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元青飞出几丈远后，那把飞剑在半空中竟然上下摇晃起来。于元青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半蹲在飞剑上。
沈陌的脸贴着禁制，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于元青，心一直悬着，深怕于师兄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大师兄在看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陌吓得连忙回头。
一身红衣的楚云霄此刻正站在庭院中。一双凤眸，正冷冷地看着沈陌。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在雪景的衬托下，妖冶至极。
沈陌连忙拿身体挡住远处于元青，有些慌张地说道：“看……看雪景而已。”
楚云霄沿着沈陌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沈陌的面前。
“看雪景啊……那师弟陪你一起看。”
“不……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沈陌连忙拒绝了。
楚云霄从来不是听话的人，他将手搭在沈陌的肩膀上，不容抗拒地推着沈陌转过身，看向远处的雪景。
“师弟却觉得很好看呢。”
不远处的于元青整个人贴在了飞剑上。但是那把飞剑就像是叛逆的小兽一样，上下左右的摇晃，好几次差点将于元青甩下来。
沈陌心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楚云霄在身侧，沈陌都快要尖叫起来。
“咦，这是什么？”楚云霄好似刚发现于元青一样，故作惊讶地问道。
“不……不知道……大概是哪个弟子在御剑吧。”沈陌深怕楚云霄发现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这御剑之术可真奇特。”楚云霄点评道。
沈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没有理会一旁楚云霄的阴阳怪气。
楚云霄低头见沈陌那副关切地模样，漆黑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戾气。他的手指轻轻一动，一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指尖。
远处的飞剑猛地往半空跳跃，又三百六十度旋转，于元青一个不小心，整个掉了下来，全身只靠右手紧紧拽着剑柄，才勉强挂在半空中。
“啊——”沈陌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尖叫出来。
他慌乱地想着，期望这时候有其他的同门路过，能够救下于师兄。
“师兄怎么了？”楚云霄看着沈陌手指紧紧扣在一起的样子，眼底戾气更甚。
“我……我只是看那个人掉下来，吓了一跳。”沈陌慌乱地解释道。
远处那把飞剑正静静地停在半空，每当于元青想要往上爬时，飞剑就猛地晃动。不过一会的功夫，于元青就气喘吁吁，手指僵硬，快要握不住飞剑了。
“呵，这样的御剑之术，他飞得到凤鸣峰吗？”楚云霄轻笑道。
沈陌脸色骤变，凤鸣峰是掌门所在的山峰。楚云霄怎么知道于师兄要去找掌门？
“是……是你干的？”沈陌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霄。
难怪他觉得这把飞剑有些古怪，初始以为只是于师兄没有掌握好御剑的技术，现在想来分明是这人做了什么。
“是啊。”楚云霄直接应下了。
“你这个疯子！快住手！”沈陌咬牙切齿道。
“住手？”楚云霄歪着头看向远处的于元青
那把飞剑晃动地更加厉害了。剑下的于元青终于撑不住，手指慢慢松开了剑柄，整个身体迅速的坠落了下去。
“不……不要！”
“求求你，快救救他。”
沈陌紧紧抓着楚云霄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苦苦哀求着。
楚云霄看着沈陌这一副模样，眼底更加不悦。
他的大师兄，为什么要为其他人求情呢？
沈陌的心底闪过绝望，突然想起前几日楚云霄说，他最喜欢大师兄喊他小师弟——
“小……小师弟……去救救他。”
“小师弟……”
楚云霄脸上闪过诧异，但是那一声声熟悉小师弟却压制了一些心中戾气。他还是伸了伸手指，飞剑又从半空将于元青接到了。
沈陌见于元青被救了后，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大师兄想要离开我吗？”楚云霄垂下羽睫，轻轻地问道。
“不……没有。”沈陌言不由衷的否认了。
“是吗？”楚云霄笑出了声。
他伸手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正是沈陌刚才向其他人求救时写的字条——“救命”。
“那么，这个是什么？”楚云霄将字条丢给了沈陌。
沈陌看着那张字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我随便写的。练字而已。”
“哦，练字啊。”
楚云霄摊开手掌，那张纸瞬间烧了起来，很快变成灰烬，一点点落在了雪地上。
“既然大师兄这么喜欢练字，那么师弟带你练字吧。”
他弯下腰，靠在沈陌的身后，右手握住沈陌的右手的食指，然后贴在了禁制上。
他一笔一划地带着沈陌在黄色的禁制上，开始写起了那两个字。
一股寒意从手指传到了全身。
初始，沈陌不知道楚云霄的意思。但是当他写下第一笔之后，远处的那把飞剑竟然随着笔画，快速的晃动。
