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慈父

沈觉慈倚在床尾,手里随意抛着沈幼书的小木剑,和木剑配套的剑法已经不见了。

等到饭点,果然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探进门。

沈觉慈:“回来了?”

沈幼书四处看看,就是不看沈觉慈,贴着墙扭扭捏捏地走进来,然后半个小身板趴在床边,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觉慈用小木剑把他隔开,“说吧,早上这一剑是想我怎么?”

沈幼书咕噜:“坏爹。”

“我坏?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沈觉慈不以为然,把小木剑还给他。

吃过饭,沈幼书坐在床上看剑法,手里拿着小木剑比比划划。沈觉慈在一旁打坐,突然被扎。

睁开眼睛,一柄小木剑抵在胳膊上。

力道软软,剑尖又圆钝,没什么感觉。沈觉慈一动不动,以魔息震开。

沈幼书却像得了趣,蹲下来翻翻剑法,又来了一招,这次还没碰到沈觉慈剑就被震飞了。

再眨眼,原本坐在床头的沈觉慈原地消失。

沈幼书抓上小木剑,爬下床去找,在外面的一座假山上看到了坐在上面的沈觉慈。

沈觉慈指尖悬浮着一滴血珠,随意一抛,血珠落地成人。沈幼书睁大眼睛,跑过来戳戳血人的脸,“阿爹。”

血人和沈幼书等高,长着和沈幼书极为相似的脸,气质却十分邪异,一举一动嚣张敷衍,颇有沈觉慈的风范。

沈觉慈:“想学剑,让它跟你练。”

沈幼书却不,一把扔下小木剑,围着小血人转来转去。拉拉它的袍袖,摸摸它的头发,直到被小血人摁住手,才高兴地拉着小血人去玩。

至于学剑,玩了再说。

他拉着血人到后山,那里偏僻荒芜,杂草乱石遍地。不知道是谁在中间搭了个破破烂烂的方形小屋,看起来是狗窝。

沈幼书爬进去,探出一个小脑袋,招呼新伙伴,“阿爹来。”

血人的五感和沈觉慈处处相连,能当成小半个沈觉慈。他被沈幼书拉进去,在里面挤挤挨挨,憋屈地蹲在角落,威风扫地,阴着一张脸,“我竟不知有人给你搭狗窝住。”

沈幼书脑袋靠过来,“屋,我的。”说着从新的乾坤袋里掏掏,倒出一堆小木条,只要木条变回原样大小,就能再造另一间小屋。

沈觉慈面露古怪,“为什么搭这个。”

“坏爹,躲,不跟他住。”沈幼书脑袋扎进沈觉慈怀里。

沈觉慈气笑,“怎么你要离家出走?”

沈幼书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这回换沈觉慈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没错。

好说歹说不让他吃那粪煮的东西,他偏要吃,三番两次的,不做得绝一点,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但沈幼书这样,让他不免反思了下。

半晌,他道:“你爹以前什么都让你吃?”

沈幼书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沈幼书低头:“阿爹不看我。”

沈觉慈思索了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爹不管我。

再一想,了然。

上一世的自己魔息时时暴走,身体随时随地崩坏,自顾不暇,估计大半时间都在打坐调息。看管小孩已经有心无力,更别提精细到管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大概都是等问题先出现,再解决。

像他一样,无人看管。

沈幼书又道:“小阿爹不睡觉,跟我玩,好爹。不给吃,坏爹。”

沈觉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阿爹是自己。当然坏爹也是自己,想到这个就来火,他道:“那粪煮的东西吃了会怎样,你自己明白吗?”

沈幼书点点头。

这个道理跟小孩讲不了一点,沈觉慈一阵无言。

沈幼书继续玩耍起来。

他掏出一堆干草铺在地上,又扎了一个长长的枕头,从心脉血珠中扯出一件黑金绒披盖在他们身上,就这么躺着睡。

沈觉慈总觉得有哪里熟悉。

这绒披明显是个成年男子的,面料奢侈,金线勾画如生,晃动间暗亮闪闪。

沈幼书把头埋在毛毛里,“阿爹送衣服,睡觉。”

沈觉慈了然。这是上一世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到沈幼书手上的。

太阳西落,沈幼书在小屋外搭了个小灶烤小鱼,说要野炊。沈觉慈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光秃秃连根毛都没有的后山,不懂是哪门子的野炊。

“今晚不回去了?”沈觉慈淡淡道。

沈幼书坐在板凳上,“不和坏爹。”

行吧,坏爹就坏爹。沈觉慈欣然接受。

然而到了晚上,阴风阵阵。也不知道一个灵气缭绕的仙山,后山怎么比乱葬岗还邪,时不时从耳边听到幽幽哭声,仔细一听又仿佛声在远方。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但一探出头,只能看到惨月下乱堆的石头和疯长的草。

沈幼书蹲在小屋角落,怀里抱着一盏灵灯,扯着小血人沈觉慈的袍袖,“阿爹,要阿爹。”

沈觉慈幽幽道:“这时候就想到爹了,不是说不回去?”

