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离客栈并不远,便是下了楼,就是与白日里不同的景象了。
街道两旁的房檐都挂满火红的灯笼,映得整条街都似是红色。
若是在一起,蓼蓼会觉得凡间这样的气氛十分热闹而温馨,而此时,她却觉得有些诡异的寒意,让她不自觉更靠近玄度。
顺着主街继续向前走,就能看到数不尽的街边小店。
那些店贩卖着许多当地的特色小吃,澄黄的桂花糕、嫩粉色的玫瑰饼、淡青色的抹茶酥,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有的店则摆着一些手工做的精致小玩意儿,还有用各种花制成的香膏,每家店都弥散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街上往来的游人商贩也很多,不少都是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身边跟着两三个满手提着东西的仆从。
她不由喃喃:
“没想到这不落村中,还有这派繁华之景。”
却忽而见几个贵妇人拐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楼,她也好奇地走进去,原来是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只是这楼华丽得实在不像是仅仅卖胭脂水粉那么简单。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在里面转了三四圈,最后也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这里卖的就是妇人用的胭脂水粉。
而方才那几位贵妇,也在大大小小买了一堆后出了门去,店家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越矩的话。
既然没什么发现,她便要走,只是店家老板这时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问道:
“我见二位在我店里看了好几圈,却没看中一件,不知是不是我店里的东西入不了您二位的眼?”
她抬眼去看那老板,是个绝顶美艳的妇人,虽然表情是笑着的,眼底却透着寒光。
建此状,她连忙解释:
“实不相瞒,我们是第一次来不落村,但不知道什么东西用起来效果更好,希望老板能给推荐一二。”
老板一听,眼底的寒霜尽化,这下是真的笑了。
她心中无语,原来这老板竟只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却听那老板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若仙堂是整个不落村中最华丽、名声最大的的店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用的东西,与其他店铺不一样。”
即便老板如此说,她依旧摆出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都是用不落村里的东西做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老板却并不恼,而是随手拿出一枚被切割成圆形的叶片,柔声道:
“非也非也,这可是真正的兔儿山上的叶片。”
她不禁道:
“不是都说兔儿山上不得吗?你怎么……”
老板笑道:
“当然不是我亲自去。”
不过见蓼蓼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话,老板便带他们走到了店铺里间,自里间再向里,却不想竟藏着几个巨大的樵叶蜂巢。
而那老板并不避讳,还对他们二人一一介绍:
“不落村因花开不落而得名,我们这些小店便也靠着这些不落的花与叶做些小生意,但我如仙堂用的花叶可不是村里的,而是真正的不落花与不落叶。”
一边说着,老板还从蜂巢中取出了几片卷着的叶子:
“这就是我的帮手带回来的。”
看着那巨大的蜂巢,以及其中数不尽的叶卷,蓼蓼此时相当佩服这位老板的头脑,这家店能做到一家独大果真不虚!
而见到她此时有些震惊的神情,老板就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服,遂开始十分熟练的推销起自己店里的东西。
但是越是听着老板的介绍,她越是心中有个逐渐放大的疑惑,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老板,既然你能拿到真正的不落花叶,为何只制作些外用之物,而不像其他店做些吃的喝的,赚得岂不更多?”
此话一出,那老板脸色瞬间大变:
“兔儿山上的东西可吃不得!”
见老板这般,她觉得老板一定知道些什么,便立刻接着问道:
“为何吃不得?”
不过对于此,老板似乎自己也拿不准,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我自小是在不落村长大的,从小家里老人就说那兔儿山上的东西吃不得,但至于为什么吃不得,我自己也不知道。”
见老板并不像是在说谎,她对此也只能作罢,但最后还是买下一盒说是用不落花做的胭脂,以防会有什么用处。
沿着街继续向前走,忽然,她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摊贩中,看到了白天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小孩。
原来那小孩是和父母一起出来摆摊的,卖的是些用村子里木材做的发簪、镜子之类的物件。
那小孩也看到了他们,蹦蹦跳跳的向他们招着手: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也来街上逛啊?”
