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谷内，花洛结束了巡视，念及妹妹爱吃沃土，特意向边界的游商买了些。
可敲她屋门无人回应，花洛感觉不对猛地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东西仍摆放整齐，不像遭人劫持。
又跑哪去了？难不成去何莲泽找锦木南了？
花洛左右扫视，看见了木桌正中放着的字条，他拿起默念：药材有线索，我去尘世一趟，最多五天回，勿念。
末了还画了一朵带笑脸的铃兰花。
花洛忍了又忍，盯着字条上滑稽的笑脸还是忍不住气笑了。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老实。
许是兄妹之间的特殊感应，在花洛气极反笑之际，花漫州猛地抖了个激灵睁开了眼。
裴雨察觉她的细微动静，用枝丫戳了戳灰堆里的果子：“醒了？吃点东西？”
他赶路的速度快，花漫州一夜未眠又消耗了大量本源，用法宝也难以跟上步伐，他们就决定在原地休息一会再出发。
裴雨扎起一颗闷透的果子递过去，看她迷迷糊糊接了去蘸草木灰，不由哑然。
很快他又接受了，精灵的食谱估计就是这么写的。
“到佟离镇我就该走了，你真能找到线人？”裴雨觉得不能怪自己怀疑她能力，花漫州这副迷糊样实在没有说服力。
花漫州吹吹滚烫的果子：“放心吧，我专门研究过尘世行事准则，应付普通人绝对没问题。”
裴雨托腮斜视：“是吗？”
半时辰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花漫州坚持塞给裴雨五枚灵石，在黑漆剥离的镇门前与他分道扬镳。
裴雨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看了看手里五枚晶亮透澈的上品灵石。
她带的总不会全是上品灵石吧？
裴雨转身欲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随三三两两的人进了镇。
“喂，瞧见那头肥羊了没？”
“出手阔绰啊，问个路就给了一枚上品灵石。”
几名散修聚集在一块，谈论进入镇内的生面孔。
裴雨闻言放轻脚步，悄然挤进他们之间：“她给的是不是这样的灵石？”
少年手里赫然躺着数枚他们渴求的灵石，带头的散修瞧了他一眼，竟看不透此人修为。
看这小子衣着不像宗门修士，面相更不似好人，跑来和他们搭话，八成也是看中了那姑娘的身家。
若真争起来，他们不一定讨到好，不如合作。
为了修炼资源嘛，手段阴点不寒碜，就当帮那倒霉的肥羊长个教训。
带头的散修顿时有了主意：“这位小哥也想分杯羹？欢迎欢迎，哈哈。咱哥几个不是什么坏人，只想讨些灵石。至于小哥你想要什么，凭自己做主就是。”
裴雨弯了弯眼眸：“那便请几位带个路。”
佟离镇内多是凡人，散修数量屈指可数，故而他们如影穿梭在镇内，也不引人注目。
“她是往这走的，再过两条街就追上了。到时三人从前面拦截，剩下的堵住她后路。若反抗就用法宝对付，失手杀了也没关系，别弄坏了值钱的......”东西。
裴雨身前带头的散修失去了声响，噗通栽倒在地。鲜血浸湿他的衣裳，浸染了沾上尘灰的灵石。
“李大哥？”
谁都没想到这个与他们素无交集的少年会突然发难，他们是劫杀过不少过路修士，可确保过没留活口，连踪迹也销毁干净。
不该有仇家找上门。
裴雨连半点余光也没给他们，勾勾手指召动那枚沾了血的灵石：“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吃独食。”
散修只看他张手弯曲，数道细丝穿过他们胸膛，在巷里溅起血光。
几具身躯失去生气，软绵绵倒在地上。
裴雨衣角不免沾到些血迹，他浑然不在意。转过两个巷口，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茅草屋盖的茶棚里，艰难转动手里图纸的花漫州。
她进城后应该去过一趟衣铺，身上多了件带兜帽的灰色斗篷。
裴雨没喊她，直直走过去，直到自己的影子挡住了她的光。
花漫州正专注研究，以为是叫的茶水来了：“放这吧。”
一枚沾了血的灵石映入眼帘，吓得她一抖，瞪大了眼睛看向来者。
是裴雨啊。
害得她一惊一乍的。
裴雨见她拔高了警惕，发觉是自己又猛然松懈下来，不自觉把沾了血迹的袖口垂下。
花漫州未免有点太相信他了。
“你不是走了吗？好浓的血腥味，受伤了吗？”花漫州摘下兜帽，帮他也要了壶茶水，“这的茶味道糊糊的，但我还挺喜欢。要吃点心吗？这灵石哪来的？”
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一路上没遇到危险就掉以轻心。
裴雨顺应她坐下：“有点不放心回头看看。不吃。灵石是捡的，觉得和你给的很像，想让你瞧一眼。另外，你给的灵石多了点，就当雇我帮忙吧。”
“哦，没问题。”花漫州接受得飞快，用帕子搁着拈起他递来的灵石，对准光仔细比对。
片刻后她放了回去，又找了条帕子擦手：“分不清，品相是挺像的。”
沾了血，总觉不太舒服。
裴雨似猜到她的想法，眼中的光黯了黯。
花漫州没发觉他微妙的神色，兀自埋头看图：“裴雨，你曾经是宗门的人，能帮我念一下这张图上写的什么吗？”
给她寄密信的人不太靠谱，忘记把解开密印的方法附上，害得自己在镇里乱转。
裴雨接过扫了两眼，把纸摊开，放慢动作好让花漫州看清解密印的方式。
密印不难解，纹印却是一气呵成，熟练度远超常人，可见给花漫州的信件并未写太多机密的事。
