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冒充

因为这刹那间的停顿,汹涌的魔息突然反噬,瞬间荡回沈觉慈身上,“轰”的一声,沈觉慈跪倒在地,涌出一口腥血。

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忍者肺腑爆裂之痛,审视面前的幼儿。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这几日魔息暴虐,对自己的魔息熟悉得很,哪怕竭力隐藏,他也能感受到这幼儿身上有他大半的魔息,至纯至澈。另一半则是修仙灵气,两种气息互不干扰,转换自如。

分明是他和某个修仙人的孩子。

但他生没生,自己能不知道吗?

眸中戾气闪过,五指成爪向沈幼书额头抓去!

沈幼书蹲在地上,懵懂地看他阿爹伸手,又被一股强劲的灵罩弹飞,在空中滚了几番,跪地稳住身形。

沈觉慈看着自己被灵罩灼过的手,上面残留自己的魔息。

他抬头盯着沈幼书。

这小孩,满身古怪。

另一边的仙君仙子们也受了重伤,爬都爬不起来,为首的仙君还有点力气,勉力抬头,见沈幼书还蹲在离沈觉慈不远的地方,咬牙掠过去要带走。

沈觉慈眼神一扫,抢先拎过小孩,眨眼消失。

*

山中寂静,终年覆雪。

一个建在山腰的破败小庙中,沈觉慈将手里的幼儿放下,阴恻恻的目光停留在小孩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指尖点在小孩额头,闭眼片刻,看到一只虚影小白龙。

这是小孩的真身,和他一模一样。

外形做得了假,真身却因为和元神相系而绝对真实。

再看向幼儿颈间的金环,这就是刚才升起灵罩把他弹飞的器物,上面镶了颗光华流转的红珠子。

沈觉慈看了片刻,认出这红珠子是自己的心脉血。

那群无用的修仙人士纵使将他撕得鲜血淋漓,没有他的同意,心脉血也是化不出来的,更别提用来打造这样一个防身器物。

不过,虽然这小孩浑身都散发着“我是你儿子”的气息,但他仍是那句话:我生没生,我自己不知道?

沈觉慈嗤笑,把小孩扔到一边,就地打坐调息。

沈幼书见怪不怪,娴熟地变出一张小塌躺下。

在他记忆力,他爹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每次流完血之后,总是翻来覆去地看他,看够后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睡觉,不再理他。

沈幼书在榻上躺了没多久,觉得冷,又变出一件厚厚的毛毛衣和毛毛毯,一蒙头,团成圆滚滚的小鼓包,睡着了。

再醒来时,沈觉慈正坐在榻前看他,阴恻恻道:“你倒是睡得香。”

沈幼书摸摸脑袋翘起的毛,看见他爹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束了发,除了脸白些,已然像个没事人。

这种时候,就该吃饭了。

他掏掏袖子,掏出一包炸鱼干递给沈觉慈,“吃饭。”

沈觉慈盯了他好一会儿,拿过炸鱼干,发现只是普通吃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也不客气,当着沈幼书的面一口吃光。

沈幼书愣住。

他只是想分一半,但沈觉慈一口都没留……

越想越委屈,圆溜溜的眼睛泪光点点,但仍是没哭,攥住沈觉慈的袖子,指了指颈间金环的红珠子,“钓鱼,烤鱼。”

沈觉慈烧了炸鱼干的包装纸,挑眉:“什么?”

沈幼书:“阿爹钓鱼,烤鱼,还我一半。”

沈觉慈嗤笑:“我敢烤,你敢吃吗?”

沈幼书点点头。

沈觉慈:“……”

他没有抢小孩饭食的恶趣味,瞥了眼小孩颈间的金环,指尖一动,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进入了心脉血承载的空间,入目是星空下的空旷原野,溪水潺流;身后有个小木院,灯火温暖。

沈幼书从木院中跑出来,怀里抱着钓鱼竿和小盆,塞到沈觉慈手里,拉着他走到小溪边,变出一张凳子,“钓鱼。”

沈觉慈:“何须如此麻烦。”动动手指,七八条鱼破水而出,“啪”地一声飞掉盆里,鱼尾疯拍挣扎不休。

沈幼书皱了皱眉,费力抱起盆子,把鱼全部倒回小溪里。

沈觉慈抱臂,一言不发。

等他又把渔具塞过来,沈觉慈终于凉飕飕开口,“鱼我给了,是你自己放生。”

沈幼书执拗地扯他袖子,“钓鱼,钓鱼,钓鱼,钓鱼……”

