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紧张啊。”
灰原在封闭的房间内转了一圈,回到鬈发少女身边,在她旁边蹲下,直言不讳地吐槽。
阿茉季已经在房间的地板上仰面躺下了,双手放在胸前,尸体一般安详。黑暗中,她的存在感很低,就像整个人都融入了阴影里,会让人很容易忘记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她的姿态十分安静也十分放松。
“反正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躺平且摆烂地说道。
“不挣扎一下吗?想想出去的办法。”茶发女孩托起腮看着她,虽然嘴上说着努力一下,她却是同样没有丝毫紧迫感。
“如果是为了从这个房间离开,倒是有三个方案。”躺平的少女懒懒散散说道,“不过,每一个都很糟糕,或者会有风险,或者会让你生气,所以暂时还是算了,等到不得不行动的时候再说吧。”
——三个?
灰原回想了一下,略感意外。
“虽然,其实确实有些担心……”鬈发少女凝望着黑暗中的虚空,喃喃自语般继续道,“我们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人一定会找我们……组织那边……”
她声音逐渐微弱,显得有些语焉不详。
她想到的是跟降谷零同样的事情——她被绑架让组织、警方、zero和普拉米亚撞在了一起,一个不慎就可能让组织发现波本还为日本警方做事。
——应该信任zero,以他的能力,是能够完美周旋过去的吧。
她想。
迎着阿里高特压抑的目光,波本走出审讯室。
“不愧是情报专家波本。”阿里高特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
阿里高特没有显得很高兴,这很正常。他这边的人花了数个小时满头大汗却没有审讯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波本刚到只用十五分钟就把情报掏了个干干净净,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捧着到手情报高兴起来的。
“石川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波本用耐心教导的口吻,含着笑,“所以哪怕你们再折磨他,他也交代不出什么。”
他们确实用错了方式,问错了问题。
通过监控画面全程旁观了波本审讯过程的阿里高特心想。
波本没有使用任何刑讯手段,只是轻飘飘问了几句话,态度堪称和蔼可亲,而石川就像倒豆子一样往外吐情报,投向波本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好像不是在看审讯官,甚至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拯救他的神。
掏空了对方的情报,对方还感激不尽。那场面着实有些戏剧式的荒谬。
波本问的几句话也无非是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聊了些什么。
而一切就此变得清晰了。
阿帕莉缇芙的司机石川有摸鱼的习惯,没有任务的闲暇时候,他常去某几家居酒屋喝酒。从前倒也没什么,但一个月前,有个自称彼得的人刻意接近他,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石川就放松了警惕,常跟对方吐露一些生活或工作上的苦水。他倒是也知道不能泄露组织机密,所以那些抱怨里从来不会指名道姓,隐去了一些关键的细节。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这些内容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对方知道石川的工作场合和内容,对组织有一定的了解,那么石川说的东西就足够对方推断出不少情报了——比如掌握阿帕莉缇芙的行程。
所以就是一个蠢货被人套了话还不自知。
阿里高特在心里评价。
他同时也暗暗感到心惊,为眼前这个男人。
波本审讯的过程看起来十分轻松,似乎换谁都一样能做到,但曾用数个小时也毫无进展的阿里高特明白,这种轻松写意的背后是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与对人心的掌控能力,微笑着的情报专家犹如持有一把无形之刃,他不受任何阻碍不是因为他面对的人和事脆如薄纸,而是因为他自己足够锋利,摧枯拉朽,不管多么复杂坚固的东西对他来说皆不值一提。
太可怕了。
注视着波本优容笃定的笑意,阿里高特有些明白了琴酒为什么会讨厌波本,讨厌“波本脸上那果然如此的冷笑”。
“这是第几次为你和阿帕莉缇芙的事情扫尾,不知道你有没有计算过。”波本挂着这种好似把人看成渣滓的笑容,用令人厌恶的口吻道:“不过,反正我不在意哦?你欠下的人情,我可以当你都还过了。”
阿里高特灰眸缩了缩,立刻意识到波本意之所指。
因为他在阿帕莉缇芙人身安全上的屡次疏漏,而波本次次完美应对,组织BOSS已经对他越来越不满,更倚重波本来解决阿帕莉缇芙相关的麻烦。
这当然可以相当于他已经“还”上了人情。
以一种拒绝不了的、被对方抢占和取代的方式。
阿里高特收敛起自己心底的厌恶和淡淡杀意。
“看起来,你对那孩子,似乎还蛮中意的?”
