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痛得呲牙咧嘴,他思忖一会才说:“我、不认识他……他付了一大笔钱叫我每年就带东西过来,是在明、明州遇到的,是个跛脚男人。”
明州?
离都城十万八千里的地带,怪不得这些年了无音讯。
“还有呢?”梅洵雪仄眉,他不信男人只知道那么多。
“这、这位爷,我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您、您看我这伤。”他摸上自己左腿的伤,箭还未拔出,正在不停地渗着血,衣裳都湿了一大块。
“真的没有了吗?”
男人绞尽脑汁,将所有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他一开始是找到送镖的,但没有人愿意跑这一趟,后来我看他在明州开了个铺子,生意还不错,便是出的大价钱才喊的人来。您说我们跑这一趟也不容易,就饶了小的吧,这位爷。”男人絮絮叨叨的,但梅洵雪大抵也知道了戚夕的一些近况。
明州、铺子、过得还不错。
去不肯来找他。
很好。
既然戚夕不来找他,那自己便去找他就是。
梅洵雪唤来画眉将男人带进府邸就医,自己却因为折损了气力又在雪夜里头冻了一夜感染了风寒,也休憩许久。
待他病好时,路一也就是那中年男人也差不多可以下床了。
他不好意思地前来向梅洵雪辞行:“这位爷,咱也不知道你是这么个金枝玉贵的身份啊……咱的事情也办完了,也不敢多留,特来向您告别了。”
梅洵雪呷了口甜茶,支颌倚在椅栏便瞧着下头跪着的男人;“你说你是走镖的?”
路一连连点头:“对对对。”
“明州大大小小的镖局有多少?”
“大的不过两三家,小的也有个十来家。”男人老老实实回答。
“这些银两给你,你回去后将明州大小镖局都给盘下,以后若是还有人敢接这单生意,那以后你也别想再指着别的行当讨生了。”梅洵雪叫画眉抬出百两黄金,“自然,这些钱也不是白给你的,抛开本金和开支外,每年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都要按时上缴侯府。”
路一看见钱眼睛都发光了,连连应下:“小人小人一定听大人吩咐,好生办妥这件事。”
“还有在都城发生的事情,你要解释给别人听呢?”
路一:“这、这……”
梅洵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踱步道:“你路上遇见马贼将你的身上的盘缠和保物都抢走了,幸好那时候官兵救了你,你才捡回一条命。但你重情重义,虽然身负重伤但还是想着走完这一趟镖,都城镖行的大老板欣赏你这种行径,便想将你招进来。”
“好好好,都听爷的。”
路一屁颠屁颠地带着钱和梅洵雪指给他的侍从离开了。
待男人离开后,画眉才不忍问:“公子,你何必这么做呢,那人究竟是谁啊?竟然能让您花这么大手笔。”
梅洵雪瞧了眼画眉:“你以前说的贼人。”
贼人?画眉疑惑,谁啊。
画眉脑内猛然一花,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小侯爷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他吗?那她肯定无条件支持她家小侯爷的。
-
入夏,谢长荔旧伤复发,不得已从从南疆回来,在都城疗养了一段时间。
梅洵雪听说此事的时候,心里却是难得的没起波澜。
国子监的宋祭酒说他已然学成,自己再无什么可以传授,秋季开始,他便可以不入学了。
梅洵雪心想:如此甚好。
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老学究成天夸他了,也受不住你那帮官宦子弟家的阿谀奉承。
特别是他长开的这一年,每日课桌洞里头都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信。
男的女的都有,肉麻得叫他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不过,他近来和李展倒是交往甚密,李展虽为镇北侯,但也有三年未去边关了,一直都居住在都城里头,只是偶尔会去游历名山大川,给他带点特产什么的,有时还能给他讲讲笑话。
校场上,梅洵雪正在练习射靶,但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路一有没有把事情办好,连连都丢了准心,李展看不下去从梅洵雪手中夺过弓,放下。
“你最近有些心浮气躁。”李展擦了擦汗,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扭动,“是发生什么事?”
梅洵雪冷淡:“没有,手生。”
李展:“小侯爷倒是进步神速,比我料想的更快。”李展凑近,眼底映着梅洵雪的桀骜模样,“你这倒是让我想起鄞王来了,他也是这般天才,我每每和他比试的时候,都会输给他,然后替他抄一个月的书。”
“但你长得倒是和他愈发得不像了。”
梅洵雪垂眸,他怎么会和胥云音相像,他们并无任何的血缘关系,长得像才是不正常。
梅洵雪本还想再拿弓,却被李展拦下。
“今日就到这儿了吧,等到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练。”
李展伸展舒缓了一下紧绷的身子,说:“过段日子我要去一趟明州,也没办法看着你练习你自己多加注意。”
“好。”
“你说,明州?”梅洵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后才又反问。
“怎么了,你也想去?这明州离都城可远了。”
“你何时启程。”
“嗯?七日后。”
梅洵雪:“好,我与你一道去。”
“你怎么突然想去明州了?”
