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一出，宋德后背的冷汗便忽地沁透了棉质上衣。
分明是暑气未消的天气，他却只觉得阴寒逼人，条件反射地就要朝后望。
就在这时，对面病房中却突然传出阵阵嘶吼，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眼前的护士脸色一沉，转身敲了敲房门。
那嘶吼声一顿，却又在转瞬间变得更加骇人。
南林和阮虞的房间紧靠着发出声响的病房，所以他们听得更加清晰，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正有什么东西手脚并用地来回奔爬。
轻重不一，带着过长的利爪。
阮虞轻声询问，“哥，你听见了吗？他还在说什么……”
在这样烦躁的声响中，还能依稀听见囫囵人语。
“我没病，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抓回来。”
“……你们才是货真价实的疯子！”
“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
它开始拼命地撞门。
南林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视线又落在护士铁盘中的铃铛上。
那铃铛被她晃动着，带来难以言说的诡异感……与此同时，隔壁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
南林眼睫微颤，他知道是哪儿造成的违和感了。
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犬类，当它们听见摇铃声，便会停下动作，等待命令。
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而人也是可以被驯化的。
南林手掌虚按在门扉上，眸底意味深长。
这种潜移默化地控制手段，他并不陌生。
就在几人沉默时，门外的护士却又开始咯咯地笑着，“对，就是像这样，要听话。”
她瞥过两侧病房的所有病人：“我再说一次这里的规矩。”
这便相当于一部分死亡规则了，在场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每天的三餐时间为早上7：30-8：30；
中午11：30-12：00；
晚上17：30-18：30。
在这些时间段，食堂会对你们开放，你们也只能在食堂内进行进食活动。”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宋德没忍住开口询问：“那其他的呢？我们其他时间该做些什么？”
谁知护士笑得诡异，略微拉长语调，“在每个时间段里去做该做的事情，目前来说，我只负责你们的就餐问题。”
简而言之，她不会告诉玩家其他时间该做什么。
“不过，不听话的病人不会招人喜欢，不招人喜欢就会受到惩罚。”她意味深长地扔下这句结束语，便一步一步地扭身离去。
“她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宋德最是慌张，他现在不仅身处不存在的“单人病房”，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室友”，还面临着残缺不全的疯人院规则。
南林半敛着眸子，神情不变。
目前来看，他们需要尽快找到其他时间节点的安排，并且顺从安排。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其他事情，便很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现在是下午17：00，马上就是晚饭时间。
而且，“不听话”的范围究竟是什么……
南林思索着，期间他发现阮虞一直站在自己的侧身后，一言不发。
这人似乎很害怕，偏偏又倔强得紧。
南林难得开口：“食堂里应该有下一个时间段的线索。”
游戏不会给出必死的局面，双方都得遵守一定的规则。
唯独这件事情，谁也不会成为例外。
“南林。”
对面突然传来邱欣欣的声音，她看着南林，晃了晃手中破旧的纸张。
这是哪儿来的？他们在病房里找到的？
南林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转身开始在这间破旧脏乱的病房里摸索。
阮虞则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朝邱欣欣瞥去一眼，便跟着南林一起翻找起来。
脏污的床单，带血的手术剪，以及一些被崩裂的纱布，种种物品散落在本就不大的病房中，更加显得环境逼仄。
“哥，”阮虞开口，从泛黑的枕头棉花中抽出一张规则单。
闻声，南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迅速过了一遍规则单上的内容。
[卡塔赫纳疯人院院规：
1：不赖床，不哭闹，乖乖服药。
2：洗澡不睡觉，睡觉不打闹。
3：严禁...]
