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要回明州?”
梅洵雪故作嗔道,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拽住戚夕,将人又拖回床上,他将身体靠着戚夕,戚夕身上湿热温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胳膊上的旧伤叫戚夕无法挣脱,整个人斜斜倒在梅洵雪的腰侧。
看不清梅洵雪眸子中的暗光。
又是明州,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吗?戚夕还是放不下她吗?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戚夕对她的在意,真是叫人嫉妒。
就像从前戚夕说的那样,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才会将自己救下。
可惜,梅洵雪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就不是。
他和戚夕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只在乎自己。
也并没有所谓的良善之心。
最一开始的时候,他都想杀了戚夕,后来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戚夕有用才会暂时断了这个念头。
装乖,谁不会。
就像昨晚,他明明已经解了情毒,可他依旧选择在戚夕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无辜模样。他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屡试不爽,百试不厌。
只要稍作可怜样,就能叫男人听话。
唯一的反抗也不过是不停地说着,不可以这样。
但他只要挤几滴眼泪下来,男人就将那些话全数化作了呜咽声吞了下去。
陆姝给他的毒很好用,以水为饵,以香为引。
不愧是擅长用毒南疆的产物。
到最后,中了毒的人不是他,已然是身在情潮之中而不自知的戚夕了。
而解药,是他。
毒,也是他。
“难不成,你要弃我不顾吗……昨夜可是你、可是你答应我的,会留在我身边的。”梅洵雪言语之中已然带上了些许的委屈与哽咽,那漂亮的眸子里头很快就酿出了淡淡的水色,他抬眸看向戚夕随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难不成昨夜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吗,骗我的吗?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梅洵雪的话叫戚夕耳廓红的能滴血。
身体上的酸楚很快就被越发混沌的回忆取代,叫他不由地颤抖。
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片刻的好与不好。
“哎——”戚夕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助地捂住了双眸和通红的脸庞。
“戚戚……”梅洵雪翻身,双手搭在戚夕的手中,十指交错着彼此的指间,肌肤触碰的时候却是能明显感觉到戚夕不断贴近的脖颈。
密密麻麻。
梅洵雪勾起唇角,他撑在柔软的垫上,长发轻垂,擦过戚夕的锁骨,低头,嗅着戚夕身上彼此的味道。
茶香淡淡氤氲着点点冷冽之气。
“难道,你要做那画本子里头的那负心郎吗?”梅洵雪撇嘴,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许多,眼梢红的厉害,像是昨晚哭久了那样。
戚夕瞧着模样,却是愣住了神。
明明昨天受苦受累的人是他,怎么到了梅洵雪这儿,自己又成了那负心郎了。
他是好心……
“你、你谁又给你买了那么些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许看了!”戚夕的声音不成调,续续断断的。
他感觉自己有些奇怪。
他应该拒绝梅洵雪的,可就像搁浅的鱼、迫切地想要呼吸,自动就寻着那股水源而去。
他和梅洵雪……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手掌心痒痒的,但也有些烧灼感。
喜欢。
他喜欢梅洵雪的。
可——
“昨天、昨天就当没那回事……可以吗?”戚夕几乎是哀求那般看着梅洵雪,“我知道你只是被下了药而已,是不得已为之的。”他低下头,梅洵雪的脑袋还埋在胸前,自然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梅洵雪抬头,俯身看着戚夕。
“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戚夕否认,随即再度否认,“我对你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是……”
“戚夕,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能做这样的事情,这是你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那你如今又说不喜欢,又与我交欢缠绵。”
“以前我还是小孩子模样之时的喜欢吗?”梅洵雪字字戳心。
戚夕咬紧了唇,却是不语。
“你不觉得奇怪吗戚夕?”
“谁会和自己养大的小孩做这样的事情呢?昨夜中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戚夕痛苦地闭上眼,脑内再度浮现出昨夜种种。
微凉的唇瓣覆上嘴唇的时候,仿佛身体也跟着被包裹住了那样,不能动弹。可就像梅洵雪所说的那样,昨夜中了毒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可自己为何会甘之如饴。
戚夕深吸一口气,身体依旧很痛,可心仿佛像是被掏空一样。
手臂使不上力,梅洵雪不怎么用力气就能压下去。
“随便你吧,戚夕。”
梅洵雪像是妥协,他下床将衣服收拾起来递给戚夕。
“你想回明州的话,就回去吧。”
白玉无瑕,浸染红尘。
戚夕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却是无所适从。
“阿雪。”
“对不起。”
梅洵雪披上外袍,垂眸捂着嘴巴咳了好几声,他喝了口昨夜的茶水,咕咚咕咚咽了下去。
“……”
耳尖很快就浮现出绯红,梅洵雪喘着气,强撑着身体起来。
“要、要我帮你叫马车吗?”
