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星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郑砚叙要跟他离婚？
“这是离婚协议书，签完字以后直接交到联邦就好了，是我不好，不应该......”郑砚叙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边说边当着周晓星的面展开。
“郑砚叙！”周晓星握着拳，整个人都在发抖。
郑砚叙被这声吼住了，小心翼翼抬起头，那张展开到一半的离婚协议险些脱手落在地上。
“你凭什么跟我提这个！”周晓星扯着嗓子喊出声，嘶哑的声线像是要将喉咙劈开。
郑砚叙瞬间没了从容，强撑着继续道：“财产都记在你名下，还有一些婚姻存续期间的财务问题我也都处理好了，稍后会以邮件的形式发到你邮箱里，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你就拿那个撇清关系。”
“他们骗我说你被抓走了，我才不管不顾跟他们去的......”周晓星声带火辣辣的疼，每吐一个字都是煎熬。
郑砚叙没敢再看他，火速掏出笔签下了名字。
“为了救你，我去求爷爷......”
“你就这么对我？”
周晓星彻底心碎了，比起愤怒，他现在更觉得寒心。
“签字。”郑砚叙把纸笔递了过来，始终低着头，不敢面对周晓星的脸。
周晓星现在真想拿刀把这人捅死，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过如此过激的想法，也从没遇见过这么决绝铁石心肠的人。
郑砚叙就这么一直举着纸笔，周晓星颤着身沉默跟眼前人对峙。
周晓星没想过两人会有这么一天，哪怕是从前冷战到最绝望的那阵，他也没有想过要和郑砚叙离婚，可这两个字在郑砚叙口中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周晓星放弃了。
无力接过纸笔，抵在掌心签下名字。
“不离了。”郑砚叙抢在周晓星签完最后一个字以前，把纸夺了下来。
这人动作太快，周晓星只来得及留下了半角纸页。
“星星，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郑砚叙冷冷开了口，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挂上的泪水，可眼底却沉溺着数不尽的愉悦。
周晓星懵圈了，瞪圆着眼睛，手上擒着的笔还悬在空中。
“替我跟爷爷说声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无私的爱你。”
郑砚叙把离婚协议书揉成团揣进了口袋里，走近厨房接了杯温水，放在就近的台面上，扬声对周晓星道：“等我回来。”
周晓星还浸在方才的情绪里，一直到郑砚叙做完这一切拉开了门，才缓慢挪了下脚。
“呜儿——呜儿——呜儿——”
门外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鸣声。
一辆警车从窗外驶过。
郑砚叙被带走了。
周晓星跑脱了拖鞋，一手扶着门框，看着急行离开的警车。
屋外寒气一股脑关进了屋内，周晓星觉不着冷似的，傻站在门口，一个情绪未平，另一个情绪就又攀了上来。
郑砚叙就像没有来过似的，要不是他手上还捏着那支黑笔，和一角离婚协议书的残余，周晓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紊乱出现幻觉了。
“哎呀！快进屋星星！”赵肃肃像是早就等在了院外，在警鸣声渐远后，立马冲了出来。
周晓星还望着警车离开的方向，车轮碾过的车辙依旧清晰可见。
赵肃肃裹着个厚棉袄，掂着脚跑了过来，拉着周晓星就关上了房门。
“傻站着干嘛？快搓搓手，身上都冰了。”赵肃肃心疼儿子，立马脱了棉服罩在周晓星身上。
“快喝口热水，往里站站。”赵肃肃抄起台上的热水塞进了周晓星手里，拉开半边门，对着外面喊道：“建伍，快拿件厚衣服过来！”
“说句话呀星星？别吓唬妈妈？”赵肃肃回过身见周晓星还愣着，赶忙又搓热掌心捂住了儿子的脸。
周建伍来得很快，夫妻俩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一进屋就把周晓星拐到了对面。
过大的情绪波动，让周晓星一直杵在状态外，被父母拉回家后，包在被子里强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冲哪个来着？”周建伍举着两盒感冒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绿色的那个，冲一包就好，别太多水，鸡蛋煮好了吗？先拿两个过来。”赵肃肃又扯了扯周晓星身上的被子，摆了两大包抽纸在他面前。
“来了来了，这么烫能用吗？别给脸烫破了。”周建伍抄着个勺子舀了两个鸡蛋，勺底还带着些锅里的热水。
“用那个漏勺，哎呦，我来吧，我来吧。”赵肃肃摆了摆头，接过周建伍手上的东西，快手快脚进了厨房。
周晓星脑子里还回放着方才的画面，对于外界的纷扰，始终分不出精神去顾及。
“我没看见在哪儿呀？”周建伍趴在厨房外，小声密谋道。
“嘶，不是说好了各自分工吗？你要不再去找找？”赵肃肃斥责了一句。
“啊？要不问问星星吧？”
