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粉饰

“做好了,谁去叫她?”俊尼做了椰子鸡。刚下班回来的几人都被夜宵给香迷糊了。

“我去吧。”杋圭利索地起身。

子潇洗过澡边擦头发边朝三楼的录音室去,四楼的杋圭没找到人,便下楼来寻子潇。

子潇在走廊上听到楼梯处的动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最害怕的事儿发生了——即便大楼的安保做的没得挑,她还是会忍不住自己吓自己,有鬼强闯民宅。

子潇开始跑了,杋圭在她后面追。

终于追上,杋圭拉住子潇的手臂,子潇侧身猛地甩开!

“你跑的还挺快……”

“崔杋圭!”

“对不起,我还以为是玩你逃我追的游戏。”

子潇一头黑长直,平时都是贴头皮抓抓夹造型,眼下洗过澡,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就那样全部垂下来,再加上被吓到了,整个人活脱脱一只面色惨白的女鬼。

子潇没甚好气,越过他就要走。

“吓到你了啊,不好意思。”杋圭吐了吐舌头,赶紧跟在夏子潇身后,讨巧似的给她按摩揉肩。

子潇走在前面,心情渐渐平复,慢慢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直有一种担忧,害怕成员们联合起来干掉她,分走她的钱。

于是她把这种担忧跟杋圭说了。

杋圭一开始还笑,看到子潇面色平静认真,信誓旦旦道:“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子潇不信:“算了,你还是帮我收尸吧。我就这一个要求。”是啊,真到了那种地步,不如把遗愿说了更实在。

“好。”子潇终于被逗笑,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问过前因后果,子潇推辞说自己不吃,留在录音室没动。

子潇确实不大喜欢吃椰子鸡,她不喜欢吃除了四川正宗红辣椒火锅外的其他任何烫菜火锅,连海底捞她也不算特别喜欢。

她其实不习惯与人分食。

关于吃,子潇是有心结的。初中忘记是哪一次转学,当时同学们在吃薯片,子潇太馋了,尽管不好意思,但还是跑去问,能不能分给她一点儿,结果她们忽然爆笑,子潇不知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笑完,指着另一人说:“她跟我打赌说你肯定会来问我们要吃的。”

子潇的脸瞬间臊得飞红。

话还没完,另一位同学又补了一刀:“你每次都问我们要吃的,你自己什么都没带过。”

自那以后,不管有多馋,子潇都没再主动向人要过东西了。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她们的表情,那一双双眼睛仿佛细碎尖锐的银针,齐刷刷地盯住她,明明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那笑意就凝结在了嘴角,然后你意识到,原来她们方才是在耻笑你啊。

跟成员们住这么久以来,子潇一般都不会和他们在同样的时间用餐,除了叽桑,因为叽桑总是很好奇她吃了什么,不怪叽桑贪嘴,是子潇主动邀请叽桑品尝她点的中国菜式,抱着某种目的安利。久而久之,子潇就习惯给叽桑安排跟她一模一样的餐品,反正只要是她爱吃的叽桑都爱吃,她不爱吃的叽桑还爱吃。

“走嘛,我都专门来叫你了,要是没把你带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杋圭不动声色地撒娇,子潇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她怀疑几人是故意派杋圭来的,因为只有杋圭会这样撒娇“求”她,而她偏偏就吃这一招。

“姐,卖我个面子?”

子潇不答应,步伐却迈向杋圭。

“耶!”

不过子潇人是到了,却依然没有动筷。但这并不影响成员们的兴致,大家聚在一起,左一句右一句,话题不知怎的(其实是子潇有意引导),聊到了队友的黑料,最后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逛夜店的太显身上。

子潇长吁一口气,她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此前她撞破过贤在的好事。

“我以为你不会允许我们谈恋爱。”

子潇四处搜寻不到贤在,却在走廊的拐弯处看到贤在和女主角面对面站在一起,女主背对着她,贤在则是与她对视了。

那之后回到休息室,贤在如是说道。因为对视后子潇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转身离开了。

“不会不会,恋爱还是要谈的。”

子潇没有多说。

其实贤在跟女主还只在互相熟悉的阶段,并没有谈。贤在也没有解释。

这之后两人总是冷场,相处开始变得不自在。

其实子潇心里一直明白,但真的撞见的时候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捷足先登的感觉。

她跟贤在呆在一起久了,没成想居然生出这样的错觉,真是造孽啊。

贤在则暗自腹诽,我跟你不也是吗?甚至比她更像是在暧昧期。如果连他跟子潇都不算暧昧,那他跟她就更算不得什么了呀。贤在最喜欢暧昧期时捉摸不定的感觉,难道在子潇心里,这不算什么吗?

