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阴冷的夜幕被沉沉血色照透。不同于白日的残虐厮杀,此时的红光艳丽夺目,铺满天穹,带着股诡异的可怖。
上清诸多弟子沉默护送即将被献给魔尊的可怜人。雪霁也是道中的佼佼者,经此一事无论是否能活着回来,都注定被世人遗忘。因为这是上清莫大的耻辱。
原本把雪霁送至魔域即可,但尔空真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此种做法与凡间送人和亲无异。也幸好雪霁是阵修,若是难得的剑修他定不肯轻易放人。
可谁让阵修就是差人一等,不如剑修珍贵非常。
即使外面都在看上清的笑话,他还是大张旗鼓让弟子弄来人间的花轿送雪霁出门。或许是为了面子,硬着装作一副与魔尊联姻的正经模样。就差敲锣打鼓弄出欢天喜地的架势。
竹林摇晃,一行人悄无声息踩过竹影来到魔尊戮月的地界。
行事随意的魔域可不懂人间这些繁琐的规矩。胡魅老远看到这红艳艳的花轿觉得新奇,冲着右护法挑眉道:“早听说上清宗门迂腐守旧,送个求饶的美人也兴师动众,还搞这些无聊排场。”
右护法慢吞吞提醒:“这是人间娶亲的花轿。”
“娶亲?他也配。”
胡魅的脸色冷凝,狐族第一美人都没有这样的殊荣,他一个上清送来受罪的小小人族凭什么能有正室的礼仪。但想想若能气到温若那老头子或许也不错。
“上清还真是无聊。”
正寻思着人就来到身边,还是那副病恹恹的羸弱模样,单薄的肩背上裹着厚厚的墨色大氅。但胡魅深知他不简单,没有谁知道温若究竟活了多久,从魔域诞生起他就存在。辅佐过历代魔尊,一直都是以总管的身份露面。
只是可惜了这身细皮白肉,若是身子再强壮些也不会整日对着魔尊的后宫出气。
“这上清的花样可真不少。”
温若笑容清淡,可胡魅清楚他这是发怒的征兆。可她也好奇,凭什么狐族第一美人能被这糟老头子挤兑走。
胡魅试探道:“这雪霁确实是难得的好颜色,我身为狐族在他面前也自惭形秽。”
“左护法真是说笑,狐族美貌出众,哪里是上清的人可以相提并论。再者若你以美貌见长又哪里会在此当一个左护法呢。”
胡魅知道对方在阴阳怪气骂自己,毫不客气回敬过去:“尊上看腻了我们魔域的老人,瞧见这年轻鲜嫩的也难怪动了心思。虽然同我们狐族相比差上几分韵味,但胜在够新鲜有趣。”
“左护法到底是年纪小,还是小孩性子。魔尊何等高致,哪里会被区区皮相所惑,又不是庸俗无趣的凡人和那见色起意的小妖。左护法来得晚所以不知道魔域之前也是有女子服侍尊上。初见你时本以为你出身狐族才能有那样的机遇,真是可惜了。”
温若风轻云淡的笑着,并不在意被这丑狐狸暗骂年老。他同戮月相识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世上谁有他了解戮月,伴她最久。
胡魅被气得浑身哆嗦,九尾猛地竖起。这老不死活了几万年就没谁想背地里弄死他吗?自己的美貌放在狐族也是出挑至极,若尊上真有磨镜喜好怎么会不中意。她也不至于苦熬数年才终于爬上左护法的位置。
这可是除了魔尊最尊贵的身份,但她不知道还有温若的存在。每次他都站在尊上左侧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左护法。她当年离开狐族时受尽白眼,外人看狐族都嘲讽仅凭媚术而已,可她硬生生凭着一身本事拿到左护法的位置。
看到花轿在前,她正想前去交接但偏偏被温若抢先。
“尊上命我带人回去,就不牢您老费心。”
“我管理魔域多年,这大事小事都是由我过问。更不用说他是要过来服侍尊上,我当然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胡魅不懂这老家伙在想什么,是因为年纪颇大,尊上从未宠幸过他所以怀恨在心。可就他那弱身板,折腾两次骨头就得散架了。
不管谁送上的美人都要经过他的手,可也不是个个都想服侍尊上。有的不愿就被温若抽筋扒皮,训得服服帖帖才送去了榻上。她想到今日见到的雪霁,一看性子就孤高冷傲,定会被活活弄死,
温若当然不准备手下留情,他不喜欢那张脸,风头太盛。
轿中的雪霁听着外面的动静紧握着怀中匕首。这是师兄临行时塞给他,说若是不愿意委身那浪荡成性的魔尊不如以死明志,大不了栽赃在她身上。
可他不愿意,还没见师尊最后一面当然不肯轻易死去。
而胡魅也不愿意把人轻易交给温若,正僵持时一团浓雾现身在众人面前。
