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巷庇护所与无声的暖流

旧排水渠的腐臭气息被“暗巷”底层特有的、混杂着劣质烟草、机油和汗液的浑浊气味取代。林知鹤带着伤痕累累的队伍,如同幽灵般穿过错综复杂、灯光昏暗的狭窄通道,最终抵达了张秃子那个隐藏在巨大废弃变压器后面的“安全屋”。

这里比想象中宽敞一些,但依旧拥挤不堪。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老旧的线路板和显示屏,闪烁着杂乱的数据流。角落里堆满了锈蚀的零件和不知名的设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张纪本人正叼着烟斗,在一张油腻腻的操作台前忙碌,看到林知鹤带着这么一群“重量级”人物进来,他那双老鼠般精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我滴个乖乖!林医生!您这是……把第七区的锅底都给我端来了?!”张纪惊得烟斗差点掉地上,目光扫过昏迷的许长明和林苏珩,重伤的周烬雪和祁墨淮,以及腿瘸的忱景和,最后落在林知鹤身上,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贪婪?

“少废话。”林知鹤的声音冰冷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地方准备好了吗?人必须立刻手术!”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后面隔间!”张纪连忙点头哈腰地引路,推开一扇厚重的、覆盖着吸音材料的铁门。门后是一个相对干净、配备了基础无影灯和简陋手术台的小隔间,显然是张秃子压箱底的宝贝。“不过林医生,这风险……”

“风险我担着。”林知鹤打断他,一边指挥周烬雪将许长明小心地放在手术台上,连接好维生单元,一边快速戴上无菌手套,“情报和‘内幕’,足够付账,也足够让你在接下来的混乱里大赚一笔。现在,出去,我需要绝对安静!”

张纪看着林知鹤眼中不容置疑的锐利和手术台上许长明惨白的脸,咽了口唾沫,不再多言,退了出去,还顺手关紧了铁门。

隔间里只剩下林知鹤、周烬雪(守在手术台边)、以及被安置在旁边两张简陋行军床上的林苏珩和祁墨淮。忱景和则被安排在外面放哨,顺便处理自己的腿伤。

手术无影灯惨白的光芒亮起,照亮了林知鹤疲惫却无比专注的侧脸。他动作麻利地剪开许长明染血的衣服,露出下面被能量反噬灼烧得一片狼藉的胸膛和腹部。伤口狰狞,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焦黑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脏。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周烬雪如同雕塑般站在手术台旁,破碎面甲早已摘下,露出一张沾满血污却俊美冷冽的脸。他死死盯着林知鹤的每一个动作,那双冰封的凤眼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紧张和恐惧,仿佛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他自己。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因为高度紧绷而微微颤抖。只有当林知鹤需要传递器械时,他才会极其轻微、精准地递过去,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默契和……小心翼翼的敬畏。

没有言语。只有手术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维生单元单调的嗡鸣、以及周烬雪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沉重气息。

隔间外,祁墨淮靠坐在行军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林知鹤在手术前已经给他注射了强效止痛剂和稳定剂,内腑的剧痛稍缓,但浑身依旧像散了架。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旁边行军床上的林苏珩。

林苏珩依旧在昏迷中,低烧未退,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心紧蹙,呼吸有些急促。祁墨淮挣扎着挪下床,坐到林苏珩床边。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湿毛巾,拧干,动作笨拙却无比轻柔地擦拭着林苏珩额头的冷汗和脸颊的灰尘。

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的皮肤,祁墨淮的心也跟着揪紧。他想起在核心废墟中林苏珩最后那声痛苦的呻吟,想起他为了唤醒自己而爆发的意念之锥……巨大的心疼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祁墨淮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像是在安慰林苏珩,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一遍遍地擦拭着,动作越来越轻柔,眼神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昏黄的灯光下,他擦拭的动作、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无比温柔的画卷。

忱景和拖着伤腿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自己给自己红肿的脚踝喷着药。他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却忍不住偷偷瞄着祁墨淮照顾林苏珩的样子。看着祁墨淮那笨拙却极致温柔的举动,看着他耳根在灯光下隐隐泛起的红晕,忱景和撇撇嘴,小声嘟囔:“啧,闷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颗糖在逃亡路上掉了。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隔间紧闭的铁门。裴熵……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会不会……也有一点点担心我?

就在这时,隔间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张纪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林医生!外面……外面有‘清洁工’在盘查!挨家挨户!快到我们这了!”

“清洁工”是“暗巷”对基地内部秘密警察的称呼,他们手段狠辣,专门处理“不干净”的人和事。显然,赵振廷的搜捕网已经撒到了“暗巷”!

祁墨淮猛地站起身,牵动伤势,痛得眼前一黑,但他立刻挡在了林苏珩的床前!忱景和也瞬间绷紧,掌心火光隐现!

隔间里,林知鹤正在进行最关键的内脏缝合,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周烬雪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嗜血的凶兽,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的一只手甚至已经按在了腿侧的匕首上!任何可能威胁到许长明手术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撕碎!

“慌什么!”林知鹤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紧张的气氛。他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依旧沉稳精准,只是语速更快:“张纪!启动‘暗影’程序!把外面的能量痕迹和生命信号全部屏蔽掉!能撑多久?”

“最……最多十五分钟!时间长了会被反侦测到!”张纪擦着冷汗。

“够了!”林知鹤剪断一根缝合线,“烬雪,守住门口!祁队长,忱景和,准备应对突发!给我争取十五分钟!”

“是!”祁墨淮强忍伤痛,眼神锐利。

“交给我!”忱景和眼中燃起战意。

周烬雪没有说话,只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一步跨到隔间铁门内侧,高大的身躯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门口。他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昏迷中许长明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跳动。

张纪连滚爬跑地去操作他的屏蔽设备。隔间内外瞬间弥漫开一股无形的能量场,将他们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隔间内,手术还在紧张进行。林知鹤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周烬雪和祁墨淮的心。隔间外,忱景和屏息凝神,倾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粗暴的敲门声和盘问声。

祁墨淮守在林苏珩床边,一手紧握着他滚烫的手,另一只手的掌心,微弱的电弧无声地跳跃着,随时准备爆发。他低头看着林苏珩即使在昏迷中也紧蹙的眉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外面盘查的脚步声停在张纪“店铺”门口,沉重的敲门声即将响起的前一刻——

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知鹤走了出来,摘下了沾满血迹的手套,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手术……完成了。命暂时保住了。但需要绝对的静养和后续治疗。”

周烬雪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疲惫涌上。他踉跄一步,靠在门框上,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在手术台上许长明苍白的脸上。

祁墨淮也松了口气,掌心的电弧悄然熄灭。

就在这时!

“开门!基地搜查!窝藏逃犯者同罪!”粗暴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砸门声响起!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张纪满头大汗地看向林知鹤,眼神询问。

林知鹤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冷静锐利。他整理了一下染血的白大褂,大步走向外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带着一丝疏离的沉稳:

“来了。别砸了,门坏了你赔?”

他拉开店铺的门,将外面基地“清洁工”凶神恶煞的身影隔绝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一场关乎生死的周旋,即将开始。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隔间内,手术台上,许长明那毫无血色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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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灼珩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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