛不露出半点情绪,“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去镇中心的饭店。想必那里的价格对您来说不算什么。”
“棒极了!”艾伦冷哼一声,转向阿卡莎,霎时换了一副嘴脸,“美丽的阿卡莎女士,当然,还有可爱的朱蒂女士,让我们忘记这些猪食……”
阿卡莎意味不明的看着艾伦。她面前盘子里的面包已经切成了小块。幽灵女士目光冷冷的刺向艾伦。她面前的煎蛋缺了一块,显然是被吃掉了。
“猪食?哈!”丹尼尔不怀好意的轻声嘀咕。
伊恩低下头,端详培根的纹理。从没发现,这薄薄的一片是如此的耐看呢。
诡异的寂静之后,艾伦艰难的扯出白痴般的笑容,强行挽尊道:“僻远小店,民间小吃,别有一番风味啊,啊哈哈哈,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享用这难得的早餐吧。”
幽灵女士低下头,用实际行动阐述“没把你放在眼里”。阿卡莎慢条斯理的切煎蛋,同样是没把艾伦当回事。伊恩飞快的把他的那份早餐塞进嘴里。
艾伦的神色愈发僵硬。他大力的切割盘子里的食物,餐刀与盘子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镇中心的饭店?”灌了一口水,伊恩低声说。不,他不是挑食。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是能吃的时候。这么一点儿早餐,太少了。
“我不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去看看也没什么,权当消遣。”阿卡莎说。
自打这位女士跟着克莱斯特大人出现在伊恩面前,她似乎就没翻过车。当年莉莎烧了她的房子,似乎是她翻车了。可看她的模样,又好像有什么后手的样子。总之,伊恩是相信阿卡莎的判断的。她说不是一个好主意,那地方就真的不是好去处。她说可以看看,那里大概也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
所以,那个镇中心的饭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原本只想加点儿餐的伊恩不可避免的好奇了。
伊恩原本是打算随便找家旅店,将自己收拾个人样出来,就继续旅途。然而,在长久的风餐露宿之后,旅店里破旧的硬板床、返潮的被褥是如此的可爱,连扰人的蚊子都眉清目秀起来。
于是,一天的休息变成了两天。
他向幽灵女士和阿卡莎说出这个决定。前者用一句“随你的便”回答他。后者微微一笑,柔声说:“我们听从您的领导。”
伊恩偷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定下接下来的行程:去镇中心的饭店大吃一顿。
“我们的……也到了这个年纪了。”阿卡莎笑得意味深长。因为周围还有旁人,她把“圣子大人”说得含糊不清。那并不妨碍伊恩听懂她在调侃自己。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伊恩进入青春期已经有一阵子了。为成年人准备的标准餐确实不够他吃的。一开始,他还会在教廷的长辈们的调笑中面红耳赤,现在,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多拿一份食物了。阿卡莎的说辞怪怪的。伊恩没多想。他说:“我这个年纪,饭量大是正常的。”
一旁的幽灵女士抿起了嘴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亲爱的阿卡莎是打算去镇中心的饭店吗?真是太巧了!我也打算去呢!”艾伦再次凑过来,扬着自以为潇洒,实则白痴的笑容,说,“让您这样美丽的女士破费是世间最大的罪过。我能否有幸邀请您共享美食?”
马丁对艾伦的行为见怪不怪。他不着痕迹的挪动脚步,恰好站在艾伦侧后方。丹尼尔翻了个白眼。他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晃荡到艾伦身后另一边。他与马丁一左一右,面对着阿卡莎,竟有逼迫之势。
伊恩下意识的皱起了皱眉。他往前一步,挡在阿卡莎身前。艾伦瞬间变了脸色,阴沉沉的,在旅店昏暗的光线下,竟显出几分阴狠之色。
“为什么不呢?”阿卡莎妩媚的勾起唇角,艳冶的容色再次让艾伦看直了眼。只见她笑着将目光投向楼梯,说:“另一位老朋友也一起吧。”
明明是在讨论“一起出去吃个饭”这种轻松愉快的话题,却偏偏弄出了悬疑片的氛围。阿卡莎的话,更是把气氛推向了惊悚鬼故事现场。大家有一个算一个,猛地把头扭向楼梯,现场极静,只隐约可以听见脖子发出“卡巴卡巴”的抗议。
楼梯上站这个瘦小的人影。他全身拢在黑色的斗篷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他一只脚悬空着,僵在那里,似乎被众人的反应吓到了。
“好久不见,见到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阿卡莎像是读不懂空气里的死寂似的,神色如常的说。
楼梯上的黑斗篷似乎抖了一下。半晌,他用低哑的声音回答:“好久不见。”虽然嗓音不怎么好听,确实是女子无疑。
或许是因为黑斗篷开口证明她不是鬼,或许是因为女子天生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凝重的气氛略略宽松了几分。
“藏头露尾的,别是个丑八怪吧!”艾伦故意大声“嘀咕”,眼睛非常不客气盯着神秘的黑斗篷。
未知总会让人不安。其他人也探究的打量黑斗篷,只是没有艾伦那么明显。
黑斗篷沉默了一瞬,她偏了偏头,似乎往阿卡莎那边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她伸出过分苍白的手,解开了领口的系带,放下了兜帽,露出了惨白的脸。太过瘦削的脸颊衬得眼睛格外的大。略显呆滞的眼神,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像是恐怖故事里的鬼娃娃。
“莉莎?!”伊恩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
是的,眼前的女人,就是烧了阿卡莎的房子的小女仆莉莎。和当初那个健康、努力的小法师不同,此时的莉莎像是会喘气的尸体,冰冷、枯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活气儿。
丹尼尔也是认识莉莎的,只是不像伊恩那么熟悉,刚才也没认出她。现在伊恩叫破她的身份,丹尼尔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发生了什么,莉莎?”丹尼尔问道。
艾伦不悦的瞥了一眼出声的丹尼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莉莎身上,没人在意他的小动作。
“我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莉莎冷冷的说。她走下楼梯,来到阿卡莎身前,谦卑的俯身行礼,道:“请您宽恕我之前的冒犯。”
“小事一桩,不必在意。”阿卡莎说,
莉莎再次行了一礼,退后两步,完全不理会其他人,沉默的站到了一边的阴影里。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就在这时,汤姆见缝插针的说:“女士,您现在要享用早餐吗?”
莉莎看向阿卡莎。后者微微一笑,说:“你自便,不用在意我。”莉莎点点头,对汤姆说:“好。”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汤姆利落的为莉莎送上了她那份儿早餐。后者找了个空桌子,安静又迅速的吃了起来。
“哎呀,这丑八怪,长得跟难民似的,吃东西也跟难民似的。”艾伦哼了一声,不屑的嘲讽。
莉莎吃东西只是快,不像贵族老爷那么冗杂、优雅,但离难民还有相当的距离。伊恩不着痕迹的看了艾伦一眼:这就是商人之子的教养?这么嘴贱,怎么还没被打死?
光明圣子的判断是很有预见性的。下一秒,莉莎手中的餐刀飞了起来,直直的射向艾伦。嘴贱的富家少爷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马丁上前一步,手中的剑没有出鞘,扫向飞来的餐刀。餐刀在空中拐了个弯儿,再次射向艾伦。
丹尼尔本以为马丁能解决这把餐刀,也就没什么动作。没想到这是一把会拐弯儿的餐刀,他只得急急忙忙从吧台上抓起了一样东西,向餐刀掷去。那是一个空酒杯。酒杯和餐刀在空中一磕,酒杯碎了,碎片飞溅,餐刀失去了平衡,打着转儿,砍向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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