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李若水借口去小解,将一直藏于袖口中的手伸了出来,摊开掌心。
纸条攒成了一团,他一边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打开纸条。皱巴巴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我在”,看到熟悉的字迹,李若水嘴角弯起。
“若水,还没好吗?”不远处的萧睿催促道。
他立刻将纸条攒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下后原路折回到萧睿身边。
萧睿发现李若水的眼眶红红的,问道:“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李若水搪塞过去,“飞虫进了眼睛里,不碍事。”
*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山,抵达莲花山庄时已是酉时末,白日的天气本就灰蒙蒙一片,这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莲花山庄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李若水时不时往人群间偷瞄,可此行的人过多,人头挨着人头,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直至队伍解散,他都未寻到人。
为了不被身边的萧睿发现端倪,他只好作罢,在填饱肚子后,乖乖跟着萧睿一起回房。
时隔六年再度回到之前住了二十一年的房间,李若水有些恍惚。房间里的一切都与他离开时丝毫未变,就像是这六年他从未离开过莲花山庄,他的父兄还活着,师兄......
“你的房间,我隔段时间便会来打扫一次。不过,你的东西我没有动过,除了你胸前的金锁。”
李若水敛回上扬的眼尾,冷声道:“何必呢。”
他走到桌案前,放下手中的画,拿起笔架上的毛笔,一根一根扔在地上。
“物是人非,再怎么保持原样,也回不到过去。”
扔完最后一根,他轻车熟路,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取下腰侧的剑挂在床边,褪下脚上的靴子,背朝外躺了进去。
他恹恹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身后没有脚步声响起,李若水又道:“放心,我现在使不出内力,完全是废人一个。”
萧睿急于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直接赶人:“慢走不送。”
身后的人终于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
萧睿:“你早些歇息,待明日取出玉玺,我会求父王放了你。”
李若水听到他这话只觉好笑,调侃道:“还真是谢谢你啊,世子殿下。”
“吱吖”一声房门关上,待门口的脚步声消失,他才转过身来,一只手压在头底下,眼睛一眨不眨凝视前方的烛火,内心忐忑。
萧睿走后不久,房门毫无预兆的从外面推开,随即关上。
李若水警惕起身,“谁?”
门栓落下“咔哒”一声,他穿靴下床冲了过去。
门前站着一人,身着萧睿宅院暗卫的衣裳,脸上蒙着黑纱,右眼紧闭,上面那条贯穿的疤痕着实醒目。
门前的人在见到他后,睁开右眼,赤色的瞳孔在暖光下亮晶晶,“哥哥,我来晚了。”说着摘掉面上的黑纱,漏出下面那张俊美的脸。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李若水上前扑进季无常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独属于这个人心跳的频率,热泪盈眶。
“你来了便好。”
季无常回抱住他,双臂用力,好似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哥哥,你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若水从季无常温暖的怀抱里退出来,抹掉眼角的泪,拉住他的手往里走,“我们进去说。”
两人坐在床边,李若水没有回答季无常方才的问题,自上而下打量一番,问:“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季无常解释:“你们启程那日,我实在等不下去便先行一步。程真将宅院的部署图交给了我,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我溜进去,去找了温姨,她给了我这一身衣裳。”
李若水:“就你一个人?”他这话说完,季无常嗯了一声,他眉头一拧,有些生气,“胡闹,你不怕萧穹识破,杀了你吗?”
季无常勾唇,右手轻抚他的脸,“我想见你。”说着,脸上的手向下,来到他的耳垂,摸了摸上面的耳坠,“我担心你。”
李若水明白季无常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呢?
一想到明日就要进入暗室取出玉玺,而萧宴的情况还不知如何,便有些心急。
“也不知道萧宴的毒解了没,能不能赶得上。”他道。
右耳旁的手挪开,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季无常安慰他:“哥哥放心,我出发前,已经通知了其他人。而且萧宴在六日前已经醒了,外面都传开了。”
李若水闻言心里舒畅了些,脑海里闪过今日山脚下萧穹的脸色,心道:难怪。
他猛地反应过来季无常说的时间,疑惑地看过去,“六日?怎么这么快?”
