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斯特大人知道吗?”柏德温皱着眉,问。
“知道什么?我姓霍尔的事?”阿卡莎笑着说,“当然。亲爱的,对你们的红衣主教有点儿信心吧。他虽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够你一只手打的,可在人事安排方面,十个你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柏德温沉默了一瞬,严肃的说:“稍后我会向克莱斯特大人确认这件事。”
阿卡莎不以为意的做了个自便的手势,找了个位置,随意的坐下。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伊恩略显局促的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柏德温笔直的杵在伊恩左后方半步的位置,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瞧着这两位的作态,阿卡莎挑了挑眉梢,不予置评。
门锁转动的声音解救了安静的空间。
有着温馨色泽的门被苍老的手推开,来者一边推门,一边高声说:“亲爱的,看看我带回了什么!”那是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身量不高,白发斑驳,一脸褶子皮,透着健康的红晕,红彤彤的鼻头格外显眼。他的肩膀上搭着钓竿,手里拎着水桶,浑身上下都是阳光的味道。
看见了屋子里或坐或站的三个人,老人愣住了。他目光越过两位陌生的男士,落在阿卡莎身上,神色愈发僵硬。
“父亲,我回来了。”阿卡莎甜甜一笑,好似乖巧的女孩儿,换来伊恩好似见鬼的目光。
老人,或者说赫赫有名的奥斯维德·霍尔大/法师扯出一个干瘪的笑,说:“欢迎,我是说,回来就好。”
“亲爱的,怎么才回来?”优雅的霍尔夫人走出厨房,一反方才的冷漠,嗔怪道,“瞧瞧你,一身鱼腥味!”一脸嫌弃,却自然无比的接过奥斯维德的水桶,“快去把衣服换了!”
奥斯维德笑了笑,看了阿卡莎一眼,又向两位陌生的男士点了点头。然后,他被霍尔夫人拽走了。
一直充当背景的伊恩和柏德温一脸懵逼。柏德温还好,年轻的圣子大人还从未被如此无视过。直到奥斯维德离开客厅,伊恩才回过神来。他说:“这就是那位霍尔……大师?”面对一位挑战神明威严的法师,伊恩这个“大师”说得十分勉强。
“是的。”阿卡莎似乎还处在“乖女儿”的状态,语调格外的乖巧,“原谅我父母的失礼,父亲他……不赞同我的选择。母亲总觉得我们共处一室会……嗯,发生某些不愉快的事。”她不自在的笑了笑,“明白吗?”
“可以想象。”伊恩说。
“哈,其实我觉得母亲想多了。”阿卡莎努力让笑容更加自然,“父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除了做研究,就没见他认真过。哦,还有和母亲结婚,漏了这个,有人会生气的。”
伊恩和柏德温礼貌的微笑。
矜持的霍尔夫人有一手好厨艺。她整治了一桌丰富的晚餐,味道鲜美,卖相十足。
换上了家居服的奥斯维德·霍尔先生,依旧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头子,一个很风趣的老头子。他很热情的谈论雾之港的趣事,时不时来个俏皮的笑话。他不避讳的提起拐走他宝贝女儿的老男人:“克莱斯特?他减肥成功了吗?说真的,我不看好他。他没必要那么做,不是吗?他又不穿裙子。”贵族小姐的裙子,强调腰身,突出曲线。为了把自己塞进漂亮的裙子里,那些个夫人小姐们,连饭都不敢吃饱。
霍尔夫人全程礼貌微笑,适时出声附和,直到奥斯维德提起裙子。她眨了眨眼睛,说:“或许有必要,没人规定,男人不能穿裙子,不是吗?”
“哦,天啊,你还在记恨那件事!”奥斯维德吃惊的叫道,“我以为你们已经和解了!”
