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的装修偏冷色调，家具大多是水泥灰和黑色，进屋便给人一种冰冷的金属机械感。
这样的装修主要是为了让装备室的重型防盗门不显得突兀，但在外人眼里，这干净整洁又冷冰冰的屋子着实太没人气，不像是常住的家，更像特色主题的酒店房间。
萩原研二刚进屋时也是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装修风格似乎才与赤井秀一适配。
如同一个冷酷无情且一丝不苟的杀手在各地漂泊旅居，每一处房产对他而言不过是短暂停留的落脚点，他不需要关注落脚点奢华与否舒适与否荒凉与否，只因他很快就会风尘仆仆又毫不留恋地奔赴下一座城市。
萩原研二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杀手？这都不是现实中能轻易遇到的职业，说不定当一辈子警察也碰不到一个杀手呢。
不过……诸星好像也不是现实中能随随便便遇到的人。
所以当赤井秀一说他能够帮萩原研二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时，后者连一点怀疑都没有，下意识就相信了，丝毫没考虑赤井秀一欺骗他的可能性。
只是他有些困惑：“但你为什么要帮我？”
要说他现在的灵魂态有多么稀有，显然也没到那个地步，今村智子的存在就说明他此时的状态并不独特，真正稀有的应该是赤井秀一能够看到灵魂、触碰灵魂、并与灵魂沟通的能力。
而正如赤井秀一所说，他有让灵魂长久停留在的世上的办法，那他就更不缺愿意为他效力的灵魂了。
说实话，单依靠这种能力都能组建一支灵魂军队了，这天底下含冤枉死的人那么多，化作灵魂的能人也不会少……
萩原研二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价值能吸引到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挑眉，朝前走了两步，单膝半蹲在萩原研二面前，用一种平等而诚恳的语气解释道：“萩原君，我想与你达成长期合作，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位为公众与正义牺牲的警官先生，不是吗？”
他声音低沉有力，明明没有多大声，却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恍惚感。
在客厅明亮的白炽灯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一反常态的深邃浓重，像一团化不开的绿色油彩，积蓄在鸦羽般的浓密睫毛下，眼神沉凝，专注地与萩原研二对视。
一丝清冷的树林幽香也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飘忽缠绕着融入青年的灵魂，让他愈发的头晕目眩。
赤井秀一是认真地在与萩原研二谈合作，他自认面对青年的态度非常端正，没有使用任何邪门歪道的撩拨手段。
但……这年轻人恍恍惚惚的呆愣表情，怎么那么像过去被赤井秀一使计蛊惑到的某些任务目标……？
等等，他都忘了，今村智子说过，他身上有吸引灵魂的香气……大概是这些香气影响到了萩原君的理智。
赤井秀一体贴地稍微拉开和萩原研二的距离，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其实他没有解释得特别清楚，他选择萩原研二作为合作伙伴的原因当然不只是因为后者是牺牲的警察。
赤井秀一昨天调查过萩原研二的信息，这位年仅22岁便意外牺牲的年轻警察的过往履历异常简单明了。
萩原研二出身于神奈川县的某个小城镇，父母经营着一家修车厂，有一个同样考入警校的姐姐。
在他高中时，家里的修车厂因为日本经济泡沫造成的诸多影响而亏损严重，被迫闭店。
萩原研二成绩优异，一路从小城镇里靠努力读书考上东京的大学，之后又通过日本公务员考试进入东京警察学校，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顺利从警校毕业。
警校内部的情报不太好搜集，但据赤井秀一了解到的可知，萩原研二所在鬼冢班集结了同届警校生的精英，而萩原研二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每次课堂考试或对战训练都保持着班级前五的好成绩。
这里额外标注一点，萩原研二的幼驯染，也就是那位松田警官，同样是鬼冢班前五的优秀警校生之一。
昨天赤井秀一调查到这条讯息时还略有惊讶，但想到当初在浅野民宿时两位警校生的默契配合，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
萩原研二深呼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盯着男人发呆了多长时间，哪怕他情商再高，此刻也难免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仓促地移开目光，抬手摸摸鼻尖，闷声道：“那……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稍等。”
赤井秀一起身，走到卧室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男人弯腰把笔电放在茶几上，一只手打开电脑，另一只手解开风衣纽扣，随意且利落地把风衣脱下，挂在身后的沙发上，然后盘腿坐在萩原研二身边。
他这一串动作做得自然又干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洒脱肆意，偏偏脸上没带什么表情。
