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岚凌佳缩在地牢角落，和二十多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一起，等待着未知的买主。
饥饿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直到第五天，一个黑衣人端着一盘白面馒头出现。
她们的眼睛瞬间直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想吃？自己来拿。”黑衣人沙哑地说着，示意打开牢门。
门锁落下，饿疯了的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野兽，嚎叫着扑向那盘救命的食物。
岚凌佳犹豫间，这时脑海中猛地闪过预知画面：不去抢，她会被转卖给一个醉醺醺的屠夫，不出几天就被活活打死！
【拼了！】
她凭借速度抢到一个馒头。
几个没抢到的孩子立刻红着眼围住了她，她成了新的目标。
岚凌佳心里刚冒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善念：“要不…分点给他们？”
她脑海瞬间闪过预知画面：给了馒头，结果换来一顿毒打，没多久就病死了。
看来她是当不了一点好人，当好人得死！
她二话不说，自己先啃为敬！
岚凌佳一边像泥鳅似的拼命扭动躲闪，一边疯狂地把剩下的馒头往嘴里塞，顾不得噎不噎，硬是把剩余的馒头全吞进了肚子。
抓她的孩子费半天劲，一点馒头渣没捞到，更气了。
非但没停手，反而围着岚凌佳开始不管不顾地拳打脚踢。
岚凌佳也没有坐以待毙，拼着大不了一死的狠劲，胡乱抡着胳膊腿脚反抗。
可她一个人哪干得过一群？
很快就被打得满地乱窜。
忽然，眼角余光猛地扫到旁边地上。
【咦！什么时候多了木棍和匕首？】
危机时刻她也来不及思考许多。
本能地就向木棍跑去。
然而——
预知画面唰地展现。
木棍刚摸到，就被旁边一个力气贼大的傻大个一把抢走，那傻大个抡起棍子就砸，下手也没轻重，没几下就把她当场报销！
看来她是仁慈不了一点！
去他爹的木棍！我要玩命了！
她一个驴打滚从木棍滚到匕首边，抓起那把匕首就胡乱挥舞起来！
“噗嗤！”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子不幸中招，胳膊立马就见了红！
其他人一看她这么狠，吓得一激灵，瞬间停下了继续追的脚步。
岚凌佳喘着粗气，抓着匕首，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就在她以为这帮人终于消停的时候。
背后！
一个比她高半头、壮一圈的女孩子，猛地扑上来，目标直指她手里的匕首！
岚凌佳心里一片冰凉：这见鬼的人生，是真的想把她变成鬼！
绝望中她逐渐疯狂，反手握紧匕首就朝抓着她的女孩刺去！
【死吧！死吧！都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竟如鬼魅般突然现身！
他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轻松夺下了岚凌佳手中的匕首。
同时另一只手一推，就将抓住她的女孩隔开数尺。
“够了！”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岚凌佳身上，兜帽下似乎勾起一抹弧度。
“是个好苗子。”
岚凌佳劫后余生，大口喘息。
黑衣人将抢到馒头的十四个孩子挑出，塞进一辆颠簸的马车。
在彻底的黑暗与血腥味的包裹中，岚凌佳思绪纷乱。
一个月前大病痊愈后，她只能在生死关头预知自己的各种死法。
7天前，家里彻底断粮，父母打算卖她。
她脑海闪过求父母和逃跑，结果留下是全家饿死。逃跑是葬身狼腹或荒野。
于是六天前她跟人贩子来到了地牢，寻找渺茫的生路。
马车的颠簸打断岚凌佳的思绪，对于未知的前路，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寂静中辗转许久，她们来到一个大殿。
蒙眼的黑布被扯掉，一股混杂香灰与铁锈的怪味冲入鼻腔。
岚凌佳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昏暗的光线。
她站在一座宏伟却阴森的大殿中，脚下青石板冰凉。
周围挤着一两百个同样惊恐的孩子，无人敢出声。
高台上，黑袍人如同索命的幽魂。
“从今日起，你们将接受训练，成为教主的护卫，或…光明教杀手。记住，这里没有情义，没有亲友，更没有什么救世主！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练功，超越他人！成为护卫，或是成为杀手。除此之外……”
他顿了顿。
“要么去做药人，要么死！”
啜泣声刚起，哭闹的孩子就被拎出罚禁食，明日再哭便是死路一条。
大殿重归死寂。
黑衣人随后将他们分组安排住处，给她们每人一个号码牌。
岚凌佳与其他九个身高相仿的女孩被分到了同一间狭窄的屋子。
黑袍人走后，她们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只埋头默默整理自己简陋的铺位。
“我叫陌颜，”身旁面容清秀的女孩怯生生开口，“能睡你旁边吗？”
“随便。”岚凌佳语气平淡。
“我们村……遭了马贼。爹娘，还有好多乡亲……都没了。我娘把我塞进地窖里才躲过一劫……等我爬出来，就被黑衣人抓到这里了。”
她顿了顿，看向岚凌佳，“你…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岚凌佳铺草席的动作未停。
“不是，我是被卖进来的。”
陌颜疑惑追问：“你被人贩子拐了？”
岚凌佳沉默了一秒。
“也不是，我是被我爹卖给人贩子的！”
