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蓼蓼瞪着两只已经肿成金鱼的兔子眼,脸上是十分的不信,嘴上却忍不住发问:
“真的?”
“真的!”
见玄度如此斩钉截铁,蓼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撅撅嘴,将手靠得火堆近了些,抽抽鼻子,轻轻说了句:
“这还差不多。”
见气氛缓和,玄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伸出手去烤火。
火光之中,他们二人的手,一双大,一双小,靠得很近。
这样温暖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却又想让人靠近。
不知是火燃烧出的热气,还是这会子身体逐渐暖和了些,玄度觉得自己的脸愈发热,连发间的水流到面颊上时,都感觉分外冰凉。
于是他收回手,借着动作,向蓼蓼投去装作无意的一瞥。
蓼蓼的小包子脸被火光映出些许暖色,大大的眼睛映出跳动的火苗,却因着睡意,被颤抖的睫毛晃得忽明忽暗。
那双努力伸向火堆的手,也渐渐垂下,却又因她强撑精神而时高时低。
玄度见她困了,便想带她回寝,却又怕凌珑之行对此说三道四。
他从前何时惧过流言?
却是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想到自己也有如今的光景,竟有一天也会害怕那些流言如箭。
只是他们总要回去,只靠伸着手去烤火,想要完全烤干衣服恐怕需要太久,便想支个架子出来。
遂是同蓼蓼知会一声,在附近找了些大大小小的树枝来,还顺手摘了几个野果,喜滋滋又小心翼翼的揣在怀中,却是回去时,看到蓼蓼已经将头抵在膝盖上,睡着了。
玄度没有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的将树枝架起来,将自己的外衣撑着烤,希望这样能干得快些。
做完这些,见蓼蓼尚且睡得沉,自己也没什么事做,便将那几个果子拿到灵潭里洗了,又坐回到蓼蓼身边,用已经干了衣角,一颗颗擦拭。
但连一颗果子都没擦完,熟睡的蓼蓼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玄度身上。
玄度整个人一紧,喉咙不自觉滚动,只感觉从蓼蓼碰到他的地方开始,蔓延至全身像过电一样酥麻,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似是胸腔到心脏的位置堵住了一截。
他不知蓼蓼还会有何举动,只得保持着一手拿果子,一手拽衣角的姿势,似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
直到蓼蓼又挪动了几下,结结实实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细微鼾声响了些许,他这才松了口气。
却忽然想起,他的衣服还是湿的,便将手小心地垫在蓼蓼枕着的地方,他将动作放得很慢很轻,生怕哪个动作惊扰了酣睡之人。
此时,他身体动也动不了,手也只有一只能用,便是擦不了果子,只能看果子。
没想到,他的眼睛竟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他努力用眼睛盯着果子,却总是不自觉将视线凝聚在那熟睡侧颜,等他反应过来,便再努力看着果子,但过不了多久,又不自觉地看向另一处。
四周安静,空气是冷的,火是暖的,衣服被烘烤出阳光的淡淡温馨气味,弥散在空气中。
玄度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此时的一切都分外奢侈一般。
风吹过他被湿透衣衫包裹的身体,他亦不觉得冷,只觉心安。
待外衣干透,玄度伸手轻划,让衣服缓缓落在蓼蓼身上,感觉到暖意,蓼蓼将身体又缩了缩。
玄度的外衣在他身上穿着时看着正正好好,被蓼蓼披着,却像盖着一层被子。
再加上她喜欢缩着睡,便是手脚都缩在了玄度的外衣内,只留下个睡得头发略显凌乱的毛茸茸脑袋,玄度见此,不由浅浅笑了出来。
他本想就此叫醒蓼蓼,却忽而想到,相比于他们两个顶着一身落魄走回住处,倒不如自己用那隐身法,直接将蓼蓼送回去来得方便。
遂是用外袍将蓼蓼轻柔的包裹住,又恐她的头浸了水后受风,便将她的头也严严实实的裹上。
施了隐身法后,任他怎么飞都没人看得见,于是只抬脚的功夫,就将蓼蓼送回了住处。
玄度十分小心的将蓼蓼放在床上,怕她被自己衣服裹得喘不过气,便连忙慢慢打开外衣让她透气,又将一切收拾妥当,无甚遗漏,这才放心走了。
等蓼蓼醒来时,只见一只似黑色毛球的小鸟在自己眼前来回蹦跶,而后便飞出窗去,不见了踪影。
她正疑惑,却被风一吹,打了个喷嚏,想往刚才睡得舒服的被窝里钻,却发现自己盖着的根本不是被子,而是玄度的外衣,这才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
