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不,那个叫做“西尔维斯特”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自然无所谓害怕。
那一年,荒之领来了一队人马。西尔维斯特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的人都称之为“大买卖”。镇上各方势力携手合作,吃下了这笔“买卖”。
西尔维斯特快十岁了,此前也帮着大人做事,但这回的“大买卖”,从头到尾都没用这个孩子插手。他只知道,家里的大人忙活了好些日子,然后,在一个格外喧闹的夜晚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上了一个台阶,还多了个女人。那女人的眉眼并不算如何漂亮,只是皮肤白皙细腻,是荒之领粗粝的水土养不出的。那女人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看了心中安宁。她是旅店的仆人,也是这里男人们的玩物。
“她可能是个圣职者,至少是个虔诚的信徒。很奇怪,明明厌恶这里的一切,她对我总是和善的。她会告诉我一些‘正确’的道理。谁在乎呢!”汤姆嗤笑一声,喝了一口酒。
无疑,那个女人过得很不好。男人们并不怜惜她,女人们讨厌她。她的身上,总是遍布伤痕。有一天,那个女人死了。她倒在厨房的炉子里,上半身已经被烧焦。然后,旅店开始有人失踪,一个接着一个,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想要离开。最后一个是西尔维斯特,那个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脓水,融入地板。他终于知道,失踪的长辈们去了哪里。黑暗降临前,他听见了长辈们的哀嚎。
“旅店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它有点儿像她,但不是她。它说,我有罪,但罪不至死。我成了最后的汤姆。我为它招徕顾客。它会放大人们内心最深的渴望,如果他们被**支配,犯下罪孽,它就吃了他们,如果他们无罪,它就饶过他们。人们不会升起主动离开的念头。每个人心中都有邪恶的隐秘,他们总有犯错的时候。它的审判只是伪善的假象。”汤姆又喝了一口酒,“它说,这也是对我的考验。一旦我犯下罪孽,它会把我关起来,像折磨我的长辈们那样折磨我,永远不见天日。我知道,他们的哀嚎还没有停止。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知道它的标准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对’。我阻止它吃人,它没把我关起来。或许那是‘对’的吧。”
说完这些,汤姆就不再开口,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好像全然不在意生死,又好像笃定众人拿他没有办法。
“听起来像是个纠结的复仇者,想审判恶人,不能自控的作恶,又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幽灵女士说。
“或许只是个懵懂的孩子。它继承了某些人的怨念,完成了他们的遗愿,浑浑噩噩的过活。”阿卡莎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笑了一下,“不要用人类的标准评断异类。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存在,独一无二的生灵,既然它诞生了,它就应该有一个机会。”
“那些死去的人呢?谁给他们机会?”伊恩不赞成的说,“很多人都有不好的念头,但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付诸行动。它教唆他们做错事,然后‘审判’他们。这是谋杀!”
“所以呢?杀了它?你要怎么杀了它?”阿卡莎问道。
如何杀死一间旅店,杀死一座房屋?拆了它?谁也不知道它的本事有多大,暴力拆毁它要波及大多的范围,又将牵连多少无辜的人。
“那你打算拿它怎么办?”伊恩问道。
“嗯,你知道的,我来自智慧之城。”阿卡莎勾起唇角,说道。
然后就是“这可是荒之领”和“这可是智慧之城”的终极对决了。
也不知阿卡莎用什么法子联系了智慧之城,半天之后,智慧之城的法师们就到了。等待期间,旅店又动弹了一下,被伊恩“烫”了回去。法师们暂时封印了旅店,然后连着地基,空运回智慧之城了。
旅店升空的时候,汤姆一脸的懵逼。隔着结界,他僵硬的挥手,和伊恩几人告别。
没过多长时间,智慧之城的法师们找到了抑制旅店的办法。然后,旅店就成了锤炼精神、明悟本心的好去处。至于旅店的口粮,厨余垃圾、实验废料,总有一款适合它。实在不行,还有召唤恶魔进“厨房”这一招呢。偶尔还可以用它来执行死刑呢。后来,有情侣在这里考验彼此的真心,有的分手了,有的找到了一生真爱。汤姆吃多了狗粮,化身FFF团长,毒鸡汤一碗接着一碗。能够经得住旅店与汤姆的双重考验的情侣,定然夫妻和睦,情比金坚。
