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没走?”楚序诧异道。
云榷沉脸:“你什么意思?”
楚序边拉过碗,边笑道:“师尊刚走没多久,你不跟上去,来我这干嘛?”
云榷横眉怒目,冷冷嘲道:“托你的福,我现在过去负荆请罪?”
云榷:“你好端端的,去掺合那忘忧苓干嘛?那是学堂专门为新入门弟子布置的作业任务,顺便给他们兑换灵石的机会,好方便他们修炼的。”
他眼底嘲弄:“你堂堂城主,因为一万灵石就放下身段去采什么忘忧苓,是混不下去了,要和他们抢?”
楚序半点没有要恼的意思,他慢条斯理:“这不是被困在正派宗门里,身无一物,心有戚戚吗?”
云榷显然是不信的,一脸“你扯淡呢”的表情:“身无一物?你那一身修为喂狗了?下山就算了,难不成还弱到在里面被困了个三天三夜?”
楚序惊讶一瞬,想不到他和林隅在十二山脉内圈呆了三天三夜。
他无奈一笑:“所以这不是被你拖回来了吗?”
楚序说的是他装的毫无破绽,被云榷拖上凌云峰,丢进月华殿里的事。
云榷被堵回去,也没有反驳。
他走近楚序,目光在矮桌上还未拿走的停留片刻,伸手碰了碰,淡色指甲与瓷碗相碰,发出“叮叮”脆响。
楚序斜睨一眼,不言语。
云榷冷冷道:“楚序,你好手段。”
刚来离剑宗没多久,就敢在玉泽仙尊眼皮底下蹦跶,不仅如此,还借着病弱的借口,满口胡言乱语,骗的玉泽仙尊对他怜惜。
这不只好手段,而且还胆大包天。
云榷眼中略有威胁,声音低下去:“你就不怕师尊知道你的身份,对你厌弃,赶尽杀绝吗?”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两人一个居高临下,胜券在握,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面无表情。
“呼——”
疾风闯入月华殿,紧贴墙边的灯架上的烛火开始晃动,忽明忽暗。
“啪。”
终于几只烛火熄灭了,殿内又暗了些。
“云师兄,楚师兄。”这时小道童进屋行了一礼,无视屋里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沉稳道,“仙尊让弟子过来收拾收拾。”
云榷微侧开身,楚序也把食盒盖上。
小道童上前来拿了东西就走。
殿外的桃林葱葱茏茏,小路上是斑驳光影,小道童走在路上,一手挎着食盒,一手端着瓷碗,走的稳稳当当。
忽然“铮”的脆响,在小道童震惊失措的目光下,瓷碗上陡然生了丝丝裂纹,裂纹瞬间布满瓷碗,随即应声而碎,砸落在地。
他怔怔望着地上的碎片,回过神来赶紧蹲下收拾。
月华殿内,半晌楚序咧嘴笑着:“我有什么好怕的?怕的不该是你吗?”
云榷眯眼:“你说什么?”
楚序姝丽的脸上带着丝讽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吗?你亲口承认的。”他慢慢道,“云榷,沈之彦知道你出身魔域吗?他知道你意在魔域——”
他话未说完,云榷便瞳孔微缩,手用力攥紧,下一刻猛然上前压上楚序的肩膀,紧紧将他禁锢在桌前。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眸中有暴怒之色,却紧咬住下唇,半晌恶狠狠道:“你在威胁我?楚序!你敢威胁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忘了我父亲对你的恩赐了吗?”
楚序皱眉,云榷此时气急,手劲很大,每说一句话,手上便加一分力,虽然还远远没到碎骨的地步,但楚序还是眉眼不悦。
他久居高位,已经许久无人像云榷一样冒犯他了。此时他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楚序伸手,轻松掰开云榷禁锢他的手:“这不是你威胁我在前吗?我是礼尚往来,当然,如果我暴露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他笑得恶劣:“云榷,其实你才是那个不敢让沈之彦知道你我身份的懦夫。”
云榷沉默,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松开手,缓了缓道:“我是为你好,师尊修为深不可测,单凭你,在师尊剑下根本扛不住一招。”
“楚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离师尊远点。”
楚序莞尔一笑:“为我好?提醒我?云榷,你不去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却突发奇想来威胁我?”
他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会真以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吧?”楚序道,“区区元婴修为,根本不够看,在百杀城,元婴期的魔侍一抓一大把。”
“就你?值得我臣服?”楚序缓缓道,“你不过是仗着前魔尊唯一血脉的身份罢了。”
可能是楚序眼眸中的嘲讽和轻视之意刺激到云榷,他额间青筋可见,面色阴沉,一手用力捏紧,“咔咔”作响。
半晌云榷转身,不再停留月华殿,大步流星出了殿门。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楚序刚才吃过糕点,嘴里甜腻,他优雅倒茶,单手举起浅酌。
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良久后系统疑惑出声:“宿主为什么和主角攻吵起来?宿主之前不是说过要抢主角的机缘吗?现在你们闹掰了,宿主还怎么抢啊?”