蓼蓼点点头:
“没想到这街上竟然这么热闹。”
她一边说话,一边十分仔细的打量着这小孩的神情,但越是看得细致,越是觉得这小孩真的就是个小孩子。
不过,即便心有疑惑,也总不能直接问这个小孩,毕竟万一自己是想多了,那就糟了。
于是与这个小孩短暂的寒暄了几句,他们便回到了客栈。
只是她在客栈,走进的却不是自己的房间。
玄度看出她其实是在害怕,却装作不知道一般,用略带惊讶的语气问她:
“你不去自己房间,来我房里做什么?”
她讨好地笑了笑,像是怕自己被赶出去似的,先自顾自坐到桌旁,才小声说道:
“我……我有点害怕……”
玄度挑挑眉,倚靠在窗前:
“你身为仙族,竟会害怕凡人的魂魄神识?”
她忙解释道:
“我不是害怕凡人的灵魂,我是害怕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你懂吗?”
她抬眼看了看玄度,一看那神情就知道不懂,她只好继续解释:
“就是那种在月黑风高之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突然!眼前飘来一个半透明的魂魄,眼睛是两个空空的洞!嘴角淌着鲜血!嘴里一直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不仅说着,她甚至还一边说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竭尽全力让这段故事变得生动。
等做完这一系列,她再看玄度,见其神色在不解中,还带了些许玩味。
她只好叹了口气:
“就是那些鬼怪一类的话本子里常有的故事啊,你没看过?”
玄度手指碰碰鼻尖,笑得有些勉强:
“魔族的话本子本就不多,我平时也不长有时间看,若非要说是鬼怪一类的,我倒是真的一点都没看过。”
听玄度这样说,她反而是恍然了:
“我倒是忘了,你是魔族,还看什么鬼怪的话本子,魔族到处都是鬼怪,特别是那个魔尊,那叫一个……”
话至此处,玄度的神色忽而一冷,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玄度笑了笑:
“无妨。”
只是这个笑实在是过于勉强,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遂是站起身,走到玄度身边,却余光忽然注意到铜镜中自己的侧影。
岚杉变幻成的那枚金绿簪子怎么不见了!
她忙问玄度:
“你可还记得咱们上次与岚杉说话,是什么时候?”
被这么一问,玄度也注意到岚杉不见了,于是仔细将今日之事回想了一遍:
“自从我们见到人后,岚杉就没有再说过话了,但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确实没有留意。”
这与她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岚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明明说好到了凡世要安分,没想到第一天就说话不算数!
等岚杉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它!
见她愈发焦躁,玄度赶紧去劝:
“岚杉是蜃龙,怎么说也是龙族,在凡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别太担心了。”
她叹出口气,说起话来咬牙切齿:
“我倒是不怕它有危险,我是怕它给什么凡人带去危险,若是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玄度继续道:
“我们在一起也有些时日,它并不是爱惹事的性格,最多就是贪些酒吃,今晚说不定也是去哪里寻酒去了。”
望着窗外已经漆黑的一片,无奈,也只好如此祈祷了。
随着夜越来越深,主街上的游人渐少,摊贩们便也收工,只余那些赤红灯笼一盏接着一盏。
原本热闹的街,随着月影高挂而没了生气,霎时间寒意四起。
只是忽然,玄度脸上挂的笑瞬间没了踪影,那双直刺入鬓角的眉也拧起来,沉声道:
“有东西过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远处的兔儿山上,似乎有个人影一般的东西,正缓缓从山顶飘至半山腰,又从山腰落在了地上。
看着那白影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大人,而更像是平日里小孩子的大小。
接着,那白影继续飘动着,沿着山脚下的河绕了半圈,飘过了桥,而后直直向村子里飘来。
蓼蓼见那白影越飘越近,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玄度的衣袖。
玄度见状,便顺手将她搂进怀里,结实的臂弯环绕着她,以无声给她完全的安全感。
当她看见那个半透明的白色人影,长着一张令她十分熟悉的脸,她终于禁不住,叫出了那个名字:
“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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