“不行，别在孩子面前提，我看这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咱们都装不知道，明天你再去找一找。”赵肃肃推搡了周建伍一把，把冲好的感冒药塞到了他手上，示意他先端过去。
周建伍把感冒药放在了桌前，顶着张僵硬的笑脸，试探道：“儿子啊，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呀？”
周晓星眼睛都没聚焦，不知道走神走到了哪里。
周建伍“啧”了一声，急忙又冲进厨房，自以为小声道：“不太对劲呀，肃肃，要不我叫个心理医生过来吧？”
赵肃肃闻讯立马拎着两个鸡蛋凑了过来，歪着头瞄了一眼沙发上的周晓星。
“是不是吓掉魂了？你快打电话找个道士问问，这，我还是给妈打个电话吧。”
夫妻俩一唱一和背对着周晓星开始打电话，折腾了半天，还是周晓星自己回笼了意识，端起半冷的感冒药一饮而尽。
“呀，肃肃，动了动了......”周建伍扯了扯赵肃肃的袖口，见鬼似的捂住了听筒。
“动了？”赵肃肃跟着看了过来，对着电话道：“对，动了，好好好，我们不吓着他，妈我明早再给你打回去。”
周建伍拉着赵肃肃，两人同手同脚走到了周晓星面前，同样端着僵硬的笑脸。
周晓星抽了抽鼻涕，拿起桌上的鸡蛋剥开送进了嘴里。
“欸！”赵肃肃声音高了些，立马压下小声提醒：“星星啊，这是敷眼睛用的，是不是饿了呀？”
周建伍也很有眼力见，“嗷——饿了，有吃的，有吃的，爸爸给你微波炉转一下。”
赵肃肃趁机坐到了周晓星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背，轻声道：“没事的，难受你就哭出来，在爸爸妈妈面前哭不丢人。”
周晓星不太想哭，也不想说话，嚼了嚼嘴里的鸡蛋，咽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好累。
周晓星目光始终正视着前方，鸡蛋吃了半个又发起呆来。
周建伍动作也很快，为了让儿子能吃上饭，发动毕生厨艺同时开了两个锅外加一个微波炉。
周晓星面前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年夜饭，看模样都是半点没动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筷子。”周建伍给他手里塞了双筷子。
周晓星后知后觉握紧，端起一旁的甜汤喝了两口，然后滑坐到地毯上，闷头吃起饭来。
赵肃肃晚间送来的那盘饺子他没吃几个，加上前一天的年夜饭也半口没动，食欲恢复后开始一顿猛塞。
“慢点慢点，建伍去倒杯水来。”赵肃肃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周建伍脸上的笑意也自然了起来，赶忙乐呵呵接了杯温水。
夫妻俩守在一边，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吃着菜，再平常不过的事，此刻也变得幸福起来。
周晓星吃饱之后，直接仰头倒进了被子里，眯着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回了儿时的卧室，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照进屋内暖洋洋的。
周晓星揉了揉眼睛，靠着枕头蹭了蹭被子。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床垫坐了起来。
昨晚的一切在他脑海里慢慢回播，周晓星端起床头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喝下了半杯水，默默等待着思绪打乱后的重启。
郑砚叙回来了。
郑砚叙要和他离婚。
郑砚叙又反悔了。
郑砚叙被警车带走了。
周晓星轻咳了一声，喉咙肿得不大舒服。
“星星醒啦？”门口传来了赵肃肃的声音。
周晓星试着张了张口，压低声带应了句：“嗯。”
赵肃肃端着一碗米粥，轻手轻脚推开了门，见周晓星状态不错，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水喝过了吗？嗓子是不是还不太舒服？妈妈给你炖了梨汤，先吃早饭，一会儿下楼再喝。”赵肃肃把盘子放在了桌上，看着移过位置的保温杯，笑意又深了几分。
周晓星点了下头，接过碗舀起粥送进了嘴里。
“真乖。”赵肃肃亮着眼睛顺毛摸了摸周晓星的头发。
“妈，爷爷跟郑砚叙说什么了？”周晓星吃完粥，张口就是一句。
赵肃肃脸上的笑忽然硬住了，低了下头，安慰道：“也没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果然。
周晓星脑补出一场“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虽然不会只是这么些钱，也肯定没这么好商量，但总的来说他们家还是出力了的。
“我没和小旭离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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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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