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全新的一天,从伊恩的惊呼开始。

那个长着尖刺,臭烘烘的果实,本应该端端正正的躺在桌子上,不知怎的,过了一夜,竟跑到了伊恩的床边。迷迷糊糊起床的少年一脚踩上去。幸亏他反应快,没踩实,不然,脚大概不能要了吧。

伊恩的惊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伊恩把臭烘烘的果实放回桌子,把自己打理整齐,也没人敲他的门,问他发生了什么。这岂不是说,即使他出了什么事,他的朋友们也注意不到吗?伊恩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伊恩一抬头,就看见同样刚刚出门的阿卡莎。他迟疑着说:“你……”是听见我这边的动静才出门的吗?

“早安,伊恩。”阿卡莎微笑着问好,似乎无事发生。

伊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阿卡莎眉梢一挑,问道。

我踩上带刺的果子惊叫一声,你们都不理我——这话怎么说得出口?拜托!他可不是哭着找妈妈的小孩子。

伊恩摇了摇头。停顿了一瞬,他又说:“刚刚你听到了什么吗?”

“那一定是晨风吹拂窗纱的声音。”阿卡莎的微笑颇有岁月静好的问道。

如果阿卡莎一直是这么的恬淡,而非恶趣味的逗弄无辜少年,伊恩会很开心。然而,这显然不是伊恩想要的答案。继续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

伊恩和阿卡莎并肩走在旅店并不宽敞的走廊里。这条走廊是如此的狭窄,以至于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满满当当的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当有人迎面而来,将不得不有人侧身避让,或者直直撞上去。

“小心!”伊恩一把抓住莉莎的双肩,止住她撞过来的身体。

瘦削的法师神情恍惚,迟钝的转着头,好半天才将视线聚焦在伊恩的脸上。她歪歪头,大大眼睛一片迷茫,少了几分诡异,多了那么一点儿萌。

“莉莎,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伊恩盯着莉莎的双眼,关切的问道。

“寻找,我在追寻……”莉莎的目光迷离,隐隐透着狂热。她的声音飘忽,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

“无论你要找什么,你得先照顾好自己。”伊恩说。

“魔法!永恒的真理!世间最伟大的存在!”莉莎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伊恩一跳。她神色癫狂,像极端狂热的异教徒,或是磕了药的瘾君子。伊恩不会承认,圣城中的某些狂信徒也是这个德行。

莉莎像是没看见眼前有人,更没发现自己的肩膀正被人抓着,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伊恩没防备,被小法师挤进怀里。纯洁的少年并没有因为突然抱到女孩子面红耳赤。莉莎明显不对劲的状况让他生不出丝毫绮念。伊恩试图给莉莎来个“净化”。众所知周,神术需要配合咒语以及手势施展。凭借杰出的实力,伊恩可以省略某些步骤,但是架不住他怀里抱着个极端不配合的特大号毛毛虫啊。连着两次施法被打断,好脾气如伊恩也不免有些暴躁。

伊恩把莉莎推开。他先用一只手把挣扎的法师固定在墙上。然后,他的手臂被少女纤长的指甲挠出了几道血痕。见鬼!女人的指甲竟真的能抓破皮肤!

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伊恩下意识的缩了手,莉莎挣脱了束缚,即将逃脱。

“看起来你完全是在做无用功。”阿卡莎这样说着,提起拳头,照着莉莎的鼻子来了一下子。伊恩发出了小姑娘似的尖叫出声。

鼻子受到重击,莉莎脑子一晕,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鲜红的血迹从她的鼻孔缓缓流出。

暴力不被提倡,但是,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暴力简单而有效。

莉莎坐着地上,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的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看着手上的鲜血,她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抬头看向眼前站着的两人。在狭窄昏暗的走廊,没有旁人,只有他们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像极了凌霸现场。

“发生了什么?”莉莎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

“怎么?没发现吗?”阿卡莎嘲讽的说。她身材高挑,比莉莎高了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莉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她迟疑的说:“我很抱歉?”看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抱歉。

“你确实应该抱歉,如此轻易被迷惑,被彻底吞噬。”阿卡莎冷酷的说。

“什么?被迷惑?被吞噬?”伊恩惊讶的开口,“你在说什么?”