严禁什么？院规到这儿就没有了。
或者说，完整的规则其实分散在了不同的规则单里？而这就是邱欣欣提醒自己寻找的原因。
毕竟她也不确定。
南林的视线落在邱欣欣身上，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少女明显地松了口气，开始示意另外两间病房的玩家寻找规则单。
几人有条不紊地动作引起了副本外围观玩家的激烈讨论。
“虽然游戏给出的死亡率高，但毕竟是个新人副本，通关方式也不复杂。”
“说得简单，这个副本的规则复杂程度你难道没听说过？”
“他们不仅要凑出完整的限制规则，即‘不能做的事情’，还要找出‘该做的事情’，期间还得保住小命，成功逃出去。”
“都在讨论剧情？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们冷静过头了吗？”
“对对对！感觉像是...不只有两个老玩家的感觉。”
“你们在看什么？新人？”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在南林的直播屏幕前，他们的视线焦点正逐渐朝着边缘移动。
不过副本内，邱欣欣的计划受到了些许阻碍。
邹志明摇了摇头，他房间内的规则单已经被那具尸体的血渍染透，根本看不清上边的字迹。
而宋德，他虽然也在找，却像是被蒙住眼睛的动物，行动缓慢且不断重复。
阮虞凑在南林耳边开口：“哥，你看宋德，这就是违反规则的代价么？”
南林闻声，略一点头。
对，宋德不应该一个人回病房的。
当时那个护士说“她要开始登记信息”，这说明她一开始其实并不知道玩家应该在哪个病房。
宋德应该趁着回房的间隙，和邹志明一起重新选择一间空病房。
不过，应该不会直接死亡。
只是暂时不知道能不能自己调换病房，目前发现的规则太少了。
这座疯人院并不存在单人病房……
所以玩家处在病房内时，人数至少得是两个，哪怕房间中的另一个存在是“尸体”。
南林略一点头，余光却又瞥见身侧的阮虞。
那人站在他的斜后方，那是一个不会阻挡自己行动却又能彰显存在的位置。
想了想，南林还是提前说了一句：“不要一个人长时间呆在病房。”
他应该理解自己的意思吧？
总觉得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南林这样想着，又扫过阮虞一眼。
而那人捕捉到了南林的眼神，干净澄澈的瞳孔中忽地绽开一抹笑意。
温暖却绝不刺目，纯净中夹杂着一丝羞涩。
南林被着笑意一晃，转而极为平静地扭过了头，期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窗。
与此同时，阮虞也伸手摸了摸鼻尖。
南林：血腥味似乎飘出来了，该找个什么借口把这人给支开一会儿？
没来得及找借口，刺耳的铃声便瞬间打断了各路心思。
那是极其劣质的广播喇叭，连带着发出的声音都格外不讨喜。期间邱欣欣几乎是踩着铃声推开房门，可即使这样，她也没能赶在下一个时间节点前，拼凑出完整的限制规则。
又有人来看管他们了。
迎面走来一个身材极其干瘦的男性医生，宽大的衣袖与裤腿空空荡荡，风一吹布料便贴着骨头，显得更加诡异。
目测身高有179，体重却不过40kg。
南林眉头微皱，这已经不是“瘦”可以解释的程度了。
看样子，这里医生的状态似乎都不太好，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可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地方...南林盯着那医生被略长的衣裤，视线停留在布料堆积而起的褶皱处。
“他身上的衣服也太不合身了。”
身后，阮虞压低的声音传进南林耳中。
的确，他的衣服宽松得吓人，以至于看上去像是麻袋，或者说裹尸布。
南林眸光一暗，略微抬头看向那医生。
只见那瘦脱了相的脸忽地扯出一抹笑容，毫无生气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玩家，参差的黄牙一晃，便开口道：“一共...我看看啊...六个。”
纸张翻动的声音不断传来，连带着医生的古怪语调。
“出来集合，保持纪律。”
邱欣欣遗憾地看了眼宋德的病房，抿唇思索着。
少了接近一半，宋德和邹志明都没有提供他们病房的有效限制规则……
新人玩家果然麻烦，偏偏这次的副本又对玩家水平有一定要求。
南林注意到了邱欣欣浑身的低气压，他朝侧边看去，却意外与临一对上了眼。
临一似在寻找什么，冲他点了点头，率先挪开了视线。
南林：长袖高领...不热么？
念头一闪而过，他很快又将思维掰正，在众人有条不紊的前进步伐中对上邱欣欣明亮的眸子，指尖滑露出纸张泛黄的一角。
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前头的“骷髅”医生脚步虚浮，身后的“病人”则开始了隐秘的交易。
邱欣欣和南林互换了手中的规则单。
在接过这张稍软的纸张后，他们终于将部分破碎的规则成功拼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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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疯人默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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