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这次醒来,是在夜晚,李若水并不知道此时是何时辰,但他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季无常那张俊美脸,琉璃珠般的异瞳一瞬间散发出光彩。
“哥哥,吃食在桌上,刚热过,快起来吃。”
李若水任由季无常搀扶自己下床,目光凝视着他的侧颜,眸光微动。
方才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瞧见了无常眼中的伤感,如同深渊,漆黑,深不见底,令人绝望。
待坐下后,李若水这才注意到,已经坐在他对面的人身上穿着的居然是喜服。
“无常,你这是......”
他惊讶地睁圆了双眼,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季无常眼尾上扬,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的温柔溢出眼眶,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无名无分,若是到了下面,无常怕就此寻不到哥哥。”
说到这儿,他停顿一息,伸出手,手掌向上伸过来,“哥哥可否愿意与我成婚?”
热度袭上眼眶,李若水伸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紧接着,就被滚烫包围住,季无常的大手握住他的。
“好。”李若水轻声道。
得到他的回应,手背上的拇指摩挲了两下他的手背,而后松开,李若水看过去,季无常一手托腮,另一只放在桌子上,欢愉道:“那便等哥哥填饱肚子,再换上喜服。”
李若水夹起卤肉的手一顿,抬眸,“喜服,你是何时准备的?”
季无常道:“前几日,去集市采买时,正好遇上有人接亲。当时我便想,若是我同哥哥成亲,无论是人间还是地府,都不会有人来拆散我们。”
听他这么解释,李若水握住筷子的手收紧,将卤肉送进嘴里。
静谧的屋子里,只有碗筷轻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和咀嚼食物发出的闷响,一切看起来和如此平淡,可这却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他们多年来,始终被仇恨吊着一口气,每日每夜无不想为亲人报仇。如今,他们只想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平平淡淡,身边有所爱之人陪伴,便足矣。
虽说没有几日,但也算是为这短短二十几载,写上最后完美的一笔。
吃过饭,李若水简单沐浴后,穿好里衣,来到床前。季无常早已将绛红色的喜服摊在上面,他弓腰正准备拿起,一双手先他一步拿了起来。
季无常手里举着婚服,微微垂眸,看向李若水,“哥哥,我来。”
李若水没有拒绝,展开两条手臂,由着季无常替他一件件穿上。
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忽远忽近,鼻息间萦绕着独属于季无常专有的气味,十指在他身上灵活游弋,将每一处整理妥帖,最后来到腰间。
那夜的肌肤之亲在脑海里闪过,李若水忽觉耳根发热,呼吸突然变得不顺畅,他抬起头,正巧撞上季无常看过来的目光。
昏黄的烛火打在季无常俊美的侧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异瞳内,是他略显慌张的脸,就像是正在做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捉住。
季无常扬起唇角,将他揽进怀里。
“咚咚”的心跳声,蓬勃有力,同他的频率几乎一致,头顶传来一句无声的叹息。
季无常:“哥哥,我们还没有拜堂,你这般瞧着我,我怕我会坚持不住拜堂结束,就同你洞房。”
李若水闻言,耳根愈发地烧了起来,季无常似乎察觉到似的,一只手摸上他的耳垂,在指腹中揉捻。
酥麻颤栗的异样感觉,从耳垂出发,迅速蔓延至全身,就连膝盖都开始发软,他有些站不稳,身体前倾,头埋进挺阔的肩膀。
感受到怀里人身体轻微的颤抖,季无常心中一喜,“原来这里,是哥哥的敏感点。”
明显的语调上扬,令李若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头埋得更深了几分,语气不稳道:“无常,你是在调侃我吗?”
季无常道:“当然不是,我这是欣喜。”
说着,耳垂上的手,更肆意妄为,竟是在描绘着他耳朵的轮廓,从上至下,不放过一处。
李若水伸出手捏住季无常的腰带,葱白的指尖泛红,“能,能别揉了吗?”
