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神色古怪又奇异地望向提出要想办法让阿茉季斯特离开黑衣组织的江户川柯南,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声气,做出回应。
“或许可以这样说——柯南君,如果是你呢?”金发青年反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正面对抗组织,调查他们,而不是远离这个漩涡,离开已经变得危险的米花町。你为什么没有躲避组织的锋芒,不去避一避风头,反而还迎难而上?”
江户川柯南一怔。
金发青年也没等他回答,淡淡地说:“我想,你一定是怀着某种信念吧。”
就像他同样相信,阿茉季斯特也有着某种信念——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被本人矢口否认的信念。
金发青年望回窗外。
“就像人是依靠身体里的骨头才能站立的,灵魂里的某种信念,比这身骨头还重要,没有它就不能站立,没有它或许连活着都不算真的活着。”
安室透说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肩头还在无知无觉沉睡的少女。
他当然希望阿茉季斯特离开组织,这种心情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加强烈。只要能够做到,他绝对是一个要让任何事情都处于自己掌控之中的人,自己监护的孩子身在难以受他控制和干涉的危险处境,这是个令他十分难以忍受的局面。
但他必须忍受。
少年侦探的提议不是没有可能,但即使能够做到,他也必须考虑这一点——剥夺阿茉季一直以来在坚持的东西,或许不是拯救她,而是杀死她。
她不惜隐瞒身边重要的人也要留在组织的原因,支撑她一路走到现在的目标,她心中的信念和使命感——这样说可能不被她自己承认,那么换个说法,她心底某个强烈的念头和寄存于她身上的宿命。如果失去这些东西,阿茉季斯特或许真的会立刻崩溃也说不定。
金发青年的洞察力告诉他:没有这些这孩子会活不下去的。
有一件事是在最初遇到她的时候,就展现在他和诸伏景光面前,显而易见的——
除非将那个把这孩子也笼罩在内的庞大黑幕彻底击碎,否则,她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稳定的、持久的安宁。
阿茉季斯特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发现自己身处医院。
——总觉得类似的情景好像就在不久以前。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被监护的人喊来医生。
这位陪床的监护人来自思维测量研究所,当然,是组织的人,阿里高特的手下。大约因为这是一项在医院陪护的工作,出于某种刻板印象,被选派来的选手是位小姐姐,而非之前在波洛或六本木那种司机大哥。
虽然,可以确认的是,即使是位小姐姐,也毫无疑问一只手就能放倒大多数壮汉。
医护人员来来去去,很快把安静的病房搞得热闹非凡,阿茉季只当自己是一具尸体,躺平任人摆弄,脑海里神游天外。
诸伏高明、宫野明美,还有降谷零。
其实小志保提醒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即使没有这份提醒,阿茉季也已经考虑这件事了。
无论她准备做什么,离开组织,还是其他什么动作,都必须考虑仍在组织掌控下的宫野明美。
这就是缺乏布局能力的坏处了。阿茉季斯特心想。明美出事的时候,她只想着度过眼下的难关,只顾着把明美纳入保护范围,根本没想过之后要怎么办。
在她小时候,大概**年前,降谷零就评价过,她没有布局的天赋。
这是在他们下棋时,他说的话。
跟降谷零的围棋游戏最早开始于她还不能出门的时候,或许为了测试她的能力,也或许是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在家时感到无聊,监护人端来棋盘棋子,给她讲解了规则。
小孩子不记得自己从前有没有玩过这种游戏。
但她觉得,这好像不太难。
这种想法终结于与降谷零的第一盘棋之后。
——确实不太难,但是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太多了。
注视着七零八落的棋盘,小孩子这样想。
他的另一位监护人看到这一幕,含笑看了吊打七岁小孩子的幼驯染一眼,然后把小孩子抱起来。
“zero很尊重对手,所以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虽然有点过分认真,但这是他特别认可你的表现哦?”
小孩子其实没有很沮丧,甚至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情。她回头看了一眼蓝眼青年,平铺直述地问:“那哥哥要帮我打败zero吗?”