沈幼书快把他袍袖扯成两半了,脑袋往他袖子里挤,“抱。”

看自己袖子被他脑袋撑出一个圆圆的轮廓,沈觉慈隐隐能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当下把他提出来,“行了,回去。”

这后山不简单,底下肯定镇压着什么邪门东西,白天不明显,夜晚就开始作祟。

沈觉慈现在是个小血人,身高不够,只能拉着沈幼书往前走,才走了没几步,沈幼书就往他背上窜,“冷,爹抱。”

沈觉慈瞥了眼沈幼书身后,抬手轰出一把火,烧得跟在沈幼书身后的怨灵尖叫一声,灰飞烟灭。

“暖了,自己走。”沈觉慈继续往前。

沈幼书攥着他衣袍停在原地,“抱。”

他不走,沈觉慈也寸步难行,正想返回去跟他讲点道理,就见月光下,沈幼书两个小圆眼晶亮晶亮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了。

忽然而然,沈觉慈没再开口。

背着身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弯下腰来,让沈幼书爬上了背。

小血人也才和沈幼书一样身量,力气不大,背着沈幼书十分吃力,边咬牙边走,硬是在冷飕飕的这片后山中大汗淋漓。

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时,小血人这个身体实在撑不住,突然爆开。背上快睡着的沈幼书一惊,眼看就要扑在地上,突然一只手凌空拎住他后领,把他抱起来。

沈幼书看清是谁后,又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沈觉慈看了眼鬼影憧憧的后山,扬手放了把火,在一片无声的惨叫中从容走下山。

第二天,沈觉慈把宋易观叫来。

“启蒙书?”宋易观若有所思,“有是有,但不一定适合小少主。”

沈觉慈:“你只管找,别啰嗦。”

“好。”

没一会儿,宋易观送来一大车启蒙书,还有朱匠长老打造好的蹦蹦床。

宋易观给启蒙书分类:“这是识字的,这是技能书,这是故事书……”

沈幼书翻翻书,对故事书里的插图感兴趣,指着一只蜻蜓,“阿爹。”

沈觉慈看那只蜻蜓,又是有种熟悉的感觉,指尖一动,无师自通地化出了一只颤翅蜻蜓。

沈幼书追着蜻蜓满地乱跑,阿爹阿爹地喊。

沈觉慈随便摸来一本故事书,只看了眼就无语放下,“你们给幼儿看这个?”

宋易观走过来,拿起他手里的故事书看了看,浅笑道:“这里面讲三界和谐共生的远大理想,七少主有什么问题吗?”

“你指的和谐共生,是趁魔族人追杀我时,在后方蹲着随时补刀的做派?”沈觉慈道:“既然不是,就让他们早点知道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好早点学点自保的本事。”

宋易观摇头:“太早了。学武先学德,仁善之德要从小教起,过了这个阶段,就再难了。这些书是最合适的。”

沈觉慈冷笑,把书丢开:“虚伪。”

他看不上,沈幼书却因为喜欢上面花花绿绿的插图,爱屋及乌也喜欢上面的故事,一本一本往屋里搬。

宋易观:“小少主喜欢图画?这也有很多。”

一阵大丰收过后,沈幼书蹲在床边,把教画画的书册拆成一张一张的,将里面的小人景物剪出来,贴满床头床尾和中间那块大墙壁。

最后还剪了只小蜻蜓,贴在闭目养神的沈觉慈额头上,指着蜻蜓,“是阿爹。”

沈觉慈昨夜想了一宿,勉勉强强决定当回慈父,就随便他怎么往身上贴。

但他只往沈觉慈脸上贴了只蜻蜓和两朵祥云,就跑去捣鼓他的蹦蹦床。

那张蹦蹦床支柱沉沉,弹网结实韧劲足,沈幼书在上面蹦了许久,把贴画贴在各个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沈幼书蹦得又高又远,突然一声阿爹叫出,沈觉慈睁开眼,就见懵懵然的沈幼书像个小炮弹一个飞过来,沈觉慈下意识接住,却还是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得滚下床。

“沈幼书。”沈觉慈咬牙切齿。

酝酿了一宿的父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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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养崽日常
连载中赵不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