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怀疑

凤氏一族横行凤阙洲数万年,在凤神宗成立之前便是一方霸主,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参与截杀行动的凤神宗太上长老是凤朝鸣的直系后代,听说送族中子弟来宗门的飞船被卷入战场,仅有一人活了下来,他也懵了,喃喃道,

“我在战场上没发现有民用飞船路过啊,家族什么时候派出的飞船,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们?”

前来汇报的凤家执事名叫凤百昂,他苦笑道,“小侄昨天上午接到了族中飞船出发的消息,他们在中途又转向西山城,接族中长老养在外面的孩子,才会在战斗开始时飞到了战场左近,飞船先是被风系法术卷进战场,后又被法器击落,才会酿成如此惨剧。”

“混账!”太上长老一掌拍碎了边几,怒道,“为了个外头养的小杂种,竟毁了我凤家积攒三年的根苗,那个长老是谁?废了他的修为赶出家族。”

凤百昂躬身应是,又询问道,“幸存的那个孩子要如何安排?”

太上长老沉吟片刻,问道,“仔细检查过了吗?”

凤百昂明白他的意思,“叔父放心,小侄和道侣已经亲自检查过了,那孩子撞到了后脑,经过几位长老施救,虽清醒过来了,但还是有些昏沉,把何时登上飞船,在船上发生的事以及遭遇的险情全部忘记了,对三年前入宗的族中兄姐倒还记得,族中很多事也能说得明白,看不出异常来。”

太上长老叹道,“忘了就忘了吧,能活下来已是天大的幸事,她的灵根如何,没受到影响吧?”

凤百昂笑道,“叔父放心,那孩子是火系上品灵根,凤家血脉相当纯正,性格也很乖巧,是个值得培养的孩子。”

太上长老点头,“上品灵根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血脉纯正。”说到这里,他还是不放心,

“怜幽老魔纵横战场数千年,手段众多狡猾异常,除了在我凤家先祖手上吃过亏,几乎未有过败迹。这次能除掉此魔,除提前布置了数重大阵,还占了法宝之势,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她真就死透了,还是要小心提防,懂吗?”

凤百昂躬身道,“叔父放心,小侄已把凤知带回家中照顾了,小侄媳妇是雷系修士,那老魔即便能有一息尚存也瞒不过她的感知。”

“嗯,那就交给你们夫妻了。”太上长老想了下又道,“既然那孩子血脉纯正,又是火系灵根,你可试着引导她修炼凤神诀,只要她修炼了此功法,那就没问题了。”

凤神诀是凤阙洲数一数二的修炼功法,只有身俱凤家血脉和火灵根的修士才能修炼,修炼后灵力赤烈,可焚尽一切阴邪之物,哪怕是化神老魔的元神也难以幸免。

凤百昂笑道,“小侄也有此意,凤神诀虽威力无穷,我族中子弟有资质修炼的却凤毛麟角,凤知恰巧有此机缘,错过就太可惜了。”

太上长老冷哼,“他们是没资质才不修炼的吗,那些有资质的也没见几个愿意修炼凤神诀的,都是你们把子弟保护得太好了,让他们只懂得拈轻怕重,一代不如一代,我凤家开宗祖师称霸玉灵界的功法眼看都要失传了。”

凤百昂喏喏应是,心里却在苦笑,非是凤家子弟怕辛苦,而是如今不比从前了。

玉灵界近几百年来灵气愈加匮乏,凤家血脉传承至今,自身凤血也所剩无几,想修炼凤神诀必须先服下涅槃丹,才能激**内凤血,达到修炼的要求。

涅槃丹含有凤凰的涅槃圣火,服用过后虽可激**内凤血,但也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还会在皮肤表面形成火纹,直到元婴期才能彻底消除。

那火纹覆于面上,让人相貌丑陋形如恶鬼,非大毅力者不仅修为难以寸进,道心也要被毁了,因此近几百年来愿意修炼凤神诀的子弟才会越来越少。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太上长老面前说出来,除了挨骂没有任何好处。

但凤百昂却丝毫不慌,在他看来凤知小丫头好骗得很,只要把她母亲的仇算到魔族身上,再引导出她的复仇之心,不怕她不肯修炼凤神诀,至于未来发展如何,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听三年前入宗的族中晚辈说,凤知父亲在十年前为家族战死,七房对她们母女非但没有优待,还刻薄得紧,不会有问题吗?”

太上长老冷笑,“族里都是群不干人事的混账,这样正好,家族对她不好不打紧,我们嫡脉和宗门对那孩子好就够了,从飞船上清理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交给凤知,告诉她,修炼成凤神诀后她就是嫡脉的人,老祖我还有重赏。”

凤百昂躬身应是,从太上长老的内峰出来,脚踏飞剑回到凤家聚居的栖凤峰。

他的家是峰顶十八居中的一居,占地颇为广阔,一路飞到内院才落下飞剑,用灵识看到凤知缩在矮榻上垂泪,道侣在一旁陪着,难道是想起之前的遭遇了?

