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不合适吧……”谢晚卿眯着眼，声音轻得有些像气音。
往日他这么看人，说话还有点温声细语的意思，手下那些魔都头皮发麻，怕是谁惹得他又发疯了，但今日不是阴阳怪气谁，纯是尴尬的。
他当时是想说自己先下山去等，留个不怕冷的在这寻些线索就够了，不曾想有人动作太快了，把他横抱起来还掖了掖大氅边缘，像拿床被子裹着似的。
“你介意？”辞幽低头打量他，“你是……”
“不是断袖！”
“那便无妨。”
谢晚卿：“……”怎么感觉否认了反而更尴尬了？
说起像断袖，辞幽才比他更像吧？无缘无故的纵容，注意总落在他身上，还这么抱他，不会真让无沉那倒霉孩子猜中了，这老前辈其实图的是他的人吧？
这比想杀他换功德飞升还吓人，谢晚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彻底没动静了。
其实辞幽也不是多有意占便宜，只是觉得自己的道侣自己得多照拂，不动声色以道侣自居尽可能培养下感情，但天机不可泄露，无法与他解释。
两人谁都不再出声，殿内突然寂静，这种静让辞幽莫名有些熟悉，从进了这宫殿他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连棋盘上下了一半的棋局都觉得在哪见过。
殿内藏书众多，人妖魔三族的古籍都有，分门别类摆在那看不出主人是哪一族，偏殿更是空得离谱，只几道屏风和一个玉石堆砌的汤池。
“不太像当世之人的住处啊，魔族藏书都被正道列为禁术，这地方还挺全……”
谢晚卿皱眉念叨一句，平日句句有回应的人此刻却沉默得像个代步工具，指哪就往哪走，一个字不多说，他抬头顺着辞幽的目光看过去，最后竟是落在了那个干涸的汤池上。
“前辈要沐浴？”
辞幽摇摇头。
这么走遍整个宫殿，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他甚至觉得此处原本该是个温泉汤池，专为畏寒之人准备的。
沉睡几十万年，若提起诸多往事，他能记清的不少，但总有些细枝末节是想不起来的，比如那个暖玉手炉，又比如沉睡前的住处究竟如何布局。
跨越漫长时光后零零散散的记忆，让他对那住处只能想起两个字：帝宫。
且以龙族习性，住处多半是不喜温热的，此处刚好符合。
“这么大个宫殿，牌匾竟然是空的，也没个名字。”下山前谢晚卿对着空白的牌匾叹了口气。
山上没有线索只能去山下打探消息，他窝在辞幽怀里避雪，见辞幽今日不愿多说便安静了，只留意四周景色，未曾发觉头顶有目光落在他脸上。
抱着他的人蹙眉沉思片刻又去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前尘往事一般，连带着他怀中的手炉又被盯了许久。
之前见过的人群早已不知去处，谢晚卿下山便脱了大氅自己往前走，雪山对面是个渡口，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两岸是大片的桃花林，风吹花落美不胜收。
乍一看是美景悦目，可出了雪山就有渡口，还有桃林，怎么看怎么违和。
谢晚卿搂着手炉放眼望去，再往前有城池有孤岛，冰原群山也能挨在一起，完全不讲道理。
他觉得怪，但几番放出神识也探不出是幻境，索性踩着木桥踏上那渡口，寻个人套套话。
“夫君，有客人来了。”
桃林中传来女子笑声，一身粉嫩衣裙的姑娘坐在秋千上，见谢晚卿望过来还笑着朝他招招手，“一起来玩呀，你夫君让你出来玩吗？”
谢晚卿正要答，桃林深处走出来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看着白净瘦弱，额头却有道一指长的疤痕，清秀的容貌平添几分凶相，这人走到那姑娘身侧便按住了秋千，另一只手攥着姑娘手腕，满脸防备。
那姑娘不见不满，还笑着叫了声夫君，被抓住的手腕泛起了红，该是疼的，她却感知不到一般。
“我们今日刚到此处，就住在对面雪山上，见这桃林实在太美，没忍住登门打扰，我叫白素贞。”谢晚卿回手抓住辞幽胳膊，眉眼弯弯友好又亲和，“这是我夫君白苏。”
“我叫桃若，这是我夫君……”秋千上的姑娘还是笑着，说到此处顿了顿，“夫君你的名字我又忘了。”