“这算哪门子记恨,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霍尔夫人毫不犹豫的说。
“……对不起,是我想的那样吗?”伊恩少年不确定的开口。
一本正经的霍尔先生咳嗽两声,与神色戏谑的霍尔夫人对视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答应过要保密的。”
“我没有。”霍尔夫人说,“因为某些原因,克莱斯特曾穿着女装,跟着奥斯维德去公爵大人的宴会上骗吃骗喝,年轻貌美,艳压群芳。不过,我猜那些鲸骨让他吃足了苦头。”霍尔先生忽然对桌布上的花纹起了兴致,直勾勾的盯着,不肯错眼。
伊恩少年陷入可疑的沉默。
“他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柏德温干巴巴的说。他大概知道霍尔夫人说的是哪件事了。
那位光明教廷的红衣主教,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家伙。实际上,当年那件事的后续是克莱斯特成功解决了“被诅咒的忧郁法师”事件,让教廷在野蛮排外的鲁约公国站稳脚跟,开辟新的教区。可以说,那件事是克莱斯特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牧师到红衣主教征程的起点。不过,某些细节一直语焉不详,比如他到底是怎么混进鲁约公爵的宴会,并引起某一位的注意的。
“是的,我还看过他那时候的魔法留影,相当可口。”一直沉默的阿卡莎插言道。这时候,伊恩才发现,奥斯维德的热情开朗,一直与阿卡莎无关。风趣幽默的霍尔先生对他的女儿,相当冷淡。
柏德温一言难尽的看着阿卡莎:克莱斯特大人真是你情人?相当可口是什么鬼?
“霍尔先生与克莱斯特大人关系很好?”伊恩忽然问道,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奥斯维德·霍尔的论著挑战了光明信仰的权威。克莱斯特红衣主教与奥斯维德·霍尔交好。这两条摆在一块,难免让人产生某些联想。
奥斯维德或许缺乏政治素养,他的见识足以弥补这一点。好吧,最主要的是,伊恩的试探太稚嫩了。少年圣子的问话中隐含的意味令他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霍尔夫人一如既往的矜持微笑。
出人意料的,柏德温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他们确实是老相识了。”他看向奥斯维德,“我只是没想到,霍尔先生就是那个不幸的魔法师。”
“是的,因为某些原因,我那时候用了假名。”奥斯维德硬邦邦的说。
柏德温的本意是为伊恩打圆场,可是,古板的骑士大人真的不擅长聊天。到了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好说?向来能够无视气氛挑起话题的阿卡莎全程沉默。他们在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晚餐。
晚饭结束,天色已晚。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时候已经没人出门了。阿卡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也得住一晚。作为她的朋友,伊恩和柏德温也不好先行离开。
万幸,晚饭时的尴尬没有继续。点上烟斗,吞云吐雾一番,奥斯维德·霍尔先生又是那个热情好客的老头了。拿雾之港的天气开涮一番,再来几个笑话,气氛大好。
“所以,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阿卡莎,你从来不是个恋家的孩子。”霍尔夫人扔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个时候,伊恩和柏德温已经发现霍尔家温馨背后的古怪氛围了。听了霍尔夫人的话,伊恩不由得暗暗抱怨,霍尔家这是什么毛病,一定要把话聊死吗!
“嗯哼,我发现,一个无凭无据的学者,不足以令某些家伙闭嘴。世人总盯着那些俗气的东西。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行。”阿卡莎不以为杵,道,“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让我们把话题换回身材和裙子。”
伊恩和柏德温同时用瞻仰烈士的目光打量阿卡莎。
奥斯维德吧嗒吧嗒的抽烟,似乎没听见阿卡莎的话。
“似乎有点儿意思。”霍尔夫人十分捧场的说。
“鲸骨塑性,内置空间符咒,体态丰腴的女士们可以把多余的脂肪藏起来了。”阿卡莎说,“我猜您的许多老朋友会有这方面的需要。”
智慧之城中不乏博闻强识的女士。她们忙于研究,饥一顿饱一顿,不可能像贵族夫人和小姐们那样严格的控制身材。闻名遐迩的学者和法师,难免要参加贵族举办的舞会。身材不佳的女士们只好把自己裹紧厚重的法师袍里,做出清高的姿态,远离一切娱乐。天知道,那些高傲的女士中有多少人渴望绅士们火热的赞美!
不只是霍尔大师的妻子,碧翠丝本人也是一名杰出的学者。她可以轻易走进女法师、女学者的圈子。这是年纪尚轻,又和教廷的红衣主教勾勾搭搭的阿卡莎办不到的。
“我想那会很有市场。”从来没有这方面烦恼的霍尔夫人冷静的评价道。
“好主意!”出人意料的,霍尔先生很支持这个点子,“那些高贵的女士们终于可以告别她们那不健康的食谱了。”
“我恐怕不行。”阿卡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如果她们想把衣服脱下来的话。”
霍尔先生一口烟呛了肺,不住的咳嗽。柏德温也咳个不停,或许是被空气呛到了吧。伊恩少年无语望天。他大概已经习惯某人随时随地说些奇怪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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