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就开溜,苏雁荷在这个世界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的,反正不熟。
回家途中走走停停,看了一路小城夜景。
松市沿海,前有港口贸易为基石,因交通优势,近年稳步发展为南下办厂的经济要地之一。
这里面鞋帽服饰厂最多,以这些工厂为中心,今年年初刚建成一座号称全国最大服饰批发中心的商业城。
港口和服饰这两样本地重要经济脉络基本都握在顾家手中商业城也是他家的,首富之名不容小觑。
苏雁荷这一路走回去,个中差距看得特别明显。
别墅区富丽堂皇,商业城周边每日迎来送往接待的都是外来商贩,这时间点还是歌舞升平的景象,再过去,一墙之隔的老城区,残破又阴暗。
苏雁荷家在老城区,继父苏保业是港口的吊车司机,她妈邓秀曼在港口综合食堂里当厨师。
两人虽然在一个单位,但共事好些个年头了,面都没见到过一次。
苏保业前妻是一位精干的女性,迫于压力结的婚,婚后仍忙于事业,无法成为传统观念里相夫教子的“好”女人,生完女儿不久就不顾劝阻北上打工。多年来,除了一纸离婚协议和每年固定给苏莱寄生活费之外,毫无音讯。
往好的说,苏保业这人忠厚老实,踏实沉稳。但说白了,性格木讷,没有主见。
离婚后带着女儿生活,身边总有人指点江山,说这样不行,当爹哪懂怎么带女儿,给他张罗相亲,介绍到单位食堂的寡妇邓大姐。
媒人一通介绍,说邓秀曼怎么会持家怎么会做饭,说苏保业再找肯定要找个能顾家的女人,把他给说心动了。
那头邓秀曼会挑中苏保业,多少也是看上这人的“老实”属性,怎么都比她那个喝酒喝死的前夫强。
两人一拍即合,带着各自女儿组成新的家庭,婚后两年,生了小女儿苏雀兰。
苏雀兰今年八岁,刚上的小学,苏莱卫校在读,明年毕业。
至于这家里的大姐苏雁荷,去年才从纺织大学毕业,学的是设计。
照理说,她这专业在本市完全对口的,原先也分配进了服装厂的研发部,结果工作不到半年,辞了。
看不惯厂里落伍的审美和跟风抄袭的做派。
辞了工作后,苏雁荷自己单干,在商业城租下一间二十平的格子铺卖布。
卖布是次要的,量身定制衣服才是她的招牌。
因为港片的风靡,年轻人越来越懂得追求时髦,穿衣打扮那是一点都不会省,裁缝店已经不单单只在结婚过寿进大单位才会去光顾。
加上苏雁荷自己就是个活招牌,身上穿的搭的样样别出心裁,还有她那铺面门口两个假人模特每天不同的穿搭,别提多招揽目光了。
短短时间,苏雁荷成了这个家的经济来源大头,话语权无人能及。
乍看之下,挺普通的一家五口,但从苏雁荷如今拥有的上帝视角看过去,这是女主家庭背景?
女主是苏莱?成绩一般,临近毕业连实习都进不去的苏莱?
一夜都在适应新的记忆,苏雁荷几乎没怎么睡着,早上吃饭的时候目光不时地瞥过去看我们女主。
一家五口,苏莱就像那个不值钱的小保姆,别人吃饭的吃饭,挑食的挑食,就她一人忙个没玩儿。
最早起来做饭,最后一个坐到饭桌前,自己吃不了几口,还要一边喂小妹。
喂几口,又要一边被拎出来数落。
指责她推苏雁荷下楼梯这事儿,邓秀曼从昨晚说到现在,最后把她那份水煮蛋也给剥夺了。
“白养你!”邓秀曼稀饭就着咸菜,嘶溜两三口就能吃完一碗,然后空出精力,专注数落苏莱,“今天能把人推下楼,保不准以后还能做出什么事,我们母女俩是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说看?”
苏保业从中调和:“姐妹两人打闹而已,莱莱不是故意的,我问过她了,下次注意……”
“还敢有下次!”邓秀曼咬牙切齿。
“没有,没有下次。”苏保业老好人一样笑呵呵,转头对苏雁荷关切,“头还会不会痛?我建议请假在家观察看看,不要着急去店里。”
痛。头痛。苏雁荷看着自己碗里有四人份的鸡蛋,不仅头痛,没吃就开始感到噎得慌了。
邓秀曼说:“年底了,雁荷店里积了多少订单你不知道?耽误一天得耽误多少客源,这钱你能补上来是不是?”
