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程真的脸色可以用鬼怪来形容,李若水觉得,如果可以,程真应当想幻成勾魂的使者,勾走萧穹的命,给他弟弟陪葬。
果不其然,程真率先冲了过去,弯刀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叮,叮”吵的人耳根生疼。
季无常趁此机会蹲下来,“哥哥,你中了软筋散?”
李若水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季无常绷着脸,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递到他眼前。
“把这个吃下去。”
李若水毫不犹豫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吞入口中咽下。
旁边的两人打的火热,季无常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李若水看向门外的教众,里面的人他一个也不识得,平日里几乎寸步不离的韩峥却不在队伍里。
“韩峥在哪儿?”他道。
季无常起身,抽出腰侧的剑,剑锋直指地下,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不转睛盯着萧穹。
季无常:“他还在路上,等着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教众。”
服下药丸后,李若水能感觉到身体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恢复,他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手,季无常转过头来,他劝道:
“无常,听我的,趁程真与萧穹交手,带着他们赶紧走,你们这些人合起来也打不过萧穹。”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话,弯刃划破衣裳,接着划破肉,差一点割破程真的喉咙,幸好他轻功了得,只是划破了外面的皮。红色的血从几不可见的伤口中渗出来,看起来有些可怖。
一道冰冷的视线she过来,李若水心猛地一紧,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掌心的温热抽离开来。
季无常提剑冲向萧穹,他的声音随着风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哥哥,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救你出去。”
自家教主都冲了上去,慕莲教的教众也纷纷上前,原本宽敞的屋子瞬间挤满了人,肉被划开的闷响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交错在一块,滚烫刺目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地上的尸体,从一具,变成两具,越来越多。
萧穹杀红了眼,季无常的脸上也沾上了血,他胸口前的布料被划破,潺潺的血从里面冒出,白色的里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与红色的外袍颜色相近。
眼前的景象犹如修罗地狱,李若水心急如焚,他尝试调动内力,却发现丹田处似乎有东西在阻止他。
能完好无损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喉头一股腥甜涌上来,一只手撑在地上,身体前倾,血喷洒在眼前的地上,他咽下多余的血,余光瞥见一缕银光,心里有了主意。
“萧穹,放他们离开!”
在场所有人停下动作,目光朝他聚了过来。
季无常:“哥哥!”
萧穹放下胳膊,森森道:“李若水,你有胆量就下手,等你死了,他们一个都活不过今晚。”
季无常捂着前胸的位置,脚步踏过来,李若水一计眼神过去,示意他待在原地。
脖子上触感冰凉,黑色的剑柄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满是血迹,李若水的手向前,脖子上一痛。
“萧穹,我若是死了,你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得到。”
萧穹无动于衷,就像是看戏的观众。
李若水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李家祖坟下的暗室,并不简单。”
说到这儿,萧穹有了反应,“那又如何?本王可以荡平了它。”
李若水将心中的推测和盘托出,“你就不怕,玉玺碎了吗?如果你不怕,也不会大费周章抓我,而不是直接造反。你嘴上说着只要权利在手,就不怕天下人不服你,不忠诚于你。可你为何如此执着要得到它,不就是为了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
萧穹那张万年冰封的脸有了裂口,“李若水,再多说一句,以后你都不用再开口了。”
李若水的手又向前一分,剑刃嵌入肉里,五官也跟着扭曲了一瞬,“放了他们,我带你进入暗室,取出玉玺。”
说罢,他垂眸,扫了眼脖子上的剑,“剑刃无眼,我的手可没有分寸。”
周围的空气凝固,季无常几次想靠近,都被李若水拒绝。程真几乎没了回击的能力,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角落里的温苒,就像是与他们不在一个空间里,完全没有被影响,依然处于失神的状态。
李若水收回视线,直视萧穹投过来的目光。
半晌,萧穹将占满了血的弯刀收回鞘中。
“本王答应你。”
“无常,你过来。”李若水道:“还要劳烦王爷到门外稍等片刻。”
萧穹不置可否,信步走了出去。
李若水这才放下手中的剑,季无常这时也来到跟前蹲下,他贴过去,小声交代:“去找如姨,萧宴可能是中毒了,解了毒之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尽快赶来莲花山庄。”
说完,他退后来,伸手抚摸季无常的脸,“你放心,我的性命暂时安全。”
季无常:“可今日已是十二,还有三日……”
李若水觑了眼外面的人,“萧穹说他的血也可以,我不明白他是何意。不过你放心,趁着毒发昏迷,正好可以拖延他几日。”
季无常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你方才给我吃的是软筋散的解药?”
