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牢外,何风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她一张比苦瓜还憔悴的脸后,何风摆摆手,让那两个黑甲兵赶紧走。于是,两个黑甲兵很懂眼色的,一边连连作揖,一边后退。
何风笑笑,抱起手臂,换了条主力腿站着:“他可是这两天都没合眼,一直为你的事儿跑来跑去。”
葛玥知道,何风口里的“他”是徐江遥,她苦笑,果真是他。
“为了你他可是把皇上都得罪了,让大臣们给皇上施加压力,皇上不得不放过你。”
”……何必如此呢?”她不解,徐江遥到底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是想看着她活着痛苦、悔恨下去?
“何必如此......”何风摸了摸下巴,故弄玄虚,“那你得亲自问他了,喏——”他指着几米的阶梯下,隐在黑暗中一辆不明显的马车。
“去吧,自己去问他。”
葛玥刚往下走了几步,何风突然又叫住她。她不解地回过头,只见何风一脸戏谑道:“宋家姑娘那边,我已经差人去知会她了,你便不必着急了,就同崇墨多聊几句,也不枉他对你这么费心思。”
撩开厚重的车帘,见他正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葛玥便没有出声,默默地走进车厢,在他的侧方落了座。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何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徐江遥用脚踢踢她对面的座子,道:“吃吧。”
葛玥这才注意到,昏暗的车厢内,她的对面放着一个矮扁的圆柱小木屉。她拿过来打开来,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杏仁糕,发现下面一层还放着一只鸡腿,吃了一口,发现有些凉了。
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在里面可有受委屈?”他问。葛玥想了下,摇摇头,轻轻的开口:“没有,时不时还会加些吃食。”
他闭着眼点点头,然后就没说话了,像是在等她说。葛玥看向他,刚要问什么,就听他不咸不淡地讲:“救你是我自己的意愿,你不必因此觉得欠我什么。”
“可我......确实欠你了很多。”她艰难地开口。多到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还?还怎么还?
徐江遥掀起沉重的眼皮,对上她的眸子,忽然就想起了那日乾坤殿内,她坦然请求赴死的眼神。现在倒多了份生机。他的心松了松,重新闭上眼,缓缓而道:“那就先走出来,好好活着,有命才能还我。”
他说的是,有“命”? 意思是说,让她活着弥补他? 可他没说是具体的什么,她仍然有些迷茫。
“是......给你当牛做马吗?”她努力地想了下,只能理解到这个意思。
徐江遥眼皮一跳,睁眼去瞧她,只见她浓密的黑睫下,眼眸里闪烁着硕大的疑惑。她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没说话。葛玥权当他是默认了,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他遇到什么事,自己一定竭尽所能去帮他。
回到葛府的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葛玥站在葛府门口有些犹豫,她不太想面对里面那些人的目光。
“别忘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好好给我活着。”后面,徐江遥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去,见他正撩着帘子,坐在车厢内看她。他怎么还在啊.......
“我、我知道。”她有些紧张。有种自己内心的小秘密被发现的感觉。这种面对家人产生的惧怕感,她从来未在别人面前坦露过。
他真的是现如今的世上,最接近自己的人了。
听说她回来了,三个姐姐闻声来了乌庭院。葛兰一如既往地翘趾挺腰,大摇大摆地晃动着鲜红色的衣摆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瘦削的葛竹,穿着一身深黄色的长裙,显得人更加苍老。
葛菊跟走在最后面,身着一身淡淡的蓝裙,像湖水似的,静谧美好。对视后,她柔婉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建安多了个什么外号吗?”葛兰双手叉腰,用鼻孔看她。葛玥斟了一杯茶,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没说话。
“扫把星!”葛兰大喊道。葛竹站在后面笑了起来,跟了一句:“只害朋友,害不到自己的扫把星。”
她们一个嗓门儿大,一个嗓子像乌鸦,吵的葛玥头仁疼。她把茶杯一放,抬眼瞧着她们俩:“你们就不怕我扫到你们?还敢在这儿待下去?”