“好。”
这一声应的果断,他还没有从颤栗中缓过神来,耳朵上的手便已经离开,他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
正当他的头刚刚离开,季无常已经弓下身,湿润的唇瓣紧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那换成这样。”
柔软的唇瓣与粗糙的指腹带来的触感不同,李若水的头又栽了回去,捏住腰带的手上移,十指抠住季无常的肩膀。
天人交战之间,耳边一道声音将他唤醒。
“哥哥,我们来拜堂吧。”
李若水噙着泪,眼里一片茫然。
紧接着,唇上一片温热,季无常在上面落下一吻后离开,拉起他的手,走到临时摆放的供桌前,火红的烛火燃烧着,蜡液顺着蜡烛一路向下,中间摆放着香炉。
他们二人上前点燃香后后退几步,并肩而立。两人着款式和花纹相同的绛红色喜服,相视一笑,彼此眼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没有礼生,没有亲朋好友,只有一对新人立于天烛火辉映的房间内。
两人转过身,面对敞开的门,月光倾泻而下,为所有的事物披上银装。
季无常道:“一拜天地。”
随后,二人转回身,面对空无一人的供桌。
李若水道:“二拜高堂。”
接着,他们面对面躬身。
季无常道:“夫妻对拜。”
起身后,他笑盈盈道:“送入洞房。”
最后一个字落下,李若水的手被季无常拉起,四只手交叠在一块。
季无常道:“哥哥,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说完,他低下头,虔诚一吻,似是在祈求,“永远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李若水眼眶发热,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的,他感觉到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微微皱眉,却没有表露出更多的异样,喉咙滑动,咽了下去,随后,他垂下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道:
“无常,我突然想吃糖糕了。”
季无常问:“这会儿吗?”
他轻声“嗯”了下,在季无常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吞咽。
腥味已经不止充斥在嘴巴里,就连鼻子也被填满,他紧咬牙关,不让一丝红色流出。
季无常拉着他走到桌前坐下,回身又从柜子里翻找了些书籍放在他面前,躬身在他的头顶落下一吻,“那你坐在这儿,无聊的话,这些话本你拿来打发时间,我去去就来。”
望着季无常离去的背影,在卧房的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李若水松开牙关,“噗”地一声,血溅满整张桌子,展开的书籍上,红色的花开出一整片,与周围零星的红色逐渐连在一起,将黑色的字体掩盖住。
他双手支在桌上,撑住身体,腥甜一股接着一股,话本很快被浸透,多余的血滴流向桌沿,汇成一条细小的溪流,须臾,脚下便形成一滩血泊。
短时间的大量失血,视线开始模糊,气力也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出去,手腕一松,上半身趴在血泊中,周围的一切的声音就像被隔在对岸,模糊不清,李若水只能听见自己虚弱的喘息,和逐渐减弱的心跳。
意识游离间,他想,自己不会就这样流干全部的血而亡吧,那样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右耳垂上的耳坠,硌得他的右脸微微发痛,他抬起手,哆嗦着将它取下来,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的血泊上,溅起血花,打在绛红色的喜服上,隐没不见。
他伸出手,近在眼前的耳坠却像是与他隔了数十米,恍恍惚惚,几乎看不清。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坚硬的一角时,“扑通”一声,李若水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掌心按在耳坠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了上去。
这一摔,他的脑子被震得发懵,朦胧间,听到季无常急切的呼唤。
“哥哥!”
他以为这是弥留之际的幻觉,可当下一瞬,发冷颤抖的身体被温暖包围时,这才后知后觉。
李若水努力聚焦视线,在又呕出一口血后,喘着粗气道:“无常,糖糕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季无常的双目猩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两只手死死握住李若水的喜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尽量控制语调的平稳,却难掩哽咽,
“家里没糖了,明日我带你去买,好不好?”
李若水勾唇,洁白的贝齿被血染红,声音虚弱,仿佛在耳边呢喃,“让你见到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方才那滩血泊,刚举起,便无力垂了下来。
“你看看耳坠,我方才好像给它弄坏了。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季无常泣不成声,肩膀颤抖,胸腔仿若一块巨石压在上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弓腰,正准备捡起血泊中的耳坠,手指刚触碰到黏腻的血,就听到怀里的人,几不可闻的呢喃。
李若水:“无常,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倒计时最后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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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阴差阳错得解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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