等茶的功夫，一行字浮现：不用找了，看到你了。
花漫州：“嗯？”
裴雨侧目望后方，有两道人影徐徐走来，只这一眼，他便认出了两位的身份。
花漫州顺他目光看，一名身着鹅黄袄裙的姑娘正看着自己，眼里是不带遮掩的打量；身旁人穿一袭烟白黑纹的束装，腰间插一管碧玉萧，像是了不得的法器。
花漫州观察的同时，钟离白也在努力把自身所学发挥到极致。她把成为首席弟子作为人生目标，第一步便是要精准认出遇到的是人、妖还是魔。不受蒙蔽是制敌的第一步。
坐在茶棚里发呆的那只是猫头鹰成精，很好分辨；至于穿兜帽装的姑娘...她竟一眼没看出底细，还敢直直看过来吗？实力不容小觑。
互相揣测中，几人越靠越近。
霍子漠握拳轻轻敲了敲师妹的头：“就几步距离了，你干脆坐人家旁边慢慢看。”
“干什么啦！我好不容易专心一点的。”钟离白捂住被敲的位置，快他一步走近茶棚。她两手撑住桌沿，贴近花漫州想再看仔细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像妖也不是魔。”
花漫州哪里见过这阵仗，身子不住往后靠：“这个...我...”
救命，他们会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茶棚内小二提茶站在一边，看这情况，不知该不该上茶。
裴雨与想凑热闹的霍子漠对视了眼，对方挺有眼力见，从小二那接过茶水，顺带按住了跃跃欲试的师妹。
“让你看你还来真的，这位是花庭制香师，漫州姑娘。”
钟离白想挣扎一番，听面前坐着的正是调配出锁魂香的精灵，顿时惊住了：“你是花漫州？”
对方眼神亮得可怕，看得花漫州往裴雨身边挪了挪：“是我，你好。”
钟离白绽开笑颜：“我叫钟离白，身边这位是我师兄，他叫霍子漠。原以为精灵都和你们明蝶长老差不多，你看上去比我没大多少嘛。”
霍子漠止住她开始跑偏的话：“不得无礼，论漫州姑娘在修真界的资质，你得尊称她前辈。”
“不必了，叫我漫州就好。”花漫州连连摇头，将他给的密信往前一推，“怎么不早说能找上我？”
照密印解开后的文字，这人大概在她进入尘世时，就通过密信掌握到自己方位了。
霍子漠依次给几人添茶：“毕竟过去数十年，为确保消息准确，我又在周边打听了一圈。”
钟离白喝着茶水闷闷吐槽：“师兄，说谎是不对的。”
分明是来的路上有两帮散修斗法，他非要等双方两败俱伤再捡漏，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要拆穿我！师兄呕心沥血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咚’
裴雨搁置茶碗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制止了两人即将开始的争吵：“这里太惹人注目了，不如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其实他们足够谨慎，落座时已用了术法屏蔽旁人，这种资源枯竭的边陲小镇也少有修为高深的修士路过。
霍子漠顿了一息，偏头半眯着眼：“这位兄弟说得有理，不知尊姓大名？以及...妖族怎么会和精灵谷的人相识？”
经他一提，钟离白才反应过来，猛站起好做防备。
花漫州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这个人从见面开始一直漫不经心的样子，现在就像换了副面孔。
纠结中，她站起拉住裴雨：“换个地说话，路上慢慢说给你们听。”
半时辰后，钟离白终于明白了。
霍子漠与她异口同声：“总而言之，他是花庭也认可过的妖，和那位柳长老一样。”
因裴雨提过不想再回宗门，她舍去了这部分。
花漫州蹲在溪边，手捧流水猛灌，润润快冒烟的嗓子。
她抹了抹嘴边的水，长舒气。
总算活过来了，从没一次性说这般久的话。宗门的人也太谨慎了，一点细枝末节不放过。以后轮到她出谷外勤，不会都来这么一次吧？
好绝望。
花漫州正展望自己悲催的未来，侧脸传来一阵冰凉，她抬首和裴雨似放空思绪的眼对视。
终究是他先移开了目光，裴雨晃动手里的瓷瓶：“喝这个。”
里面是神木凝成的灵露，与花洛辞行时送了他一些。
花漫州想说不用，可自认识他以来，裴雨想给的东西，总有理由会让她接受。
她拧开盖子灌了两口，又把半瓶灵露还给裴雨：“够了够了，需要再找你。”
不远处霍子漠向他们眨眨眼，径直拉师妹盘腿坐下：“在外谨慎了些，裴兄见谅。接下来我就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
霍子漠更像在讲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花漫州不禁入了神。
裴雨一直站在她身旁，听霍子漠讲述间眼底不时露出几分惊讶，他没料到对方竟真不为宗门做遮掩。
钟离白：我和我那丢人的师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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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辞风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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