凤百昂的道侣名叫何静,是内门震雷峰的金丹修士,她迎了出来,小声道,“族中七房的人刚才来过,有个丫头口没遮拦的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还说凤知是扫把星,把自己母亲和全船人都害死了,我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平静下来。”

凤知控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心里却猛翻白眼,万分后悔清醒过来。

凤家就没几个会说人话的,欺负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有意思么,害她只能不停哭啊哭,为了维持住好欺负的小傻子形象,眼睛都哭疼了。

凤百昂厌恶的皱起眉头,“太上长老嘱咐我善待这孩子,以后别再让她和族中那些人接触了,她要是同意修炼凤神诀,以后就是我嫡脉的人了。”

何静倒抽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让这么个小姑娘修炼凤神诀,太上长老也太胡闹了吧,她能受得了吗?”

凤百昂白了道侣一眼,“怎么说话呢,太上长老是为了她好,怜幽老魔岂是好相与的,战场上只有凤知一人活了下来,难免会让人怀疑,只有修炼了凤神诀才能证明她没被怜幽老魔夺舍。”

何静悚然而惊,凤知要是被怜幽老魔夺舍了,那她刚才岂不是跟个大魔头共处一室么,能保住小命真是幸运啊。

凤百昂无奈的摇头,“你看,你不也是这种反应么。她不修炼凤神诀就是这个结果,谁都不会相信她是凤知本人,再辛苦也比被全天下人排斥,最终丢掉小命要强。”

何静苦笑着点头,“你说的对,就是不知她能否同意了,凤神诀在族内的风评可不怎么样,小姑娘胆子小,不敢修炼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轻,却瞒不过凤知的感知,她心说终于有点正事了,她曾将凤朝鸣视为毕生大敌,对凤神诀的了解比凤家这些小辈强多了,魂丝蛊也专门针对其净化能力完善过,以为凭涅槃之火就能干掉她,想得美哦。

看来这次重生不算亏,凤知心里美滋滋的,凤朝鸣的绝学可不是谁都能修炼的,凤神诀不仅是人族排进前几名的强大功法,激活凤血后还能伪装成妖族,等她有自保能力了就离开凤阙洲,混进妖族安然度日,从此摆脱打打杀杀,人族和魔族的恩怨与她再没半块灵石的关系。

凤知开心到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干脆把脸埋进手臂里,察觉到两人走进室内,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她闷闷的开口,“族叔,我娘亲真的死了吗?为何我都不记得了?”

凤百昂叹了口气,“孩子你要想开些,魔族在玉灵界作乱数千年,死于他们之手的同胞何止万千,魔族越是猖獗我们人族修士越要奋起,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同胞,让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不再失去母亲。”

凤知差点给他一巴掌,啥意思,祸乱玉灵界的什么时候变成魔族了?分明是人族的正道魔道内讧,才连累到魔族的好不好,当谁愿意跟一群两脚怪打生打死似的。

但明面上她却愤慨道,“娘亲说,父亲是被魔道害死的,现在魔族又害死了娘亲,叔父,我想报仇,可是族里的人每次听我这样说就嘲笑我,叔父你教教我好不好,怎样做才能为父母报仇啊。”

说到这里,凤知的眼泪再次滴落下来,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心,抚养她长大的母亲也是被魔族害死的,她虽然杀了很多魔族,但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身为魅魔,母亲这个词从未在种族的繁衍中出现过,他们只有母体,母体分裂出的幼体有成千上万只,幼体在成型瞬间就本能的迅速逃离,速度慢的会被认为体质不合格,被母体抓住吃掉,整个幼年期也无人保护,能否长大全凭运气。

凤知的母亲却与众不同,她自称来自地球的华国,繁衍后代时不是像垃圾一样分裂出去,而是不断凝练壮大,仅诞下了十个幼体,刚出生时实力就与修炼十来年的幼体不相上下了。

母亲给他们起了名字,叫他们宝宝,让他们称呼自己妈妈,带在身边用炼化的魔力精心喂养,还教导他们认识魔气的本质,不能嗜杀污染魔魂。

在母亲看来,魔气与灵气同为天地元气,区别只在于魔气属阴,而灵气属阳,阴极阳生,阳极阴生,阴阳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会相互转化。

阴达到极点会产生阳,阳达到极点也会产生阴,一阴一阳谓之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阳阴必须和合才能生成万物。

魔气灵气由天地元气负阴抱阳而生,本质并无善恶,区别只在于阴极能量更容易激发生灵的负面情绪,因此魔族和魔道修士才会更加嗜杀。

而嗜杀又会产生业障,导致魂魄魔力驳杂不纯,周而复始不仅让思维愈加邪恶混乱,修为也很难成就圣境,这也是魔族魔修化神期的数量远超人族正道,顶级强者却被对方辗压的原因。

凤知不知道母亲的观点是对是错,但只要是母亲说的她都会认真执行,也喜欢听母亲讲地球上的事,在母亲身边那十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身为生性嗜杀的魔族,快乐总是短暂的,在一次与猎食者的战斗之后,身负重伤的母亲被她的孩子们分食了,连同不肯噬母的凤知一起被围攻,她拼命抵抗也救不了母亲,还被强迫吞下了母亲破碎的魔婴。

凤知至今还记得母亲临死前失望的眼神,她苦笑着说‘魔族终归是魔族’,而后就闭上了眼睛,消散在魔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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