而后,却是磕到了案角,淌出的血顺着下颌留下,斑驳住了眼睛,梅洵雪好像是没有意识到痛,继续说:“都城去明州一路颠簸,可能还会遇上暴雪,我再为你多准备一些衣裳。”他强撑笑,“要是能与你一道走就好了。”
“可惜,戚夕,我已无法脱身而去。”
“梅洵雪!”
戚夕的唇哆嗦着,他起身将凝结在梅洵雪眼前的血块剥去,那双眼睛里头的光点已不再。
“我好难过,你不喜欢我了。”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都是滚烫的液体。
哒哒落在戚夕的手背。
“喜欢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梅洵雪忽的笑了,窗外的红梅一夜之后竟然全数开了。
和戚夕眉心的红痣一样好看。
戚夕的肩头骤然之间多了一个重量,梅洵雪又晕了过去。
-
徐符赶来的时候,梅洵雪躺在床上已经醒了过来。
他稍加把脉后,沉声对梅洵雪道:“小侯爷,您的脉象似乎是中毒的征兆……”
可是昨夜画眉来请他的时候,眼前的少年顶多是气血过足的模样,而不是中毒的脉象……
“徐夫子我究竟是什么病症。”梅洵雪的声音微弱,可眼神却仿佛是含着冰似的,冷冷瞧着徐符。
“这、这……”
徐符看着周围的人。
除了画眉之外,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可徐符却瞧着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又多瞧了会。
“不能根治吗?”梅洵雪的话打断了徐符的思考。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臣并不精于此道,只能稍加缓解,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方可解决啊。”
他,想起来了!
是那位拜托他去永州时候遇见的男人。
他怎会在此处,又和长乐侯有什么关系?
他记得,男人那年背着个几乎快死的孩子到处求医。
难不成……
“我中毒之事,还请夫子不要说出去,还未明了罪魁祸首,免得多生事端。”
“老臣知晓。”
徐符也并未开什么药,只是一些镇定清热的药材,多吃对身体也不好。
梅洵雪谴走画眉,屋内只有噗呲燃烧和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梅洵雪才说:“戚夕,你走吧。”
“就像你此前说的,留下来只会害了你我,如今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加护不住你。”
“是谁给你下的毒?”
梅洵雪嗤笑一声,随后无奈道:“我若是知道,怎么会陷入如今这般田地。方才那太医也说了,这是毒,他也没法解。”
“自我来了都城后,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少,旁人都视我为眼中钉,鄞王深居宫中,不能谙朝中之事,并不是事事都能周全。而且,不信我身份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想要杀了我的人也不胜枚举。胥云琰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能做的不过是独善其身而已。”
“这世上,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戚夕。”
“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再信你了。”
他说着捂唇咳了几声,血珠从嘴角滚落。
戚夕坐下,眉头抽痛皱成一团。
如果他没有听谢长荔的话,将梅洵雪带来都城,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们应该还和从前一样,梅洵雪也不会凭空受那么多伤。
因为他自私得想要离开,所以才将小宝害得那么惨,他才是最坏的人。
“我、我不走了,我陪着你。”
他不走了。
全是他的错。
“当真?”
戚夕走过,梅洵雪的身边凹进去一块。
像是认命那般,戚夕将梅洵雪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走了。”
戚夕的心跳很平稳,所以不是谎言。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舍不得。
他舍不得梅洵雪。
“那你,也是喜欢我的?”
戚夕未言。
窗外的天气真好,梅洵雪闭上眼。
他知道戚夕会信他所说的话,所以一道谎言需要不停地用别的谎言去圆。
茶水里头是他给戚夕的下的情毒,可如今却还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到底,还是中了毒。
啊啊啊啊,好坏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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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的很含蓄吗啊啊啊啊!我以为不含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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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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