戮月等的不耐烦,看到面前这顶做工精致的花轿后不由神色恍惚。从前她还只是魔将时也看过一场凡人娶亲,场面很是热闹。她隐匿掉身上的气息,夹在贺喜人群间默默看着在鞭炮声中步入洞房的新人。
对了,还有喜酒。她喝过一口,但太苦太辛辣,刺激得戮月呛出眼泪。味道着实一般,但还是全数咽下。
她回想从前过往,眼眸微扬:“真是有趣,这接下来是不是该送入洞房。”
“尊上,不过是上清送来求和的进奉。哪里能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有失您的身份。”
再者未调教过的新人鲁莽蠢笨,根本不会服侍人。就像如今深受宠爱的白公子就是趁他不注意勾引了年纪尚浅的戮月。
温若最厌恶的就是事情脱离他的掌控。这个上清送来的玩意看着就心高气傲,哪里肯轻易放下身段尽心服侍。他自然要好好帮戮月这孩子把此人的一身傲骨踩碎,训得像条狗那样忠心耿耿,听话懂事。
“有何不可,我们魔域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
戮月望着轿中美人,实在迫不及待,直接将花轿当众带走。
看到原地消失的花轿,双方人马神色都不好。
尔空真人脸红筋暴,暗骂这魔头戮月果然是好色之徒,众目睽睽之下就迫不及待将人和花轿一同带走。可怜那孩子年轻轻轻,遭此祸害。但也不枉上清栽培他,就当还了恩情。
温若面色更差,素日伪装的清雅面孔顿时阴沉如墨。
戮月一直是听他话的好孩子,何时变得如此性急,定是被谁带坏了。但没关系,他会暗中解决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有人等着看戏,有人被迫守着孤单落寞。
戮月将人匆匆带到自己的寝宫,她回忆着曾经见过的婚事,此时应该揭开盖头才算礼成。
她随手一挥将轿帘掀开,提起桌上的一只玉笔迅速步入轿中。
戮月极其缓慢挑起红盖头,先瞧见的是那精巧的下巴,随后是紧抿的红唇,鼻梁也生得秀气好看。露出眼睛时她动作一顿,缓缓揭开后戮月深沉的眸色微微发亮。
只看到那双动人眉眼她就动了带人回来的心思。
“你的眼睛很漂亮。”
雪霁只觉得恶心,虚空随意盯着并未抬头看她一眼。戮月的狠辣歹毒在道中已流传千年。即使他才一百来岁可多次听长老说她做的恶事。
戮月看着轿中美人并未抬头看她也不恼,即使未涂脂抹粉这张脸依旧绝色。她忍不住想摸摸那双眼睛,真的很美。
“雪霁,这名字很配你。”
师尊也曾经对自己这样说过,雪霁不由抬头看向道中臭名昭著的魔尊。
她墨色广袖拖曳在地,银冠束发。即使对着他笑意温柔,可依旧挡不住那浑身的肃杀和冷冽。如饮血的冷器,让人不可逼视。
哼,不过是贪图他的美色罢了,何必做出这幅虚情假意。
他转头冷淡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是旁人敢这样对戮月狂妄说话,早就成为死尸,可看着这张脸她愿意纵容些。
她弯下身子笑道:“我只想要你的心,哪里舍得杀了。”
雪霁在上清也被几位师姐妹拦住听着她们表达对自己爱慕的心意。可从未听到过此等轻浮的言语。
他漠然开口:“绝无可能。”
“我没那么贪心,只要一半。”
戮月看他被气得双目泛红的模样心情大好,也不多作停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有耐心等他同意那天。
雪霁缓了口气,僵硬着躯体从轿中走出。将身上碍眼的红衣扯去,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这才松开。他设下数个阵法才敢安心静养。
听闻戮月喜好奢靡,但看这里的居住古朴雅致,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雪霁盘腿而坐,他守了七天七夜的上清。不等休整就被送到魔域,身上的伤拖得太久,只吃丹药已不奏效。只能慢慢用修为调养,但估计要半年才能调理到从前。
本以为自己逃不了被戮月侮辱,却没想到比身子玷污更可恨的是被她言语调戏的难堪。
戮月,果然如传闻一样令人作呕。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心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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