一声声话语空灵清脆,环荡四周,如魔音入耳。沈觉慈面无表情,任他怎么拉拉摇晃,屹然不动。

没过一会儿,终于安静了。沈觉慈却微觉不妙,低头一看,沈幼书嘴巴一张,响亮尖锐的哭声响彻原野,声声回荡。

仿佛这哭声已经听过一千遍一万遍,沈觉慈眉头狂跳,莫名想死,咬牙道:“住嘴。”

非但没住嘴,沈幼书哭得更大声了。

沈觉慈忍无可忍,终于接过他手里的渔具,哭声瞬间止息,这时才发现,这小畜生根本一滴眼泪都没有。

沈觉慈:“……”

气笑了。

他如沈幼书的愿坐在板凳上钓鱼。沈幼书也没闲着,从小木屋中拉来一捆柴,手指一戳,柴火“呼”的燃起大火,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盘装生肉,跑到沈觉慈面前,“阿爹。”

沈觉慈一直在观察沈幼书。

这一幕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看着眼前的生肉,不需要说话指示,指尖一动就将那些生肉刷刷刷地切成了薄片。

沈幼书捧着盘子跑回去,捡几根细木条串起来烤,还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往肉片上撒,肥瘦相间的肉片滋滋冒油,焦卷喷香。

沈觉慈把目光移回来。

这条小溪里的鱼很精,等愿者上钩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偏偏这幼儿只吃人钓的。

略略思索,眸光一闪,一只路过的小鱼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径直游向鱼钩,还没咬中,旁边突然传来沈幼书的声音,“阿爹。”

沈觉慈一顿,那条鱼也幡然醒悟,倏然游走。

“怎么?”沈觉慈看他。

沈幼书突然戳了一下沈觉慈左腹,“出血了。”

沈觉慈低头。他被捅穿的腹部就没有一刻不痛的,就算撕裂,也不会更痛。此时又一身黑袍,看不清血迹,要不是地上滴了一小摊血,根本难以发现。

他不以为意地调出几丝魔息止血。

一旁的沈幼书蹲在地上,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团棉花递过去,“缝肉。”

沈觉慈一顿。

那是魔域鬼修一族才能培养出来的灵棉,能肉白骨,长在树上,百年也就只取到巴掌大一团灵棉,一般只进献给魔尊使用。

“谁给你的?”沈觉慈微微眯眼,手上暗暗积蓄魔息。

沈幼书老实回答:“阿爹。”

“你说的阿爹是我,还是当今魔尊?”沈觉慈笑着把手放到沈幼书头上,不顾心脉血珠感受到杀气后红光大盛,任由皮肤被灼烧。

沈幼书皱皱眉,想了想,指着他道:“阿爹,魔尊。”

沈觉慈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挑眉,“意思是我是你爹,也是魔尊,这东西是我给你的?”

沈幼书点点头。

沈觉慈不声不响,挑来他手中的灵棉察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咒术魔息。往腹部一按,灵棉团绕的丝争先恐后地穿过衣袍融进血肉,只一会儿就止血了,还能感觉到那块缺口正在快速长出新的血肉。

这小孩说的话不能细究,给的东西却很实际。

经此一赠,沈觉慈心甘情愿给他钓了五六条大鱼拿去烤,然后看他斯斯文文地吃完了所有鱼,一口都没给他剩。

沈觉慈:“……”

他面露古怪地盯着沈幼书的肚子,略一思索,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真身是白龙,即便处在幼年,身躯也比十几个壮年男子垒起来庞大。身体大,饭量当然也大,等五岁左右开始吞食魔息,才会慢慢减少进食量。

沈觉慈很久没这样进食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他又钓了十几条大鱼来烤,尽数到了沈幼书肚子里。

小孩吃饱就睡,吞完最后一口,油滋滋的一张小脸来不及擦,脑袋往沈觉慈怀里一扎,睡了过去。

沈觉慈垂眼。

自从魔尊身陨,底下几十个儿子争魔尊之位,他这个血脉不纯但又异常能打的儿子就成为了所有人的首要追杀目标,数十天辗转多处地方,不是狂殴斗法就是调息疗伤,没正经休息过。

看怀里小孩倒头就睡,沈觉慈真想把他叫醒。

但最后还是拎着小孩走进院子,随便给他擦了擦脸,将他塞进了被窝里,自己则找个榻躺下。

但没一会儿,他敏锐地察觉到床边一点动静,却闭眼不动,放出神识,想看看那便宜儿子要干什么。

只看到沈幼书拖着一床棉被,眼睛都没睁开,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给他盖被子,然后钻进被子里爬上榻,挤进他怀里,砸吧砸吧,糊了他一手口水,打起了小呼噜。

沈觉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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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养崽日常
连载中赵不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