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身体在慢慢恢复,沈觉慈睡得沉,往常他比沈幼书起得早,今天却接近正午时都没醒。
反倒是沈幼书迷迷糊糊醒了,小腿抽抽,蹬了他腰窝一脚。在床上醒神片刻,揉揉眼睛坐起。
看到阿爹还在旁边,习惯性地爬过去掀他眼皮,见他没醒,自己呆坐了会儿,摸摸身下的床单,觉得弹弹软软,爬起来蹦床。
“砰——”
“砰——”
“咯吱——”
“咯吱——”
沈觉慈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在晃他,还发出莫名其妙的怪声。
这种感觉不好受,他挣扎着要醒,下一刻胸膛狠狠地被捶,条件反射坐起来,伴随着身下支撑物的突然崩塌,身体下坠,坐在肚子上的小孩准备摔下床时彻底清醒,快速捞到沈幼书小腿,将他倒提起来。
沈幼书眨眨眼,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安静乖巧了。
沈觉慈看到身下塌掉的床,再看沈幼书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从一堆破木中站起来,脸色阴沉,“沈幼书。”
沈幼书猛地蹬腿,沈觉慈松开手,他就立马化出小车,轰的一声飞远了。
他们住的地方靠近演武场,沈幼书左拐右拐,开了进去。
临近正午,刚好是饭点,演武场的弟子相继去往饭堂,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声,越来越吵,大家稀奇看去。
只看到一个小小人影坐着飞车朝他们撞过来,速度飞快。
一拨人反应快闪到一边,另一拨人闪躲不及,群群惊叫。
准备相撞的当口,飞车骤然消失,一个小身影呈弧线飞了过来,众人又下意识去接。
突然一个透明泡泡打过来,罩住了那小身影,在空中停住不动了。
沈觉慈从远处走过来,气场邪异。
“跑什么。”
沈幼书浮在空中,和沈觉慈面对面,看到他阴沉沉的脸,瘪了瘪嘴,微微张口。
尖锐响亮的哭声在演武场中猛然炸开,众弟子虎躯一震,唯有沈觉慈不动如山。
他知道这小子的底细。别听声音有多响亮,眼泪根本没见一滴。
沈觉慈托着泡泡往回走,有个弟子看沈幼书哭得太惨,忍不住道:“师兄,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沈觉慈凉凉一扫,“有你什么事。”
“……啊,没事。”弟子挠挠头,和旁人窃窃私语,“师兄自从被沈觉慈打了一掌后,颜面尽失,脾气越发暴躁了。”
沈幼书嚎了一路,发现不凑效,渐渐停了。
沈觉慈:“哭啊,怎么不继续。”
“咕~”沈幼书肚子微响,两只小手揣在怀里不说话。
沈觉慈轻嗤,最终还是差人把吃食送到了院子。
吃过午饭,宋易观过来拜访,道:“七少主,住得还习惯吗?”
沈觉慈:“床不结实,沈幼书都能蹦坏,其他没问题。”
“……蹦坏?”宋易观看了眼蹲在脚边抠他衣服的沈幼书,迟疑:“如果小少主喜欢蹦床,我托朱匠长老打一个供幼儿蹦的娃娃床?”
沈觉慈微微眯眼:“凭首峰峰主的实力,若联合众长老,与我一战未必会落下风,何况我元神有损,若不是忌惮,这般大献殷勤,有什么奸计要使吗?”
“惭愧,”宋易观微笑,“我有一子,幼年早夭,就是小少主这般年纪,情不自禁。若有冒犯,七少主多担待。”
沈觉慈扯扯嘴角。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的底细,只听他说的话,挑衅拉满,让人拳头发硬。
“还有一事。”宋易观道:“既然我们答应了要培养小少主,那么明天我差人教他习武,七少主觉得如何?”
“你们能把他叫醒再说。”沈觉慈道。
第二天,沈幼书被人叫醒,一个面容和蔼的老爷爷站在床边,慈爱道:“沈小仙君,该起来练武了。”
沈幼书迷糊了会儿,看到外面夜色未褪,又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脸,团成一团继续睡觉。
老爷爷名叫姜杰,是首峰教弟子习武的老师父之一,虽然看着年纪大,但身板健朗挺拔,目光有神。
见沈幼书不肯醒,看向沈觉慈。
沈觉慈在一旁打坐,闭着眼睛道:“沈幼书。”
被子鼓动了下,又没了动静。
沈觉慈睁开眼,干脆利落地把沈幼书成团拎起,起身走去演武场。
姜杰跟在他身后,看沈幼书被拎在半空,怎么晃都没醒,一直到演武场,听到早起练武子弟的“嚯嚯”声,才抬头看一眼。
沈觉慈去高台坐下,俯视底下的子弟,见他们挥剑打拳皆是软绵绵的,道:“这就是你派武法?”
