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照猜也是,宋满对蔺临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在宋满面前提起蔺临的心思。
但是心爱的东西被人惦记着,闻君照还是有几分不足为外人道的怨念:“只是个称呼吗?可我都不曾那样叫过你,那是你的小名吗?”
宋满在21世纪没有亲人,便也不会有小名,“阿满”是蔺其邠给他取的小名。
在宋满被送到惠王府后,蔺其邠再没叫过、写过这个亲昵的称呼。
宋满回过神,说:“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或者你再想个别的称呼,都行。”
“阿满,”闻君照冷不丁地叫道,“就叫你阿满吧。”
最好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叫你,闻君照在心里想道。
这两个字从闻君照嘴里说出来显得莫名缱绻,就像是被含在蚌壳里的珍珠,宋满不禁抬手搓了把发烫的脸。
“喜欢我这么叫你?”闻君照弯起一派多情的眼。
宋满哪里好意思说喜欢,他素来招架不住闻君照的刻意诱/引,没出息地小幅度点头。
闻君照对他的坦率很是满意,眼里笑意更浓。
宋满完全没意识到,闻君照用几句话就把他原本要问的问题绕开。
他可以向宋满隐瞒蔺临的事,可有一件事却不行。闻君照想到这里,眼睛暗了暗。
闻君照一早便看出,宋满的性子外热内冷,他看似随和,但心里自有一杆不可容人左右的秤:宋满不喜欢争权夺利的人。
闻君照正色交代:“宋满,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对方鲜少会有这样肃穆的神情,宋满也不自觉正襟危坐,绞着心说:“你说吧,我听着。”
“本来是打算回到都城就和你说的,却几次觉得开不了口,”闻君照说前两句时还略有顾忌,说后面几句时心里燃烧着的疯意又让他锋芒毕现,“宋满,我一直都想要争夺皇位。对于那个位置,我势在必得,不可扭转。”
大不了就是宋满对他的好截然而止呗,闻君照忽然觉得无所谓了。
没有人会愿意永久陪伴一个阴晴不定的怪胎,闻君照在他五岁开始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讨喜的人。
迟早有一天宋满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闻君照平心而论,与时刻包容他的宋满相比,他尤其不是个良人。
眼前的青年眸里好似永远盛着阳光,叫长久处于阴暗地的闻君照自惭形秽。
可如果宋满说出让他不满意的答案,闻君照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宋满做出不可预估后果的事。
闻君照心中思绪纷杂,宋满也不遑承让。
在脑中事先预想过的事最终在眼前发生时,宋满反而有种心定的感觉。
天下之难事不在少数,夺嫡便是其中之一。
闻君照想要登上那个主宰众生的位置,那么就得付出卓越的努力和非凡的代价。
闻晔是此事首当其冲的绊脚石,宋满在最近接连发生的两件事中看出两人已不可缓和,闻君照想要活命、想要登顶,就必须和闻晔斗出个你死我活的结果来。
宋满心向闻君照,所以他没法不支持闻君照。
“给我个理由吧,”宋满向曾经的自己做出退让,他说,“做什么事都得有个理由。”
这个理由事实上是为了让宋满有理由说服自己。
闻君照听出宋满言语间的和缓,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说出的理由格外重要。
“我从前在宫里偷偷溜去了摘星楼,在顶楼待了一整天,”闻君照说,“白天我看到皇宫外往来的百姓络绎不绝,夜里我盯着千盏长明灯不敢阖眼。”
“那天以前,我一心只想要逃离那个冰冷非常的皇宫;那天以后,我想要登上皇位,站在那个可以俯瞰天下的地方,发号施令让所有人再不必为强权所欺凌,再不必为家族身世所困扰。”
闻君照将渴求的眼神投向宋满,郑重其事地说:“宋满,你愿意陪我走这条登天路吗?”