他不咸不淡地说,眼底藏了些许探究。
波本微微偏头。
这一刻,两位组织成员都直觉一般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几乎像对上了电波一样强烈。
但表面上,波本依然笑盈盈的。
“我不抗拒任何有秘密和挑战性的东西。”他模棱两可地带过,拉回话题,“情报你们已经拿到手了,那么祝你们早日揪出暗中搞事的老鼠——那个戴着倒十字架的、自称彼得的男人。”
注意到他是准备离开的样子,阿里高特眼眸微眯:“急着走吗?”
“我也想去调查,以我自己的方式。”金发青年回头,笑得戾气,“希望这一次,你们的效率能比我快一点点?”
——真是个疯子。
他离开后,阿里高特心中暗骂。
虽然头脑过分好用,然而享受着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感觉,所谓的向往秘密和挑战,不过就是寻求这种刺激。所以就算被警告,明知阿帕莉缇芙是禁忌,会引来猜忌,还偏执地不断来试探组织的底线。
不是疯子是什么。
不过……在他提出波本蛮中意阿帕莉缇芙的那一刻,金发青年泄露出的厌恶完全不像假的。
阿里高特沉吟着,思索:所以,波本确实对阿帕莉缇芙有兴趣,不过并非友善的那一面?
即使波本讨厌阿帕莉缇芙,讨厌到听到这种误解都发自内心厌恶的程度,阿里高特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组织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充斥着恶人和恶意,与阳光下的世界相反,负面感情在这里是主流,善意才比较罕见。
而阿帕莉缇芙……也确实易惹人仇恨。对这一点,阿里高特丝毫不会怀疑。
小黑屋里的阿帕莉缇芙和雪莉已经在无所事事中,闲聊起组织的事情。
“奇峰大厦的那个炸弹犯,他的父亲是当年死于维丝塔实验室事故的组织成员,对吧?”
“应该是吧,不然很难理解他的激动。”阿茉季漫不经心地回应。
“毕竟维丝塔身边完全没有普通人,除了组织成员,就是被组织收买的利益相关者。”灰原凝望着虚空,视线没入黑暗,陷入对过往的回忆,“只是那些人都是外围成员,统归于一位代号成员管辖……或许还有其他的代号成员?但我知道的就那一个,我记得她的代号是——”
霞多丽。阿茉季心想。
“霞多丽。”灰原说。“她以助理的身份,一直就近监视着维丝塔,几乎寸步不离,结果就在实验室爆炸中一同被炸死了。”
阿茉季沉默。
灰原也怔了好一会儿,才从回忆中抽离思绪,歪头看向身边的鬈发少女。
阿茉季斯特已经咸鱼翻了个身,正倚着墙壁懒懒散散席地而坐,长腿舒展。
“给炸弹犯提出另一个解决方案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明知道可以拖延时间等待干扰器制作出来。”灰原想起当时的惊险,她、阿笠博士和柯南那边堪称惊心动魄,只差那么几秒,便眼睁睁看着阿茉季走上窗台……在最后时刻,他们耳边仿佛响着倒计时,与心跳声同样的震耳欲聋。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何至于此呢?”
“因为那是我能想到的最优解,也是最后的办法啊。”阿茉季叹气,“就算是笨办法,就算看起来会很蠢,但好用就行……所以别太高看我,凡是不能用技术解决的问题都能把我难住。当时我真的没有别路可走。”
“……好歹再努力挣扎一下吧,你也躺平得太快了。”联系当下的情景,灰原忍不住吐槽,“这种直接认命的样子,就像是哪怕为了那个人的迁怒而死,你也完全能够接受一样。”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阿茉季平静地回答,“这也算是……维丝塔留给我的遗产吧。”
——遗产?
灰原因为这种脑回路震惊无语到豆豆眼。
不错,遗产。
阿茉季心想。
——就像阿里高特,作为霞多丽的亲生兄长,复刻了维丝塔和霞多丽的关系一般出现在她身边。他本人,他的仇恨,他心中的杀意,也是维丝塔留给她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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