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岚本是准备明日一早才入深渊的。
白天之时,她与厉林交代了相关事宜,也并未隐瞒她即将入深渊的事实。
只是深渊与她的关联,姜岚并未与厉林说明。只说是传闻深渊之中藏有一法器,她利用兆拂探明了大概的路线,必要亲自前往一次。
厉林自然知晓魔尊所言不过托辞,但既是魔尊的私事,厉林不会多问。
他需要做的,是在魔尊前往深渊期间,管理好魔界事宜,等待魔尊凯旋。
琼尘白日都在外修练,姜岚便待晚上琼尘归来,再与他说明此事。
不想,在此之前,却生了变故。
彼时,姜岚正在房中歇息,耳边却又突然传出了那似曾相识的声音——
“公主,您终于要归来,替我族报仇了……”
“回来寒潭,回来寒潭取回您重要的东西吧……公主……我们族人,都在此等候着您……”
“回来吧,回来……”
这一次的呼唤,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强烈。
姜岚忙运气抵抗,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在被侵蚀。
公主……族人……
姜岚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不完整的画面。
一时间,姜岚竟区分不清,那究竟是呼唤声带来的意识侵蚀,或是她真实的记忆。
画面残缺不全,甚至模糊不清。
哀嚎,悲鸣,痛苦……最后都化为了无尽的血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目光所及,皆是漫天遍地的血色。
除了血红一片,姜岚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进来吧……公主……”
不对!
姜岚猛地一推丹田内气息,终于冲破了郁结的经脉。
姜岚猛地清醒,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已然走至了深渊断崖旁。
定然是兆拂的进入,才令这股力量强烈至此。
姜岚定了定神,被那股力量影响而产生的情绪,却久久无法散去。
就在刚刚,她几乎感同身受。
她能感受到目睹者心中的愤怒,不甘,甚至是恨意。
公主……是在唤,她么?
可是在入魔之前,她也只是阿渺,一个普通的村女。现在就更谈不上什么公主了。
姜岚凝视向深渊。
浓重的雾气笼罩着山崖,夜色之下,更是朦胧不清。
适才脑海中侵入的画面,更令姜岚确认,她离真相,已然越来越近了。
雾气掩盖之下,或许便有一切谜团的答案。
也罢。
她本就打算明早入深渊,如今深渊既是诱她来此,早半日进入,倒也无妨。
思及此,姜岚指尖幻化出两只幻蝶,将她进入深渊的消息传给了厉林与琼尘。
厉林已然知晓,早晚半日无甚差别。至于琼尘那里……不亲口告诉他,也许是一件好事。
传罢消息,姜岚纵身一跃,进入深渊。
但姜岚却不知道,跟随于她身后,却还有不止一人。
在姜岚跃下后,兆拂便随后赶来。
他又慢了一步,又……
那便跟随她,一同再入深渊,又能如何!
兆拂几乎没有停顿,便也跟随着自己看到的那个背影跳了下去。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姜岚。
兆拂瞬移之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魔界。
以他当时残余的真气,根本无法支撑他回到临仙派。
魔界之中,兆拂皆不熟悉。鬼使神差地,他便将自己瞬移至了此处悬崖,便是阿渺最终消失的地方。
瞬移至此,不可再动。
兆拂以符咒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就地调息了起来。
待兆拂恢复元气,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兆拂本应立刻回到临仙派,却在他最后一次望向那悬崖时,脚步忽地一滞。
就是在那里,他见到了阿渺的最后一面。
兆拂抬步,下意识便走到了悬崖尽处。
俯首便可看见迷雾之中的深渊,与他见到阿渺坠入之时,并无不同。
兆拂眼底凝结哀伤与痛苦。
就连阿渺最后的愿望,他都未能帮助阿渺完成……
兆拂下意识地朝山崖下方伸出手,好似这样,便可捞回记忆中阿渺的背影。
但抓回的,终究是一团空气。
阿渺已经不在了。
已经……
兆拂闭上了眼,却在此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
有人前来!
兆拂转身躲入丛林,隐匿了自身的气息。
来者的气息极为混乱,似乎有和深渊中相仿的魔气,又有许多气息混杂其中。为避免暴露,兆拂无法做更多探查。
深渊如何凶险,兆拂自是清楚。一直到那人走至山崖边,兆拂方探视了一眼。
步入深夜,深渊内的雾气又重了几分,甚至弥漫至悬崖之上。
雾气之中,兆拂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像极了阿渺!
从那背影的指尖,飞出两只青色的幻蝶。
莫非,阿渺并未被姜岚杀死……
现在回想起来,姜岚最后说的话,也的确奇怪的紧。
就在兆拂一愣的瞬间,那背影竟跳入了深渊。
和阿渺坠入深渊那时,几乎一模一样!
兆拂已无暇多想,径直走向山崖,再次跳入深渊。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也要追上去。
绝不能再因为他的摇摆不定而失去阿渺了!
两人接连进入深渊后,竟又有一道身影,于悬崖旁渐渐浮现。
这次,是苏易。
他不是有心跟踪阿岚,只是刚巧碰到走出魔宫的阿岚,神色与上次相仿。苏易本是打算如上次一般拦住阿岚,却在此时察觉到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魔气。
原来是那里……
早在阿岚出现的那一日,苏易便知道,阿岚终有一日,要面对此事。
苏易没有阻拦,只是默默跟在了身后。
一直到阿岚与兆拂都进入了深渊,苏易才走至山崖边。
他伸手一探,旋即微微皱眉。
不想此处,魔气已然浓郁至此。
苏易目光微敛,随即飞身步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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