宋满作为一个接受21世纪新思想的青年,作为一个也有着沸腾热血的人,他无法向闻君照说出一个“不”字,何况闻君照是他的爱人。
“你会像闻晔那样,为了争夺皇权不择手段、滥杀无辜吗?”宋满抑制住喉间的冲动,继续盘问闻君照。
自古霸业都由数不尽的人的鲜血染成悲壮残忍的底色,宋满害怕闻君照裹挟其中,终究会身不由己地走向陌路。
闻君照没有因为宋满的怀疑而生气,他早已是局中人,最清楚想在此道上保持本心有多难:“我是从皇宫那个大墨缸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我太知道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正因如此,我绝不会让无辜的人成为权力巨厦下的碎卵。”
“我发誓。”他举起右手承诺。
宋满抓住了他的手,重重地闭上眼睛:“只要你所言不假,我会一直站在你身旁。”
闻君照得到了宋满的千金一诺,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敢相信的天真。
“可以再说一遍吗?”闻君照眼睛亮晶晶的,“阿满,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宋满被他这句话整得没脾气,小声说:“没听见就算了。”
说起来也是个不可深想的巧合,系统给宋满在这个位面安排的身份就是闻君照的谋士,而宋满的确也拾起了老本行。
既然宋满下定了决心要帮助闻君照夺嫡,那么他就得和闻君照对齐颗粒度:“今日挟持闻晔的那位暗卫是谁啊?”
“你不认识他吗?”闻君照意味深长地问。
宋满眨巴着充满疑惑的眼:“我应该认识他吗?我见过他?”
闻君照于是把云翳叫了进来。
云翳已经卸下了面部的伪装,露出自己原本清秀干净的长相。
宋满自认为他记性不算差,他确实没见过云翳这张脸。
他纳闷地坐回椅子上,对闻君照说:“我真的没印象,你别和我绕弯子了。”
“公子的确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但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真正容貌,”和他出众的实力极有反差的是,云翳本人是个很腼腆的人,他说话时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在都城城西率先出来指证彭鑫罪行的那个人正是我易容假扮的。”
他说到这个份上,宋满再反应不过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彭鑫那件事完全是闻君照一手策划、自导自演的,宋满在心中暗想:还好他不是闻君照的对手,不然以他这堪忧的头脑,怕是要被闻君照玩/弄于股掌之中。
其实现在他也已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不过宋满是自愿的。
有了答案解析,宋满再去看云翳时,啧啧惊叹说:“你的易容术真是精妙!”
难怪臭屁如凌霜,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易容术不如云翳。
“今日这番大动作已是打草惊蛇,闻晔近日恐怕会彻查他所有的府邸和园子,最近你先避避风头,留在王府待命吧,”闻晔吩咐云翳,“过几日我们要去一趟兰记赌场,到时候还需要你替我们易容。”
云翳见闻君照谈及正事时并不回避宋满,便知他即将要说的话也不用单独汇报:“是,殿下。属下另有一事要报,今日闻晔那些暗卫拿的剑?——”
闻君照打断他说:“是,那些剑上刻着出自凉州军械库的铭文。”
闻晔胆子也太大了吧,竟让手下的暗卫统一用着官府制造的剑。宋满闻言皱起眉头。
话又说回来,大邺在军器这类物资上管控严格,源头处由工部和兵部制衡管理,各地州署拥有的军备则是从中央一级一级筛查后批下的。
这些辎重通常庞大繁重,在运输过程中一旦丢失也会登记在册,即刻上报工兵二部长官,以至于皇帝处。
那么闻晔是如何逃过这些繁重的审查拿到武器的呢?
凉州最近又有什么异常吗?
这两个问题之间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令闻君照不由得抿唇深思。
只有一招移花接木或可串联成线,想通缘由的闻君照说:“看来凉州前端时间丢的粮食不是粮食。”
宋满也听说了凉州丢粮的事,经闻君照这一提点,恍然大悟道:“那凉州刺史也是个狠角色。”
“需要我们的人去凉州一探究竟吗?”云翳说。
闻君照双手虚搭在膝头上,脑中想起一位在凉州的故友:“不用,自会有人破解此局。”
凉州境内,今日的风格外大,粗粝的黄沙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州署内有一位身量高大的青年正裹紧了系在口鼻间的纱巾。
在州署打理花草的下人见到他,都放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别驾(1)好。”
阿尔骨古铜色的肌肤上淌着汗,他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说:“诸位午好。”
他像是一阵疾风从众人身边走过,迈着大步前进,丝毫不为沙尘烦扰。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时,拿着剪子的男子艳羡地说:“别驾真是年少有为,同样是二十二岁,别驾已经得了刺史青睐掌管州署许多事务。而我呢,只是个领着八十文日钱的小工。”
“别灰心啊,金兀耶,别驾从前也是个不受族人待见的小可怜呢。”抱着花盆的女孩笑眯眯地说。
(1)官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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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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