季无常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而后似是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不止萧宴,闵朗也醒了。”
既然两人都醒了,应当是有人替他们解了毒,只是不知道如姨的脚程为何如此之快,李若水暗忖。
肩膀上的手离开了一会儿,上面的温度仍在,他抬眸,问道:“你方才说的通知了其他人,是何意?”
季无常说:“我离开前一日,在上京城碰到来探望闵朗的戚骥和肖悦知。他们在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连夜启程回了各自的山庄。算算时间,明日应当能赶上。”
这是件意料之外的事,但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越多的人参与进来,他们的胜算就越大。
季无常继续说着:“如果快,萧宴明日应当能赶得上。”
李若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表情凝重,“萧穹在外有自己培植的势力,他的手里又有一半的兵权,这次他可是倾尽所有,明日怕是场恶战。”
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季无常伸出手包住他的手背,目光坚定,“只要我们能拖延到萧宴带着人赶来,一切还有希望。”
听了季无常的话,就好像吃了颗定心丸,李若水开始将事情的发展往好的方向想,提前看到了萧穹的气急败坏,忍不住眉眼上扬。
季无常道:“这次药蛊发作,哥哥受苦了。”
李若水见他一脸自责,摇摇头,“还好。”
季无常的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上次你说,萧穹说他的血也可以用......”
“他为了让我听话才这般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李若水笑着回答,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内心其实七上八下。
他不能让无常知晓他母亲的血换给了萧穹这件事,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
幸好季无常没有执着问下去,而是低头戴上黑纱,明亮的双眸里满是不舍。李若水知道,他这是要走了,跟着起身送他到房门前。
即使再不舍,也终要分别,季无常双臂展开拥抱住李若水,下巴抵在他的额头,“我先离开这里。”
李若水垂首,脸埋进季无常的肩膀,鼻尖尽是令人心安的味道,他轻声道:“嗯,你小心些。”
“哥哥。”
“嗯?”
“我爱你。”
“我也是。”
仅仅三个字,分量却是极重,两个人在门口倾诉彼此的心意,沉浸在两心相悦的喜悦中,这时,一道声音破坏掉这份温馨。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儿吧,也省去本王再去寻你。”
萧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着有些远,两人松开彼此,不约而同看向紧闭的房门。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一道身影出现在门上,“吱吖”一声,房门从外推开来。
萧穹那双鹰眼精准投向季无常,双手背在身后带上房门。
季无常挡在李若水身前,语气冰冷,“你何时发现的?”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萧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阿苒生性单纯,最是不会撒谎。这一路来,她时不时往车外乱瞟,如此异常的举动,外面定是有她关心的人在。阿苒的亲人早已离世,这些年又被本王圈养在上京城,她除了认识你们,再不识得他人。”
“哦,本王忘了,还有小朗。”
提到闵朗,萧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温柔,李若水没有错过。
他开始在心里思考起萧穹和闵朗的关系。
在外人面前他俩似是水火不容,可一联想到萧睿说过,易容之术若是想让人发现不了,定要熟悉那人的行为举止,甚至连声音都要模仿的一模一样。
思及此,李若水在心中暗下定论:他们的关系,决不像表面来的简单。
可现在,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他伸手将季无常拉至身后,直视萧穹,冷冷道:
“只要你放无常安全离开,我绝不会忤逆你的命令。”
萧穹信步走到二人跟前,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李若水,你如今还拿什么来同我谈条件?”
李若水抿了抿唇,无法反驳,萧穹越过他的头,瞄了眼他身后的人,“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只是让他受点皮肉伤而已。”
他这话说得如此从容,可落在李若水的耳朵里,就像一块巨石猛地砸在胸口。
他知道,萧穹绝不是随便说说,他当真做的出来。不仅做的出来,只会更过分。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想护住的人,一个都没护住。
李若水:有人打扰
季无常:哥哥放心,这就叉出去
今天吃了猪头肉,到现在还是犯恶心。岁数大了,今年的胃也跟着不太行的样子(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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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挣脱险境寿数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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