可子潇并没有给他答案。

眼下的矛盾点是姜太显。

“为什么不能逛夜店?他当然可以逛夜店了!这是他的自由!”

这番话完完全全地打破了偶像对于粉丝的认知,五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子潇发言。

子潇继续道:“反正你们早晚也会谈恋爱结婚,逛个夜店怎么了?”

“虽然爱豆被定义为粉丝的理想恋爱对象,但在我看来,那就是自欺欺人。”

“我不像普通粉丝,我是真爱粉,是妈粉,你们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必看我脸色。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其余都好说。”

几人问了:“什么是原则底线?”

“就是不能被曝出来,不能被发现。”

“因为粉丝中还是女友粉占大多数,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必须隐瞒。”

“而且最好能够阳奉阴违,背地里怎样我不管,表面上一定要凸显出一种爱豆的信念感,举例如张元英。”

张元英众人自然都认识,五代top嘛,提到她几人都默了。

子潇复道:“你们长得那么好看,你们不谈恋爱谁谈?不要浪费大好青春,都给我去谈。”没错,在子潇的认知里,普男普女的恋爱没有任何吸引力。

“我都给你们想好了。俊,你配TWICE的mina,贤在,你配娃的美延,李糯,你配金珉周,杋圭配ITZY的留真,叽桑配aespa柳智敏。多好,郎才女貌的。”

“那如果不是她们呢?”

“那也行,随你们高兴,要是对象是她们的话,我会更高兴。”

几人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夏子潇是这样的夏子潇。

早在一年前,姜太显“塌房”的事被曝出来,子潇就已经思考过,太显多半是有一点儿自负,但同时又受到约束,所以他才会故意去夜店释放自己。那一定不是太显第一次去夜店,甚至可能也不是第一次被拍,可惜造化弄人,偏偏这一次他栽了。如果不是他,而是她粉的那五个被曝出黑料,她会是什么反应呢?思考的结果是:为什么艺人不能去夜店?太显去了夜店不正表明他没有谈恋爱吗?谈了恋爱反倒连夜店也不会去了。

爱豆以卖艺为生,依靠他人的喜欢活着,他们的职业就是现代的妓子,所以子潇才会好奇才会想去接近。

现代男妓,若要证明他们的现代性,就必须否认他们可以恋爱,否则便和牛郎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么谁都不能染指,要么谁都可以染指。

可这是不正常的假想,还不如牛郎将肮脏的媾和摆到明面上来。

所以越与他们亲近越会难过,你越会清醒地认知到自己得不到他们的事实。

再喜欢也得不到不是吗?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早晚有一天会属于别人的,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幻想啊。

从一开始子潇就明白这一点,她甚至预判了自己的难过。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为什么一定要难过呢?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和他们在一起,不,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失去比得到更多吗?难道不是得不偿失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去忍受另一个人呢?她和昱辰不也分开了吗。

因为世俗价值观规定,此时应该为得不到喜欢的人而难过,所以她就也要难过了吗?

子潇不想这样,她是反叛因子的集合体。

所以她才会想要强逼自己去接受他们与恋人相爱时的样子,强迫自己去直视现实,然后以此来证明她并不会受伤,也感觉不到难过。她要证明她是最顽强的,证明父母婚姻不幸,经常转学,没有朋友,被情人背叛的她并不就是悲惨的,她过得很好。

她要证明,看似落寞的离场,实则是功成名就后的隐退。

所有人都替她不值,只有她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她并不是在为世人证明,而只是为自己。

是的,子潇不会将这些话说给任何人听,她又不是要谋求谁的认可,甚至连说这些话都让她觉得可笑上不得台面。

心里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做甚呢?她又不是为了别人的理解而活着。

那这样一来,打破幻想后的爱豆又成了怎样的存在呢?答:他们依然是理想恋爱对象。

如果是真爱,那应该爱他的一切,哪怕他已不再属于你;如果无法再继续爱他的一切,那不如保留他在过往中的印象,永远爱着过去的他。剪去那些不如意的枝蔓,选择性地对阴影进行粉饰,将他雕刻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这是子潇的构想,她自诩什么都看的透,不会陷入相同的命运之中,她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时时都得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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