姜杰听他话里毫不遮掩的嫌弃之意,敛眉道:“七少主有何指教?”
沈觉慈:“杀招不像杀招,处处留余地。出拳绵软无力,刺剑要进不进,在做什么?”
难怪遍地蠢材,一群人追杀他一个,追了足有几个月都占不到便宜。
姜杰竖眉:“君子剑意留有余地,在方寸之间才能进退自如,可攻可守。拳法刚柔并济,才能让出拳者游刃有余。”
“胆小怕事罢了,平庸。”沈觉慈嗤笑。
本来身体不适,又不想带孩子,才顺着这群人的意,让沈幼书来学个一二,有点自保的本事。也让身体那半灵力运作起来,好日后和魔息维持平衡。
但既然这么没用,不如他自己教。
没等姜杰瞪眼怒斥,沈觉慈伸手,“把你们的武法藏书拿来。”
姜杰是个武痴,听他这么说门派剑法,早就心中怒火暗烧,闻言却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沈觉慈:“改式,我亲自教他。”
凭空摸索出一套剑法很费时间,不如直接套用别派剑法,按需求修改招式。
修仙界各派彼此相互切磋时,碰到十分中意但不适合自己的剑法时,经常这么干。
姜杰也想看看这比他小了这么多岁的小年轻,能把流传下来的武法改成什么样,沉哼一声,让人去取。
沈幼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爬上沈觉慈的腿,拽他手臂,“吃饭,早饭。”
姜杰对幼小的弟子一向宽容,不去看沈觉慈,面容再次和蔼,化出了一块蓝色光屏,上面都是菜名,“沈小仙君要吃什么,我让膳堂的人做。”
沈幼书没学过几个字,看到满满当当的菜名,手指乱戳一通,最后沈觉慈道:“每样都要两份。”
姜杰在宋易观那里知道了沈幼书的特殊,也不惊讶,传音到膳堂让他们备着。
没一会儿,饭菜陆陆续续上了。其中有一道汤粉十分特殊,远在千里,味道却已经先铺天盖地漫过来,香臭混杂,闻之色变。
沈觉慈拧眉:“你们煮粪?”
这嘴跟淬了毒一样,说得姜杰老脸暗红,绷着脸道:“休要胡说!本派镇派之食,岂容你秽语相加!”
沈觉慈眉头拧得更紧。
他身旁的沈幼书似乎对这个味道有兴趣,没等菜送过来,主动跑过去看。
那是一碗红辣油浮、配菜酸爽、汤底料足的汤粉,圆状的长条粉丝晶莹剔透又嚼劲十足,只是那味道实在可怕。
沈觉慈被熏得几欲作呕,想把沈幼书抓回来。
姜杰吹胡子道:“它味道如此,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麻香辣爽,七少主不愿尝试,总该让沈小仙君尝尝。”
沈觉慈见沈幼书拿到汤粉后,欢快地嗦粉,比以往吃得更开心。
半晌,他手里的术法运转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使出来,只给自己加了个灵罩,隔绝那股无孔不入的味道。
这时,武法藏书正好取到。
沈觉慈翻书飞快,一本接一本,翻一页改一页。把原本刚柔有度的武法改得杀气凛然,暴戾凶绝,完全奔着让人一击毙命去的。
姜杰越看越怒,最后爆发:“简直不可理喻!照你这种武法,万一杀错人或误伤同门,如何补救?”
沈觉慈:“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姜杰气急,正待再说,宋易观又来了。姜杰找他理论一番,宋易观沉思片刻,道:“既然是单独教小少主,那便随意吧。魔界凶险,杀招确实管用。姜长老别动怒,身体为上。”
那边沈幼书吃完,带着一身怪味回来,宋易观摸摸他的头,“好吃吗?”
沈幼书嘴角沾油,点了点头。
宋易观笑着让人再做。
沈觉慈无法忍受,撤了灵罩来拎人:“别吃了,一身味。”
沈幼书一溜,躲在宋易观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他。
沈觉慈凉飕飕道:“不出来?”
沈幼书摇摇头,又躲了一下。
宋易观斟酌一番,开口道:“只是吃点东西,七少主放心,我们门派上下都喜欢吃这个,不会有问题。”
瞧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当天晚上,吃了数碗辣粉的沈幼书半夜挠嘴巴,阿爹阿爹地喊,沈觉慈点灯一看——
沈幼书满脸燥红,嘴里全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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