苏保业笑着点头,插不上来话。
“还是苏莱能赔得起我雁荷的误工费?”邓秀曼转回去问苏莱。
苏雁荷听得脑门嗡嗡,比光幕的提示音还让她头痛。
而苏莱全程吭都不吭一声,没有时间,忙着吃饭喂饭,然后还要收拾碗筷卫生,着急忙慌拉扯小妹出门。
小学跟卫校一个方向,隔了两条街,每天送完小妹后,苏莱那自行车都快蹬出火来了,但永远是最后一个教室门,迟到挨骂是常事,人送外号:龟爬爬。
成绩跟不上,有大半原因是苏莱这保姆一样的生活日常。
爸妈工作需要早晚轮班,很难有固定的时间料理三餐;苏雁荷在家那是大小姐差不多的待遇,水果都要切好端到面前才会吃一口;
小妹之前上幼儿园,三天两头不是发烧感冒就是耍脾气哭闹不去上学,全要苏莱请假接送陪同,现在念小学也好不到哪去,每天晚上苏莱都要花时间教她写作业。
这么忙下来,苏莱根本没有余力做自己的事。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占到一点女主的光环,如果男主的注视也算光环的话。
苏莱原本是能拿到卫生院的实习资格,被男主动关系刷下来的。
顾文绍为了吸引苏莱的注意,做的事是先让苏莱丢了工作机会,再施以援手。
由于生日会那天苏莱没有到场,顾文绍针对她的手段开始升级。
这就是男女主目前的关系,在苏雁荷看来,充满恶俗。
“有意思吗这种情节?”苏雁荷一整天观察下来,只觉得不舒服,“用所有人的恶毒来衬托出女主可怜和悲惨,等她和富豪男主确认心意后,翻身做主,闪亮登场,然后将欺负过她的亲戚同学一一碾压回去,这种情节真的会好看?”
【你别站恶毒亲戚的视角,就会好看】
“可我就是恶毒亲戚。”苏雁荷说。
也不是苏雁荷想当好人,实在是光幕提醒走的剧情她不喜欢。
“你家老二怎么回事?好几次了,我们可都瞧见她从一辆敞篷车下来。”
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打石巷巷子口那棵大榕树下只要不是大雨天,都会围满周边街坊。
夏季摇着蒲扇纳凉,冬季烧着暖炉煮茶,家家户户大小事没有一件能从这地儿躲过。
邓秀曼今天值晚班,八点多才回来,一走到榕树下就被街坊拉住。
卖豆腐家的张婶说:“前天晚上,我从我家小阳台上看到,苏莱跟一个男生拉拉扯扯呢,就在这儿。”
同在商业城租了铺面卖鞋子的李哥说:“还是要看紧点,虽然说莱莱样样都不如雁荷,可也是你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的,这年纪最容易玩出火,搞不好哪天直接跟人跑了,你们家什么都占不到。
离苏家最近的刘姨说:“老大还没说亲,这要让老二捷足先登,传出去也不好听。”
邓秀曼鼻子都在出火,冷哼道:“我是管不动那个苏莱,雁荷额头上那个伤你们看到了吧?”
“瞧见了,早上在店里碰到她,我媳妇还去关心了,雁荷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李哥说。
“哪是啊!”邓秀曼说着就要咬起牙关,“雁荷太善良了,被苏莱推下楼梯,撞上脑袋昏迷大半天了还在提她隐瞒!”
“推下楼梯?”大家异口同声。
也不见得是关心,更多是八卦脸,凑近问:“还昏迷了,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应该去看看雁荷的。”
邓秀曼这会儿有些自豪:“雁荷忙,伤成那样了一天都不肯歇,坚持去开店。”
“两姐妹怎么闹的那么大动静啊?”刘姨问。
“还能是怎么!雁荷为了不让苏莱大晚上去见男人,劝不住……”邓秀曼说话不带眨眼的,“这个苏莱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说实在的,我尽心尽力了吧?雁荷有的,从来没少过她的一份,我敢拍胸脯说,我没亏待过她,现在她变成这样……唉,我不知道怎么办。”
几人转了话锋,纷纷宽慰邓秀曼的不容易,每天上班到这么晚,还有照料三个女儿。
邓秀曼唠完回家,进门看见苏保业在看电视,苏莱在餐桌前给小妹辅导作业。
气又不顺了,叨叨着:“晚上吃什么啊,味儿这么重,说多少次了,厨房垃圾及时丢,闷在那里是怕老鼠找不到窝是吗?”
苏保业率先站起来:“这不是想着等你回来,给你做完夜宵后再一块儿收拾。”
“不吃了,气饱了。”邓秀曼说。
“怎么了这是?来来来,吃个苹果坐会儿。”苏保业背在身后的手一边在给苏莱示意。
苏莱眼疾手快,已经提上垃圾出门。
出了门,往巷子口的垃圾站去,经过那群人,必定要迎着一众八卦的目光,苏莱还被喊住,接受他们苦口婆心的教导。
苏雁荷早就回来了,在巷子外一块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那些人的议论她几乎从头听到尾。
面对邓秀曼的时候,他们会说苏莱怎么差劲。
面对苏莱的时候,他们又是迎合苏莱,苦口婆心的。
诸如“你要聪明一点,别被后妈捏着鼻子走”、“怎么还跟大姐起争执,你这什么处境,做事还不懂得谨慎”、“没妈的孩子就可怜,你说你那个亲妈也是心狠,当初说走就走,不知道在外面找的什么男人,你才几个月就把你丢了不要”……
这些话苏莱估计都会背了。
“这群人,皮是铁做的吗?”苏雁荷待的那地方刚好迎风口,吹得冷了,忍不住打起喷嚏。
她站起身,朝大榕树走去,光幕一边提醒:【请按剧情走】
【你只需要过去卖惨】
苏雁荷自顾自地嘀咕:“夏天不怕蚊子咬,冬天不怕冷,天天守着这地方,看门狗啊还是什么……”
【请你不要见谁都是看门狗】
走近了又打了个喷嚏,彻底引来注意。
“哎呦,雁荷回来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面对苏雁荷时,多是恭维。
苏雁荷连基本恭维都没有,开口就是:“闲不闲,天天坐这里嚼别人舌根,知不知道冥界有拔舌鬼,就喜欢半夜找你们这种爱嚼舌根的人玩儿。”
【错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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