飞剑上的于师兄，慌张地抱着飞剑，垂死挣扎。
沈陌挣扎着双手，抗拒着，想要挣脱开来。但是身后的疯子却牢牢地将在紧固在身前。
第二笔，第三笔……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下雪地里，消失不见了。
但是疯子却视若无睹，固执地拉着大师兄练字。
“大师兄这一笔竖弯钩，写的真好。”
远处的于元青从剑上摔了下来，又被飞剑接住了。
“大师兄这一撇，还差些韵味。”
冰冷的手掌更加用力地覆在沈陌的手背。
“大师兄，写字要专心。”
一瞬间，那些哀求，哭泣的声音也消失了。
沈陌眼睁睁地看着于师兄手上被那把飞剑划出了无数的口子，却无能为力。
“最后一笔。”
冰冷的手掌带着那只颤抖手，不容抗拒地写下了最后一竖。
飞剑上的人，也终于结束了这场游戏。
摇摇欲坠地从高空跌落，消失在眼前。
身后的疯子，凑到他耳边轻咬着说道：“大师兄的字写得真好。”
地上的人闻言，背部一僵，他奋力地推开了楚云霄，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陌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恨意。
他调动全身的灵力，向眼前的疯子施放着最熟练的控火术。他知道自己螳臂挡车，他知道眼前的人只要轻轻一挥，就能破解自己的术法。
但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失去的理智。
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疯子。
轰——轰——
那些他用尽全力打出去的法术，碰到楚云霄，却都消失了。炼气期的小法术，对于这个疯子来说，不过是挠挠痒而已。
“大师兄，别闹了。”楚云霄也不恼怒，纵容地看着沈陌无力的反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当沈陌用完所有灵力之后，终于无力地躺在雪地上，无法动弹。灵力耗尽之后，就连勾一下手指，他的身体都疼痛无比。
但是，沈陌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瞪着楚云霄，里面蕴藏着无尽地恨意。
楚云霄低下头，看着沈陌的神色，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伸出手，覆上了沈陌的眼睛。
“大师兄，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很多年前，二师兄死的时候，大师兄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大师兄要这么恨他？
楚云霄至今都还记得大师兄将剑刺进他身体的时候的感觉。
锥心刺骨。
让他感觉疼痛的，不是那道伤口。而是大师兄从未信任过他。
那种痛意，即便后来他被百鬼啃食，都比不上。
阳光下，积雪久未散去，寒意愈盛。
庭院中无人打扫的雪依旧堆积在地上。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仰躺在雪地中央。红色的绸带牢牢地覆在了眼眸上。
那一抹红色，在银雪的衬托下，愈发悲凉。
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遮住了半边的脸，看不清表情。
冷……
好冷……
心底的恨意，透过这种冷意，牢牢地冰冻起来，无法缓解。
于师兄素来温和，即便自己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他也从不低看自己一眼。
那几坛桂花酿，还是于师兄从某本书上找来的方子。
两人本约好，等十年后，这几坛酒陈的够香的时候，再拿出来一起喝。
红色的绸带沾湿了一大片。
冰冷的手指，抚上了眼角，轻轻地擦拭着。
“大师兄何必伤心，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声叹息，似是不解沈陌的伤心。
灵越峰上又飞过许多的仙鹤和飞剑。没有人发现下面发生了什么。
青色外袍被丢在了一边。
冻得全身发抖的可怜虫，终于放下了摇摇欲坠的自尊，抱住了眼前的那一点暖意。
红绸底下的恨意，却依然不变。
冬天的太阳早早的落下，点点星辰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屋内的烛火燃了许久，却一直未灭。
沈陌的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只能感知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每当他摇摇欲坠的时候，他咬着唇间，想要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但是，那个疯子似乎厌极了他的这种反应，轻轻地舔着嘴角的血。
“大师兄，这么讨厌我吗？”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在意。
真正的大师兄，早就告诉过他答案了啊。
呵，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他又何必在意呢。
他想要的只是那个信任他，不会离开的大师兄而已。
如果没有，他不介意打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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