从萩原研二的角度看过去，男人侧脸线条立体而凌厉，下颌线清晰如刀锋，无疑是很冷峻而不近人情的长相，却因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凭空多了一点……放荡不羁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脱下风衣，露出里面修身的高领毛衣，结实硬朗的上身包裹在柔软的羊毛布料里，使得本该极具攻击性的肌肉线条柔和了不少，一眼望过去，有种异常性感的男性魅力。
萩原研二没敢细看，他内心深感不妙，只觉得再多看两眼，他笔直了二十二年的审美就要硬生生被男人掰弯了。
真的不能怪他定力不足，萩原研二活到现在就没亲眼见过这款顶级的混血浓颜，这才相处几个小时就让他坐不住了，救命……以后可怎么办啊！
赤井秀一完全不知道身边的合作伙伴心理活动有多么丰富多彩。
他随手把垂在胸前碍事的长发撩到肩后，垂眸浏览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页面，低声道：“你应该知道奥野株式会社吧。”
萩原研二慢半拍地应声：“……嗯，嗯，听说过。”
“这家公司明面上是面向7-12岁儿童的玩具品牌公司，但他们在杯户町的总部大楼却存在一层不为人知的-3楼地下室，我怀疑那是一层生物医药研究室，研究内容极有可能涉及非法犯罪的人体实验。”
赤井秀一握着鼠标，调出他早早准备好的新闻照片和证据资料，侧头看向身边的青年：“萩原君，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潜入-3楼收集他们进行非法实验的证据。你作为灵魂，可以无视墙体直接进入奥野总部大楼电梯无法抵达的-3楼，且监控、保安和其他研究人员都看不见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你更适合执行这项任务。”
萩原研二勉强集中注意力去看屏幕上的资料，“非法犯罪”和“人体实验”让他心神陡然一紧，属于执法人员的正义和责任感瞬间占据高位。
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快被赤井秀一的话洗脑，虽然对方的声音的确很好听……
他皱着眉头，眼神略带探究意味地和男人对视：“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你是什么人？”
他猜测：“是侦探吗？还是说……你也是警察？”
但这也不应该啊，他记得诸星大身份信息上显示的国籍是美国，哪有美国人在日本当警察的。
赤井秀一沉默数秒。
其实直接告诉萩原研二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世上应该很难再碰到一个能像赤井秀一这样接触灵魂的人。
然而作为卧底的警惕心又让他很难一下子卸下所有防备，而且还是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警察……
放在以前，他大概率会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比如说自己在调查和奥野会社有关的案子，又比如说自己是帮一位不方便透露身份的警察朋友办事，甚至还可以说这涉及到灵魂能力者的机密。
他觉得无论他说什么，眼前的青年八成都会相信。
但……这不是对待长期合作者该有的态度。
况且，萩原研二可以算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赤井秀一通过“死亡倒数”目睹死亡倒计时后，仍然存在于世的人。
虽然这和赤井秀一再度觉醒新的超能力有关，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呢？
赤井秀一沉默的模样看上去冷漠十足，且压迫感太强，让萩原研二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咳嗽几声，尝试缓和气氛：“咳……那个，其实不想说也没关系，如果奥野会社真的在做非法实验，我肯定会协助你搜集证据，告发他们。”
“……”
男人摇了摇头：“不，还是应该告诉你。”
萩原研二：“……哎？”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飞快敲击出一串字符，然后进入一个黑白两色的网页，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对方点开一张图片，在电脑屏幕上放大。
蓝底黄边的圆形徽章在左上角极为亮眼，徽章中央是对称排列的红白条纹盾牌、金属天平与绿色月桂枝叶，13颗黄色五角星呈环形围绕，外圈是一列印刷体的英文字母。
【DEPARTMENT OF JUSTICE】
【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
美国联邦调查局，简称，FBI。
……什么？！他他他是不是看错了，这是他能知道的吗？！！
萩原研二猛地转头看向赤井秀一，目光定定地落在后者脸上，仿佛透过那对深邃剔透的绿色瞳孔看到自己迷茫又震惊的表情。
他听到男人冷静从容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他大脑深处——
“萩原君，FBI探员赤井秀一，很高兴认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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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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