莉莎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阿卡莎笑了,没有往日的妩媚,也不让人觉得亲切,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嘲讽。她说:“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人告诉你答案。异状已经出现,平和的表象下,神秘的存在悄然涌动,时间所剩无几,你得加快速度了,我的圣子大人。”说完,她不给伊恩追问的机会,转身离去,只留下丰姿绰约的背影。

阿卡莎这等装完逼就跑的行为是十分讨人嫌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伊恩总不能打她。从阿卡莎那里问不出什么,伊恩将目标转向莉莎。伊恩本意是想知道这家旅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莉莎在旅店住的时间比伊恩长,而有些异象,只在特定的时间出现。令人惊讶的是,莉莎在这里已经住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觉得,在这里更容易摒除杂念,专心研究魔法。可以说,从她离开智慧之城,就在这儿住下了。

“这不合逻辑!”伊恩说,“旅店收费不高,但是连着住上一年——无意冒犯——我以为你的经济状况不适合这么做。”在智慧之城,莉莎打工赚来的钱都花在学习魔法上。她没有什么积蓄。在荒之领,她似乎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我交了房钱。在刚住进来的时候,我就交齐了费用。”莉莎不高兴的说。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家旅店很不错,决定住下,还一下子交了一年的费用?”伊恩惊讶的说,“对不起,我不觉得这是你会做出的事。”

“是啊,这不是……”莉莎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迷茫,那迷茫一闪而逝,变成被冒犯的愤怒,“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想住在这里,我交了钱,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有些事已经很明显了,当事人却觉得完全正常,不接受质疑。伊恩的后背不由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莉莎含着怒气走了。伊恩皱着眉头,来到了大堂。因为心里存着事,他仔细的观察所有的人,觉着所有人都不对劲。

阿卡莎正用两只手指头捏着餐刀,在煎蛋上面划拉,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刚刚见识莉莎诡异的模样,自己又说了奇怪的话,这会儿无聊的这么正常——很不正常。

幽灵女士坐在阿卡莎旁边,认认真真的吃早餐,与旁边的阿卡莎形成鲜明的对比。记得在血岭初遇的时候,她和阿卡莎有点儿不对付,好像有什么旧怨似的,现在时不时凑在阿卡莎身边,很不对劲。

马丁在吧台边和汤姆说话。他的脸陷在阴影里,看起来阴测测的,很有问题的样子。对了,他的老板,不讨喜的艾伦少爷好几天没露面了,天天闷在无趣的客房里,不符合富家纨绔的人设。汤姆总是那副精明的模样,就没见过他变脸,也不正常。

…………

……

在伊恩眼里,这家破旅店,就没有正常的地方了。

就在伊恩站在大堂,怀疑整个世界的时候,有人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当成叫出声。他猛地转身,看见了一脸懵逼的丹尼尔。丹尼尔似乎也不对劲。他挂着黑眼圈,神色恍惚,好像几天几夜没休息,随时可能猝死似的。他被伊恩过激的反应吓到了,踉跄退后了两步,靠在了楼梯扶手上。这肾虚的模样,不该出现在一名洁身自好的战士身上。

“丹尼尔?”伊恩伸出手,想要扶丹尼尔一把。后者摆摆手,摇摇晃晃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恰好离两位女士不远。

伊恩在丹尼尔对面坐下,关切的说:“丹尼尔,你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丹尼尔十分自然的打了个呵欠。他说:“没什么,没睡好而已。”

“遇上了奇怪的事?”伊恩追问道。

丹尼尔摇摇头,神色有几分尴尬,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做噩梦了,吓得睡不着,要找妈妈?”幽灵女士的语调抑扬顿挫,随后半句几乎是唱出来的,以某支儿歌的旋律。她不知何时放下了刀叉,正一脸好奇的盯着丹尼尔。

丹尼尔不悦的扫了幽灵女士一眼,冷冷的说:“不。”

“不?不是做噩梦,还是和梦没关系。”幽灵女士不依不饶的追问。

丹尼尔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没有开口。

幽灵女士不以为杵。她一拍手,恍然道:“我明白了,是那种香艳的,不可为外人道的梦。你当然不会承认。”说着,露出了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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