季无常道:“你走那日,祖父给的,说是能助你延长寿数,可能误打误撞,解了你的软筋散。”
原来是这样,李若水心道。
门外的萧穹这时道:“时辰不早了,诸位是想在这儿留宿?本王倒是不介意。”
季无常烦躁的情绪李若水姿势感知到了,他拍了拍他的手,“放心。”
萧穹回到屋子里,季无常倾身一吻印在他的额间,“哥哥,多保重。”
说完,他扶起只剩一口气的程真,带着剩下的一小部分教众离开。
李若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胸口的憋闷稍缓,萧穹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俯视。
萧穹:“李若水,君子一言,望你不要食言。”
他仰起脸,直视萧穹的眼睛,“只要王爷不食言,我也不会。”
*
再次回到宅院,经历了一晚上的事情,身体和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李若水刚躺在床上,困意便袭来,眼皮沉重,再也掀不起来。
翌日,他是被刺目的阳光吵醒的,睁开眼时,屋子里多了一人。
他拧着眉看向床边坐着的温苒,她似乎一夜未睡,眼睛下是浓重的黑青,一脸疲倦,头发倒是精心整理过,身上的衣裳也不是昨夜的那身。
见他醒来,温苒勾唇浅笑,可她这个笑落在李若水眼里着实勉强。
温苒:“若水,我......”
“温姨,有吃的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温苒一愣,他继续追问:“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我这就去端来。”温苒回神,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个托盘,放在床边的香几上。
李若水起身,“我自己来。”
温苒坐回身子,他端起青菜粥吃了起来。
寂静的屋子里,汤匙与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连着一声,不多时停下,李若水放下碗。
“温姨,你是想问我关于萧穹的事吧。”
温苒轻声“嗯”了下,双腿上的手握紧,
“老爷他,究竟是何人?”
李若水凝眸,“温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我......”温苒单薄的肩一沉,垂下头,手指不安地搓着,“我预想过老爷有家室,可从未料想过他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李若水轻哼一声,“他的身份是尊贵,可他这个人做的事情,却是连牲畜都不如。虎毒不食子,他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从未手下留情。”
温苒歉意道:“对不起。”
李若水:“这事和温姨无关,你又何必自责。”
他想起昨夜萧穹的话,温苒也是可怜人,被当作替代品养在外面,又对萧穹生出了情愫,可萧穹对她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真心错付,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温苒抬起头,她的眼睛红红的,起身出了门。
李若水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他坐在床上正在想无常的伤重不重,萧穹会不会突然反悔,去捉拿他的时候,消失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吱吖”,房门打开又关上,温苒捧着一副画走了进来,交到他的手里。
他不解地看向温苒,温苒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痕,出去这一趟,脸颊冻得通红。
温苒:“这幅画给你,若是日后有机会,交给无常吧。”
李若水解开上面的绳子展开,瞳孔极缩。
这不是无常母亲房间的那幅画吗?
“这幅画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温苒的眼眶里又被水填满,轻啜几声才道:“昨夜回来之后,老爷放火烧了院子。”
李若水的心“咯噔”一下坠入漆黑的深渊,手上的力道一松,画掉落在地上,卷回在一起,就像从未展开过。
温苒关心道:“你怎么了?”
只是须臾的功夫,失焦的视线聚拢。
李若水:“温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温苒的眼泪都吓了回去,她点点头,“好,我下午再来看望你。”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李若水整个人向后仰,随后转动身体侧身躺着,蜷缩成一团,他抬起手握住胸前的金锁,阖上眼,五指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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