楚序:“二狗,我们是看过原著的人,有时候不能过于依赖原著,但也不能太依赖主角。”
“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有他没他都一样,我还是能找到机缘突破合体期,但他不行。他意在魔域,唯一能依靠的,能做他手中利刃的,只有我。”
楚序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的桃林,嘴角微勾:“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对上,何必在乎早晚呢?”
如果云榷熟知轻重,明白楚序是唯一能与魔域联系,为他做布局铺垫的人而返回来,当今天的一切从未有过的话,那楚序还挺佩服云榷的决断力,能屈能伸。
但如果云榷从此与楚序一别两宽,划分界限,对楚序也没有丝毫不利,反倒还更方便楚序行事。
系统:“宿主之前还想着要跟着主角,抢他机缘,怎么现在又要与主角划开界限了?”
窗外的桃林枝叶繁茂,嫩绿的枝桠长长了很多,树下的小路已经被部分疯狂生长的枝桠遮挡住了。
月华殿清冷舒适,桌上淡淡幽香袅袅,精致的香炉里,安神香在缓缓燃尽。
他来修真界已经一个多月了。
楚序暗叹,从他拿到《问仙路》时,从他知道云榷才是这本书的主角时,从他知道他只是个没有姓名的炮灰反派时,他就如同着魔了一般。
明明还未见过所谓主角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性,什么也不知道,内心就已经隐隐忌惮非常。
连他也不知道为何忌惮,因为他是主角吗?因为他最后会死在主角手中吗?
楚序知道不是,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主角。
受原著偏爱。
在魔域抓住云榷时,楚序是真的下了杀心:就算云榷是主角又怎样,这里是魔域,他是魔尊,在他的统治领域里,他说一不二。
可是沈之彦来了,他救走云榷,也把他带出魔域。
那时候一个念头在楚序心底扎根:主角是杀不死的。剧情是不可更改的。
——他是必死的。
系统在楚序耳边念念叨叨过好多次,让楚序要么抱大腿,要么苟命回魔域,等主角升级突破后到魔域杀他,夺回本该属于主角的一切。
楚序表面上不屑拒绝,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楚序问过自己,他是真的怕主角吗?不是,其实他更怕的,是沈之彦。
那个修真界半步飞升的剑尊大能,那个受尽修真界剑修仰慕的沈之彦。
那个他第一眼,身上就疯狂叫嚣的肃杀嗜血剑气的主人。
——云榷的师尊,原著里的主角受,主角的爱人。
沈之彦天生就是云榷的人,心上人,爱人,还有手里的利刃。
可是楚序不甘心,如果云榷是靠自身能力杀他,楚序毫无怨言,可云榷一路靠他人突破晋级,那楚序恨得彻底。
自从看过原著后,楚序就被困在“原著不可更改,主角不死”的死循环里,因为云榷确实在魔域与百杀相认了,沈之彦确实到魔域救走云榷了。
可是楚序忘了,原著剧情已经改变很多了,他出了魔域,他代替百杀,他有很大的自由挥发空间。只是他没有过多注意。
在十二山脉内圈的三天三夜,他经历的不多,也不少。
想到妖兽造的粗制滥造的幻境和那道亮门,楚序眼眸微暗。
他道:“你知道在十二山脉里,那到门背后,是什么吗?”
系统一愣,它迟疑良久,没有说话,就听楚序道,“我想活下去。”
这不是楚序第一次说这句话了。
活下去的关键,在云榷身上,也不在。
就算楚序抢了主角的机缘,主角还有沈之彦这个大杀器护着,最后楚序还是会死在主角手里。
可如果沈之彦是他的呢?如果他把沈之彦的目光引到他身上呢?如果他设计,让沈之彦重视他,重视到忽略他魔尊身份而接纳他呢?
云榷和楚序,沈之彦会选择谁呢?
这才是关键问题。
原著从没有提及沈之彦半步飞升的深厚修为,没有提及沈之彦出神入化的剑术,没有提及沈之彦在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地位。
它只提及一句:沈之彦,主角攻的爱人。
最后在魔域自刎而死。
楚序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主角的爱人,主角已是魔域之主,那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选择自刎?
他们就像原著为主角量身定做的跳板,没有自我意识,没有自己的思考,身不由己。
主角获得一切后,所有会让主角蒙羞的人和物,必须死。
沈之彦在云榷最落魄狼狈的时候对他伸出手,将他拉出泥潭。
他本没错,他只是见识过主角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样的过往,那样不堪的往事,合该被掩埋。
所以,
半步飞升,剑道尊者。
最后死于自刎,死在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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