马丁跟着智慧之城的法师们走了。被融化的脚掌回不来了。智慧之城可以为他安装义肢,日常行动不成问题。艾伦本可以跟着一起离开的。他可以为马丁支付医疗费,但是拒绝和马丁一起走。
艾伦一个有钱的战五渣是无法在荒之领独立生存的。他花钱雇了丹尼尔当保镖。但是,自家培养的护卫都可能搞小动作,何况外面的人。他很有眼力见儿的说了他和马丁的恩怨。
当年鲁约大公自己作死,自灭全家,费奇受到牵连,嫡系全灭,旁支一心一意的经商,几十年经营下来,做出了一番成绩。艾伦出生在金窝里,娇生惯养着长大。他的父母健在,再奋斗二十年不成问题。他上面有能干的哥哥,下面有父亲宠爱的聪慧的老来子。他夹在中间,没有杰出的才能,也没什么野心,既不缺钙,也不缺爱,就是个平平常常,不讨喜也不招人烦的纨绔子弟。等将来父母去了,他拿着属于他的那份红利,等着哥哥养就是了。可是呢,一个大家族,有人过得好,就有人过得不痛快。瞧艾伦有钱有闲没本事,有人酸了。时不时被挤兑一句,艾伦烦了,赌着一口气,出门游历,也有那么点儿作出一番事业的心思。
“现在我是想明白了,我就是不喜欢出门交际,不爱学习,不想努力。我什么都不干就能过得比他们好,还费什么劲啊。爱酸酸去。”艾伦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内心,这全是汤姆旅店的功劳。
像费奇这样的大家族都会培养一些武者,甚至法师,有本事的当护卫,没本事的,就是仆人。本事再大些,离开家族闯荡,甚至接受家族的供养,成为家族的保护伞。强者也是人,也需要凡世的功名利禄。大家各取所需,互利互惠。
马丁有点本事,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可是,他不甘心不上不下这么混着。他资质一般,想要更进一步,就要砸资源,就得氪金。但是,明明有资质更好的,明明不用氪金就能培养出强大的武者,凭什么要在他身上投资啊?总之,一番竞争,马丁不仅没能更进一步,反而得罪了人,被送到没前途的艾伦少爷身边。大抵有上进心的人都看不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咸鱼,这条咸鱼还不肯把努力上进的人奉为上宾,只叫他做杂事,马丁那是意难平啊。这也没什么,混日子呗。偏偏他遇上了汤姆旅店。
汤姆旅店让马丁认清本心,C位出道。可是,他没本事,差点儿C位出殡。
“轻轻松松、开开心心拿钱不好吗?也不知道他折腾了什么,差点儿被吃了。”艾伦不屑的说。他是不求上进,但不是傻子。他不知道马丁做了什么,但是,旅店认为他“有罪”,他怎么可能再让马丁“保护”自己?
“或许只是汤姆旅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了。”伊恩安慰道。
艾伦摆摆手,不再提马丁。他说:“我不问你们是谁。你们看起来不像坏人。我雇佣你们送我回鲁约,可以吗?价钱好商量。”
“您本来就付了钱,不是吗,费奇少爷?我会送你回鲁约,然后,我会去圣城。”丹尼尔对着诧异的伊恩笑了一下,坦然的说,“有些事我也搞不明白,去见一见他总是没错的。”
伊恩很担心丹尼尔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和柏德温“相恋”了,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莉莎也接受了艾伦的雇佣。莉莎没说旅店对她的影响。她想要挣钱的目的倒是挺明确的。伊恩想和她谈谈“朱迪丝之眼”,后者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艾伦似乎有点儿害怕这个“邪恶的法师”。与其说他是雇佣莉莎保护他,不如说他是花钱消灾。
他们在荒之领的小镇分道扬镳,留下伊恩和两位女士。
“你们想要什么呢?我是说,在汤姆旅店之后。”伊恩问道。
“它影响不了我。”幽灵女士飞快的说。
“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或许它也影响不到我吧。”伊恩说。他毕竟是教廷的圣子,凡世光明力量的天花板。
“我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阿卡莎温和的说,“它无法动摇遵从本心的人。伊恩,你是个好孩子。”
伊恩腼腆的笑了。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伊恩拿出地图,绅士的询问两位女士。
幽灵女士抬手抽走伊恩的地图,递给他一根木棍。
“遵从光辉之主的引导好了。”阿卡莎说。
伊恩:我觉得你们在内涵我,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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