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溪父母于镇守边疆之时去世,同年,十二岁的朗蘅被送回京城,待在京城八年,于十三年前因病而故,关于她的记载,在十五岁到二十岁的时期里,这段记载竟是空白的,许鹿竹查找不到她在这五年里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不知是被故意抹去,还是当真没有记载在册。
唯一有信息的便是当年伺候她的嬷嬷,依着这信息找去,不出所料,是一场空,当年的嬷嬷到了如今,也该到了花甲之年,不知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这村落早已经荒无人烟,不知村中人般到了何处,她继续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更是人烟罕至,林中花草肆意生长,许鹿竹止住了脚步,然旁边一条小路,却有脚印的痕迹,伸手从头上摘下簪子,紧紧攥在手中,顺着脚步往前缓缓而去。
剑刺起而带的余波斩断了州南栀的碎发,头发随之披散在肩上,她站定,转了转手中的剑,踮起脚尖,直刺眼前蒙着脸的黑衣女子。
女子身子往后仰,脚摩擦着地上的漫天尘土往后划去,剑从眼前划过,她即刻勾起左脚,踢击握剑的手腕,于空中翻了个身。
她速度之快,出击的力度都是经过了训练的,州南栀跃起接住被她踢飞的剑,谁料女子早有准备,五指夹着飞箭,趁她不备,一齐射击而去。
悻悻接住剑的同时,左手甩出鞭子,将飞箭一齐甩飞,那飞箭穿透树木而去。
州南栀被这箭的厉害惊讶不已,若是自己没有防备,便是一击致命了,凌厉的语气,“我自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杀我?”
飞箭再次袭来,女子并未回答她的话语。
州南栀抵挡着她进攻,她腰间掏出的匕首,逼近她的身,剑划过她的匕首,近距离攻击,她的鞭子完全发挥不出,两双眼眸对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僵持不下。
唯有树叶飘落而下。
弃娘双眼微微一眯,脚横扫而过,州南栀即刻跃起,剑分开,在她匕首贴近而来之时又挡下她的攻击。
她往后褪去,腰间鼓起的黑布一掀开,随之是一个葫芦木瓶,她眨眼之际,那葫芦瓶口被打开。
下一秒,一只蝎子从葫芦瓶口爬出,落地的一瞬间,满地的蝎子像是听到了召唤在四处各地爬来,汇聚于此。
这场景,这毒蝎子,她想到了在桃幽县关于夏桦的那一个案件,毒蝎子,是西疆人贯会操纵的。
黑乎乎一片,在地上向她爬行而去,动作不慢,甚至能感受着这些毒蝎子散发着来自地狱般的危险气息,顷刻间头皮发麻,遂而左手的鞭子即刻扬开,向四周散开,蝎子被甩至周曹。
那些蝎子被甩开,翻身再次向她爬行而来,州南栀跃起,见黑衣女子想逃,鞭子再次被甩开勾住了她的腰身,她手中的匕首妄想隔断那鞭子,但徒劳无功。
州南栀狠狠使力,显然那黑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她手攥住鞭子也狠狠一拉,借住身后树干的力量,甚至于将州南栀给拉了过来,乘此极快解开了鞭子的束缚,然而她并未注意到腰间的锦囊被勾了过来。
留下一个背影,落荒而逃。
州南栀的危机并未解除,那些毒蝎子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夏桦说过,这些毒蝎子怕火,可如今她去哪弄一个火把过来。
顺着小路一直往前去,一抹碧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前,虽未看清眼前人的脸庞,可州南栀就是从她的身影身姿认出了来人。
正转身往另一个地方去时,许鹿竹先在远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南栀。”
“鹿竹,跑。”她大声回喊道。
本想引着那些毒蝎子而去,谁料许鹿竹也跟了过来,眼下,是两人一块逃命。
“我来时发现附近有一块溪流,先往那去。”许鹿竹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仍由她使着轻功带自己往前而去。
那些蝎子被拦在河对岸,也有一些想淌着河水追击,然而高估了自己的重量,被河水一连流走。
许鹿竹蹲坐于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州南栀取下被鞭子缠绕的锦囊,这锦囊布料陈旧,里面有两条手链,她浅看两眼便收入口袋之内。
“你案子查得如何了?”
州南栀双手捧水,扑在脸上洗去脸上的臭汗。
“线索还在查探当中,自欧阳尚书大人死后,府内便少了一位侍女,那侍女名唤弃娘,是欧阳尚书大人的贴身婢女,负责他的饮食起居,生病的这两年,也一直在服侍着他的药理方面。”
“那这些毒蝎子究竟为何?”