梅洵雪拂去热汗:“你管我。”
李展心想:年纪越大脾气越臭。
-
李展从校场离开后便去了谢长荔府邸,谢长荔常年不在都城,屋里头只剩下了负责洒扫的婢子和管家。
他大摇大摆的进去,谢长荔因为南疆瘴气丛生导致旧伤复发未曾愈合,结果拖着拖着伤口便化脓腐烂了,如今正拖着伤腿在家养着呢。
“谢大人,我来看你了。”李展笑道。
谢长荔拄着拐杖,从内屋缓缓走到堂前,他比从前清减了不少,面上的肉也少了许多,一看便知在南疆受了些许的苦楚。
“你来找我必定是有要事相告。”谢长荔的声音一贯清冷,但如今却带了几分的沙哑,“近来朝堂上发生何事?”
茶凉了,李展手指一便知,但他还是给自己倒了杯茶:“门庭萧条了不少,咱们的谢大人看来过得不好。”
“一贯如此而已,侯爷又不是不知。”谢长荔笑笑,细长的狐狸眼弯着,看不清眼眸,“我听闻新帝的身体好似差了许多,是御医未曾好好诊治吗?”
李展:“纵情声色的后果罢了。先不说他了,此番南疆一行可曾有什么收获?”
谢长荔摇摇头,眉间有点苦色:“不顺利,你与小宝、小侯爷处的如何?”
李展想起梅洵雪的话笑道:“不错,还要一起去明州了呢。”
“明州?他怎会此时去明州?”谢长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杯中清茶泛起圈圈波纹,他撑着额头,思绪有些飘远,“罢了,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李展:“你有事情瞒着我?”
谢长荔笑笑,眸中未见光点。
谢长荔:“怎会,一切都在按照我们计划中的进行,不够好吗?”
胥云琰派他去南疆,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他在朝中继续发展势力,另一方面是想让他监督一直藩据在南疆的稽南侯。
胥云琰似乎是起了怀疑,但应该是没往安宁侯一脉去想,就算是想到也无妨。
如今他借着伤腿已有一月余没有上过朝,也没和旁的朝臣有过接触,但李展一来,自己的清闲日子恐怕就不多了。
至于小宝……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要去明州吗?
也罢,戚夕已死,他也发现不了什么。
他只需要再蛰伏一段时间,也许很快就能结束了。
“见你过得如此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谢长荔微笑。
-
一月后,明州。
正值夏末,天气还有些炎热。
胥云音听闻他要去明州还是和李展一起,诧异非常,但这还是他这便宜‘儿子’第一次提出要求,他自然还是允诺了。
梅洵雪一踏入明州,就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咸湿和燥热,明州是个靠海吃海的小城,人口数量远不如其他中原几州。梅洵雪只带了信得过的画眉一同前来,两人并没有和李展住在一个客栈。
“小公子,这明州的吃食还真是有些吃不惯。”画眉招呼着客栈最好的饭菜,但都是一些夹生的海鱼海虾,她不由抱怨。
梅洵雪倒是没说话,他只是浅尝了几口米饭,便觉得有些黏嗓子,连忙喝了好几口茶水。
他擦了擦嘴,起身打算去找路一。
如果路一按照他所说,那么只需从镖局就能寻到他。
他叫画眉自己去逛街,随后自己拐进了一间路姓镖局问当家老板。
梅洵雪倒是运气好,出来的人就是路一。
路一喜上眉梢,将人迎到茶室,“您怎么来明州都不通知我一声,咱都来不及好好好好准备招待您嘞。”
梅洵雪直截了当:“那个人在哪里?”
路一:“您说谁?”
“委托你送东西的。”
“哦哦哦,他啊,住的有点远,我带您过去?”
“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
梅洵雪顺着路一给他的方向拐了得有七八个弯才绕到地方。
一个靠近驿站的茶水摊子。
日头很晒,男人弓着背前前后后的招呼来人,送上冰凉的解暑凉茶。他站在远处就这么瞧着戚夕,身形好似和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如那一条
他怎么会认错人?
其实只需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那个路一不是戚夕了。
他真是气急了。
暮色将近,茶摊的人少了许多,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戚夕的身边,亲昵地贴着戚夕。
看着叫人很不爽。
[感觉戚夕很久没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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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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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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