“我们又不是你朋友,怕什么?”葛兰道,“要怕的是你现在的几个朋友,天天和你待在一起,说不定也早已经染上霉气了,哎呀,这么一想,他们真是好可怜啊。”
葛竹:“是啊,连公主那样富贵命贵的人都没逃脱的了诅咒,其他人.......啧啧,好可怜,尤其是那宋家兄妹,平日里与你走的更近。”说完,葛竹又转头对葛菊说:“三妹,你可赶紧提醒提醒宋公子吧,跟这么大一个霉星一起玩,只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你没了未来夫君。”
葛菊眼睛弯了弯,走上前来,温柔着注视着二姐:“是吗?但是许公子既愿意与四妹做朋友,那说明四妹身上确有吸引他的地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命运,我没有权力干涉。”
葛竹的脸拉跨了些,撇撇嘴没说话。葛兰过来当和事佬,哈哈一笑,“三妹心善,一向待这个扫把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葛竹扭过身去,面朝庭院的大门。葛菊没再搭理葛竹和葛兰,径直走到玥儿身边,在石凳坐下,眼神亮晶晶地指着这一壶冒着热气的茶问道:“四妹这泡的是什么茶? 有些许好闻呢!”
“是花茶,宋家姑娘今日遣人送来的呢!”书翠抢在葛玥前先一步说话,说完还瞪了眼葛竹葛兰。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怎么为人差别就这么大!
“姐姐可要来一杯?”葛玥轻声问。
“甚好。”
葛兰葛竹悻悻地走了。院儿内一下子空了,清静不老少。葛玥让书香去屋内拿了一沓叠好的信纸给葛菊。
“这是何物?,妹妹居然给姐姐写信了?说了些心里话?”葛菊眼睛很亮,比刚才看见花茶还要亮,迅速翻开一张看。
脸色由欣喜变为震惊,最后变为尴尬。
葛玥瞧着她的神情,心情不由得舒缓了些,笑道:“宋晨云当真想念姐姐,姐姐再不理他,只怕他要日日蹲在府们口,等着姐姐了。”
葛菊红了红脸,仓促地折好信,望着那一沓信叹了声气:“非我想同他生气,只是......”只是身份地位太过不符,宋家迟会给他安排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为妻,她对宋家来说只是个稍微看得过眼的未来妾室,她早晚会沦为宋家眼中的垃圾和他宋晨云眼中的垃圾。
“如果不合适的话,趁缘更深前切断比较好,玥儿记得姐姐说的这句话,咱们女子啊,虽要遵守三从四德,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得到了尊严之上,绝对没有什么事物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葛菊认真瞧着她,道,“所以,不必将葛兰和葛竹的话放予心上,就当她们放了个屁。 ”
噗,想不到三姐还有这一面。葛玥的眼神惊了惊:“三姐,你.......”
葛菊吐了吐舌,顽皮一笑,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终于食了果味,沾染了凡俗,变得跟平常人一样。
葛菊走后,乌庭院变得空空落落。葛玥走上台阶,回了屋内,差了书香书翠出府,去将昨日的木屉还给徐江遥。自己则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翻箱倒柜地收拾行李。
虽然没有把葛兰和葛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这几日,所有人都在说她是扫把星,她当真有些不自信了。被关在石牢里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天生霉运,害得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都遭受横祸。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害到其他人了。对她好的人,她要好好保护他们才是。
三姐、巧儿、晨云、胖鱼瘦虎......还有徐江遥。
他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为徐家正了名,恢复了爵位,自己又封了功名,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着,现在却又因为自己得罪了皇上......她不敢再想下去,拼了命地将衣服往行囊里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总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而失去一切。
***
卫廷司。
何风来回踱步。
“现在好了,为了美人得罪了皇帝,你让我们这些跟着你吃饭的人怎么办?”何风忽地双手一拍,站定看向坐在正位上的徐江遥,“处处担惊受怕,不知道哪天脑袋就要滚落刑台了。还有那刑部的人,刚回来的时候看见我们吓得转身就跑,现在看见我们穿银甲的人,一个个都要笑死了。”
徐江遥越过他看向门外,灰色的高阶之下,只有两个挺胸站立的银甲兵背对着大门 ,空荡荡的。
“喂,看什么呢?”何风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遂复看向徐江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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