“一个黑衣女子,我现在倒觉得此女子便是弃娘。”
“你一人查案,岂不是很危险。”许鹿竹顺势拉过她的手腕,三指并拢轻轻按压着她的脉搏,几秒过后,脸上担忧的神情缓和。
“那你呢?也是一人来此地。”州南栀微仰头,静听她解释的神情。
许鹿竹垂下眼眸,伸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我想了解郎溪将军的妹妹朗蘅,说不定能借此让郎溪将军见我们一面,但我所掌握的线索显然没有找到。”说完,脸上露出无奈你的苦笑。
州南栀起身,轻轻拉着她胳膊,环顾四周,眼前的正事先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面还有一些蝎子在虎视眈眈,两人只能继续往前走。
“有菜地,南栀,这附近是住着人的。”
两人穿过了小树林,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块菜地,不远处,还有一处小木屋。
小木屋只是一个雅称,实际上这房子漏风漏雨,勉强能住人。
屋前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旁边一根拐杖靠在墙边,这便是相依为命的东西了,她嘴角浅笑,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这些每日不变的风景在她眼中也能察觉出一丝变幻,自然万物,皆在变字,更何况,眼前又多了两道风景。
这会子是相信古诗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含义了,误打误撞,许鹿竹依着她手上那道胎记以及旁边被烫伤的疤痕确定了当年伺候朗蘅的便是这位阿婆了。
然许鹿竹在套近乎之后,问出了一些问题,得到的都是一句,“我不知道。”
“阿婆,我是郎溪将军的人。”
她抬眼,空灵的眼神漠然,“所以呢,朗家如今是谋反罪臣之家,当该诛九族,你莫要拿这件事诓骗我,旁人巴不得脱离干系呢,你沾染这件事,不怕被连累?”
许鹿竹摇头,蹲在婆婆面前,与她平视。“我和郎溪将军是身处同样地位的人,世人皆传闻郎溪将军已死,我想,若是他在,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蒙受此莫须有的罪名。”
州南栀将周围给勘查完毕,视线再回到阿婆身上,“如今郎家已不复存在,我们想为当年赫赫有名的郎溪将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请阿婆圆了我们这个梦。”
阿婆对这空无的话显然是嗤之以鼻,但一个人待久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如今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没有多少日子,她要去找姑娘了,有些话一吐而出也未尝不可。
“蘅姑娘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快乐,一切的起居日常都是我伺候着她,起初,刚刚回到京城,蘅姑娘没少受到别人的排挤,她也委屈,嚷嚷着要回去青州找她的兄长,所幸还有一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丫鬟玉期,于蘅姑娘而言,她更像是朋友,朗姑娘在京城不受待见,那些个京城贵族女子的圈子她也是挤不进去,屡次受排挤,久而久之,她甚少出门。”
许鹿竹:“所以那八年里,她都是一人度过的。”
“不是,前三年一人习惯了,在后来的五年里,她和玉期在出去逛街之时,遇见了一个男人,我们蘅姑娘和那男子一见钟情,从此五年里,蘅姑娘的世界里闯进来了一个男人。”
“蘅姑娘纵然是在边境长大的,遇见了心上人不如京城女子般委婉,加上我们蘅姑娘性子娇纵也爽朗,做事情总是豪爽大气,一来二去,接触多了,难免因为受到排挤而雪上加霜,成为了京城世家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
两人还想在听下去,但阿婆停顿了好一会,不愿说了。
许鹿竹眼中有悲悯之情,轻拍阿婆的手背,干枯带着温意传来,“蘅姑娘纵然是好女子,阿婆对那男子似乎有意见?”
“那男子纵然有才华,可是少了魄力,不如那些在边境遇见的好男儿,我们蘅姑娘的身世纵然好,虽当家父母逝去,但溪少爷是撑起了整个朗家的荣誉,这出婚姻,溪少爷因为疼爱妹妹,在打了胜仗之后便呈递了奏折请求皇上赐婚,偏生那男子也被公主看上了,两相权衡之下,那男子竟也劝我们蘅姑娘做妾,我们蘅姑娘怎可做妾。”
故事到了最后,朗蘅拒嫁,因为抑郁而终,而那男子和公主洞房花烛夜。
阿婆呢喃,“咱们蘅姑娘对待感情之事,是认真期盼的,但从未想到,这感情之事竟也脆弱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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