“在下赵煦。”那书生放开她拱手行了一礼，举止斯文，若有似无的打量却让人不太舒服，眉宇间隐隐有压制的戾气。
谢晚卿像是没看出他的不欢迎，利落回礼，辞幽在他身侧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出门在外打探消息就是得自来熟，如今又是女子装扮，谢晚卿去套桃若口中的消息并不难，三两句便引得她主动说了为何此处环境如此奇怪。
“你们进来之前不知道吗？”
桃若看着他们身后的雪山好奇不已，“最美好的回忆在哪里，在这里的住处就是哪里，你们是在雪山上定情的吧？我跟夫君是在桃林合籍的，这片桃林跟当时一模一样。”
“稀里糊涂就来了，这几日我与夫君闹脾气，没顾得上这些。”谢晚卿腼腆一笑，低头时眼神一个劲往辞幽身上瞟。
辞幽八风不动，由着他用揶揄的眼神偷瞄。
“前辈，我没见过这雪山，那宫殿我也不认识。”谢晚卿抽空传音。
辞幽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所以这雪山谁来过，前辈有什么头绪吗？”
辞幽：“……”
一共就他们两人，既然不是他的记忆，那还能是谁的？
·
桃若是个小桃花妖，所以钟爱这一片桃林，赵煦遭人暗算，奄奄一息之时误入桃林被她救下，不谙世事的小桃花与其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便合籍了。
她性子单纯，天真烂漫，说起此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幸福甜蜜溢于言表，谢晚卿扮作女子与她交谈，胡诌了一堆跟辞幽并不存在的恩爱往事说给她听，算是有来有往，聊得还挺投缘。
中间谢晚卿不动声色把话题往她夫君身上引，那叫赵煦的男人也不接茬，一直紧贴着她，表情越发不耐，没一会儿便打断道：“若若，今日玩很久了，该休息了。”
语气有些重，不像关心，倒像是命令。
桃若乖巧点头，朝谢晚卿俏皮的眨眨眼，“白姐姐你明日再来找我玩，我在这等你。”
“好。”谢晚卿笑着应下，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她被拉着走向桃林深处。
还是被抓着手腕，未曾消下去的红印被抓得更红了。
若当真那般恩爱，会不牵着手一同离去，而是这么抓着吗？
谢晚卿低头抓了抓自己的手腕，用力抓出红印还是挺疼的，有人敢这么弄疼他他可笑不出来。
“假的。”
辞幽移开他的手，连他手腕上的红印也一同消掉，淡淡道：“那女子被骗了。”
谢晚卿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像多年恩爱夫妻，倒像是被囚着。”
此处与外界时间不同，两人进来时是正午，如今天快黑了，路上反倒渐渐有了人影。
基本都是男子，偶尔远远看见个女子也很快被夫君带走了，脚步还有些急，他们俩在外闲逛，没一会儿就被好几个人提醒。
“你们还不回去吗？”
“这位兄台，快带夫人回去吧。”
“入夜都回自己住处，道友莫要坏了城主的规矩。”
谢晚卿不急着离开这小世界，几乎可以笃定堕魔的那些女子就与此处有关，但那雪山他是绝不会再上了，“前辈，你回去吧，我在山脚下凑合一夜。”
“为何不回去？”辞幽没等他开口回答，又加了一句，“应当只是吾从前的住处，记不清了，所以未曾认出。”
是住处就是住处，偏偏加了个只字。
谢晚卿听得莫名其妙，心道是不是因为里面有你的美好记忆关我什么事？我跟你又不是真道侣。
“吾未曾娶妻，此事记得清楚。”
谢晚卿：？？？
这话听着不太对啊，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他不会真的图我……嘶……不太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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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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