诸伏景光抱着她在棋盘对面坐下,坦然承认:“我也赢不了zero啊,不过我可以给你加油打劲,给你精神上的支持。”
对面被当成魔王BOSS一般对待的金发黑皮青年托腮看着这一大一小,听到这里不由深深叹了一声气。
奈何崽子似乎十分当真,认真地看向诸伏景光,向他承诺:“没关系,我会打败zero的,连hiro的份一起。”
降谷零:……
结果,降谷零没有赢,诸伏景光也没看到小孩子赢。
因为这局棋下了太长时间,直到三天后才下完。
几乎每走一步,小孩子都会盯着棋盘看上许久。降谷零并不阻拦她长考,但也不会在旁边等她,发现她真的会思考很久很久之后,他就走开自顾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诸伏景光也同样——他们偶尔才会来看一眼。
两位大学生课业也是很忙的,还有繁忙的社团活动和打工的工作,有时候降谷零甚至去上了好几堂课,回来继续下之前未完的棋局。
即使时间过去几个小时,一去一回之间,小孩子盯着棋盘的姿态似乎没什么太大改变,因为太过沉溺,晚上睡觉都需要监护人强行把她拖走。
然后她就这样赢了一局,降谷零没有输在任何地方,根本就是败给了她的执着。
而沉迷游戏的小孩子尤未满足,立刻发起下一场挑战。
如此十来局后,虽然总体来说仍是大学生胜率高,但他也越来越难赢了。
这种情况在降谷零发现诸伏景光竟然拿本子专门记录胜负信息后戛然而止。
“你竟然特意记这个?”降谷零不可思议。
“嘛,因为感觉很有趣,以后有机会回顾的话,会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吧。”
……什么纪念意义?魔王BOSS被打败的纪念意义吗?
降谷零撇起了嘴,转头就对小孩子说:现在该教你一条新的规矩了,围棋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我来给你讲讲计时规则。
“计时?”小孩子抬起头,相当不解,“为什么?”
“这就是你该学习的另外一件事情了。”还未完全踏上社会但已足够险恶的青年勾起笑,“规则这种东西,不管你理不理解,都是要去遵守的。”
降谷零说:“只要你不想被这个社会排斥。”
一旁的诸伏景光就静静看着幼驯染对七岁小孩子展开忽悠功力。
小孩子很快被搞得晕头转向。即使降谷零大发慈悲,以慢棋赛的规则给予了四个小时的基本时限,小孩子依然没能适应思考时间受到限制的感觉,甚至没支持到读秒下快棋阶段,还没用完基本时限就被杀得落花流水,晕晕乎乎的被监护人塞进睡觉的壁橱强行入眠。
诸伏景光阖上壁橱,一回头看见幼驯染颇为严肃的表情。
“怎么这个表情?”他笑了笑,“你不会真的跟她认真了吧?”
他当然知道,从幼驯染找出棋盘跟小孩子玩的时候,无论是花上三四天时间下一局棋还是后来加强规则,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包含着某种考虑——当然不是单纯的胜负心,他家幼驯染还不至于这么孩子气。
降谷零说:这孩子有点太可怕了。
——怎么说?会被zero这样评价,还真是少见啊。
——她成长得未免太快了,很可怕的学习能力。还有记忆和思维能力……
降谷零顿了顿,才接着说:hiro你可以尝试一下,只是看着棋盘,空想之后的棋步的话,你能够想到第几步?
“想不了很多吧。”诸伏景光思索着回答,“因为很快会把前面的情况忘掉,忘记了推演双方曾在哪里落子。”
“没错。”降谷零说,“但是阿茉季斯特能够一直演算下去,推演整局棋的所有路线,自己在哪里落子,对手可能在哪里落子,每一种变化背后的无数可能,这样的思考她可以不间断地进行一整天,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一直在做有意义的思考而不是单纯发呆或者推演到一半就断掉重来,这简直像是……”
这简直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降谷零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不知道幼驯染有没有想到跟自己一样的事情,只见到蓝眸青年淡定微笑:“zero也很厉害啊,一边跟她下棋一边也没耽误自己的事情,上完半天的课回来还记得之前的棋路,能够顺畅地继续下去,我的话就做不到吧?”
“这不一样。”降谷零下意识地说,“回到棋盘面前,有眼前的棋局提醒,很容易就能捡起之前的想法。”
“zero,正是因此你才觉得那孩子可怕。”诸伏景光提醒他,“对阿茉季来说,说不定也会觉得这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你做到的和阿茉季做到的一样不可思议,不过我们很习以为常了,遇到这种自己做不到的事也没什么奇怪。而对你来说,因为zero很少遇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才会对这种‘我大概做不到’的情况感到非常可怕。”
降谷零思索起来。
这个小小的题外话伴随着幼驯染的安抚很快翻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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