“啊？”陌颜难以置信。
“我们家那边四个月没下雨，家里粮食已经吃光了，如果他们不卖我，我们也会一起饿死，卖了我，或许我们都还能活，所以我也不怪他们。”
岚凌佳平静的解释。
陌颜无法理解岚凌佳的原谅，她思来想去，觉得岚凌佳这样说，可能是想让自己不那么怨恨伤心。
岚凌佳不想暴露自己的预知异能，没有再多解释，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
排队领饭时，岚凌佳心惊胆战，生怕又要以命相搏。
观察许久，见秩序井然，她才松了口气。
这顿晚饭下肚，天也黑了。
两人回到那间挤巴巴的寝舍，与其他人一起躺进各自单薄的被窝。
岚凌佳摸着微鼓的肚子，这是进光明教的第一顿饭。
也是她活这么大，头一回吃到的饱饭！
这么一想，当这什么教徒，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不用挨饿了！
然而她的想法第二天被现实打脸。
第二天天刚亮，刺耳的破锣声就把她们惊醒。
众人手忙脚乱地冲到练武场，黑衣教头掂着鞭子下令：“围着跑！三十圈！跑不够的，三十鞭子伺候！”
跑到二十圈，岚凌佳累得想停，预知画面瞬间闪现：停下挨鞭，受伤，五天内被打死。
她一个激灵，咬牙继续，还拽了一把同样快撑不住的陌颜。
跑完时，两人几乎虚脱。
回头看到几个跑得慢的正在被鞭打，还有的已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排队领饭时，岚凌佳彻底抛弃了昨天“这里还不错”的幻想，一心只想逃离。
“凌佳快看！”陌颜悄悄拽她，指向不远处一个被粉衣左护法带走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眉眼精致，脸上却满是绝望。
两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走远。
之后一个月的训练枯燥而痛苦。
在一次摸底比试中，岚凌佳抽到一个高壮男孩，被打得半死，却也因表现顽强得了瓶伤药。
教头宣布，半年后将进行真正的厮杀考核。
压力之下，岚凌佳和陌颜练功更拼了。
一晚，岚凌佳被噩梦惊醒，溜到院中，却听见追捕声。
她刚想躲开，就见一个月前那俊美少年正拼命朝她这边逃来！
想也没想，她猛地将他拽进阴影，捂住了他的嘴。
躲过追兵后，两人摸回大殿。
“你要逃跑？”岚凌佳问。
“嗯。”
“知道出口吗？”
“……不知道。”
岚凌佳急了： “之前有好几个想跑的，被抓回来当场就……就没命了！你不怕死吗？”
少年猛地抬头，眼底一片绝望。
“我倒希望他们抓住我，直接给我个痛快！”
岚凌佳愣住了：“什么意思？你不怕死？”
少年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有些事……比死更可怕！”
“乱说！”岚凌佳不相信。“怎么可能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少年痛苦地闭上眼睛。
“如果你全家遭陷害被杀，逃跑路上被骗进这里，还被一个变态当…，你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他没把当“娈童”二字说出口，算是对自己最后尊严的保留了，他也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才逃跑。
如果逃不了，那他就以死捍卫尊严！
少年说这些原以为岚凌佳能理解，谁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反驳起来。
“你以为只有你痛苦？陌颜全家被马贼砍死，她从地窖爬出来的时候，连爹娘的尸体都没见就被抓来了，我是被亲爹卖进来的，可如果他们不卖我，我们全家也会全饿死，来这儿的人，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少年微有些诧异地看着岚凌佳。
只见她又接着说道：“你说生不如死，可死了才真没念想了。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活路。哪怕每天跑三十圈、挨鞭子，哪怕明天就要跟人拼命，我也要活。活着，说不定哪天就能把欠的、受的，都讨回来。死了，才真成了烂泥，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
少年沉默了。
他想起爹娘临死前让他 “活下去” 的叮嘱，想起自己逃跑时踩过的荆棘，那些疼，原来都是 “活着” 的记号。
片刻，他叹了口气。
“也许你说的对…，谢谢你救我，你快走吧。”
岚凌佳看少年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像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倔脾气被激了上来。
“别说废话！我跟你一起找出口！大不了…一起被抓！”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你刚刚不是还……”
“我感觉在这里横竖都难活的久，不如赌一把，说不定真能找到出路。”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岚凌佳心里也没底，只是死亡预知没触发，她才敢有尝试的想法。
然而少年却还是摇头，语气非常坚决。
“你还是快走吧！他们抓住我……可能不会杀我。但是抓住你……你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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