但她的记忆,只截止到玄度去捡拾树枝,想要烤衣服,至于自己怎么回来的,她一点都不记得。
不过看情况,她觉得十有**是玄度心中有愧,将她送回来的。
这个魔族人也还有点良心嘛。
她看着玄度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衣,这样想着,便想起身去泡个热水澡驱寒,也正好换身干净衣服。
没成想她要提桶去烧水,一推门,就被热气糊住了眼睛,她摸索着前行,才知道泡澡桶里的水已经近满。
她自然知道是谁做的,便不辜负这一番好意,更不辜负这一桶热水,于是飞快钻进桶里泡着。
暖意热烈的包裹着她,由她舒服得打了好几个颤。
蓼蓼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于是此时已经完全原谅了玄度,甚至开始为今天在他面前爆哭产生了些许悔意。
毕竟对方也是想帮她提升些灵力,自己脚滑跌进深水,这也不能怪他。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从向上渐渐变成了向下。
她将自己整个埋进水里,从头皮到手指尖再到脚趾间,从上到下都感觉到分外舒爽。
却是越舒服,越觉得惭愧,于是她决定,要好好对待这个有良心的魔族人,一定要努力提升灵力,早日通过仙门试炼,让玄度尽快回家!
不过她一激动,唰的一下从热水里站起身来,一股寒凉之意袭来,冻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遂是又老老实实钻回热水里,心道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多泡泡热水浴,免得因生病影响灵力提升。
直待她浑身暖透了,这才从泡澡桶里出来,借着房间里的暖和气息,忙将身上的水擦了,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出了门去。
没想到刚走了没几步,忽然闻到一股辛辣甜香,伴随着阵阵木柴的火气,弥散在周围。
顺着气味,便可在桌子上看到一盅姜糖水。
底下还被小火静静煨着,偶尔冒出颗滚烫的泡,又啪的一下,将其中混合着的香味散出来。
她垫了帕子,将姜糖水从火上端下来,瞧着里面的姜末又粗又大,一看就知道出自不会做饭之人的手笔。
但她并不嫌弃,而是将火熄了,端着盅坐在一旁,一边吹凉,一边趁着热将汤喝了,连同姜都细细嚼了,吃下去,辣得她涕泗横流。
姜糖水一下肚,她的身体顿时开始冒汗。
她知道这是起了作用,便忙不迭的赶紧找了床厚厚的被子来,整个人钻进去,任由困意袭来,放心睡去。
另一边,玄度站在桌前,手中站着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黑鸟,正是从蓼蓼房里飞出来的那只。
他见到鸟飞回他的寝室,便知蓼蓼已经醒了,这才松了口气,将这幻化出来的小鸟化烟后,转身去用凉水随意冲了冲,换了衣服。
此时蓼蓼在休息,他纵然有时间回魔族,但又放心不下蓼蓼,便留在此处,找了本书随意翻翻,打发时间。
没想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心乱如麻。
忽然,他回忆起连竹同他说过的话,本想着要对蓼蓼多加防范,没想到只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放下心防,身为堂堂魔尊,甚至为怕她生病,给她煲姜糖水。
岂有此理!
他心里这么想,眼睛却望向一旁放得端端正正的一叠,正是蓼蓼今日拿给他的外袍。
心又忽而一软。
只是连竹之言犹在耳边,在情,也在理。
但自己将要倒向连竹这边时,又想到蓼蓼不顾自身安危去藏书阁禁区找他,熬夜为他制衣,为救他连恐高都不顾。
难道她做这些,就只是想要获得他的信任,为仙族破他的金瞳之法?
他左右摇摆不定,越理越乱,懊恼的一拳砸向桌子,紧闭双眼,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往日里,他从不会为这种事劳神费力,但自从遇见蓼蓼,他就如同变了性情一般,甚至连自己都有些难以控制。
于是他不禁又想,难道蓼蓼的本体木天蓼,对自己本体的影响真的如此之大?
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弱点!
如此一来,仙族对魔族的忌惮将荡然无存!
似是找到答案一般,他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趣,真是有趣。
他抬头向窗外望着,心道是我看你还能再得意几日,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心绪,一直在自己的灵宠印记上,静静等着蓼蓼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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