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芙斯背对着他，很少见地语气不善:“……马上。”
梅芙斯现在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短暂的沉默后，休没有等到梅芙斯接下来的话，于转身去找点月。
梅芙斯又重复她的习惯动作，手撑着额头咪着眼，陷入自己的思绪。
这里没有人打扰她，像以往一样，很少有人会特意来找。
休也被她打发走，任他艰难理解梅芙斯的想法，而事实是在没有真正看到梅芙斯的方法之前，他暂时还无法真正了解梅芙斯抛出的疑团。
梅芙斯莫名的自信让人感觉不安，但那番放肆的发言也让她的反应不像乍见时那么荒唐。
而这时，简来了。
简第一时间察觉了搭档的异常，但她依然无动于衷地说:“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你还在睡？”
“接下来你想去什么地方？”梅芙斯看着简问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旅行过了，总是有工作的安排，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
简的表情有些僵硬了:“我一直都是跟着你走的，我又不是那种只想着我自己想去哪玩就一定要去的人。”
“可以说出来看看哪条路临近想去的地方，不是吗？”梅芙斯说“你也要有点自己的私心啊，不然别人以为你油盐不进还怎么跟你套近乎？”
“那是你这个商队老大要考虑的事，我管这么多干什么？”简直觉情况不对，同时心也冷了下来，她冷了脸，把清单往梅芙斯面前一扔。
梅芙斯看了看别过脸的简，伸手把面前的清单整理好。
“可是，我走了很久了，想休息一下。”
“可以，我去安排。”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旅行该结束了。”
突然，一切陷入寂静，周遭依旧是沸腾的人声，但这时全都消音了。
梅芙斯脸上仍洋溢着温暖的微笑，但声音却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如利剑般锋利。
“结束？”简对着梅芙斯喝道，她显然对此没有一点准备，她拔高了自己的声音，连其中的颤抖也放大了，“你救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说过……”
“自由的意志应该像飞鸟，旅程永不结束。”梅芙斯复述自己的誓言。
梅芙斯露出她从未展现过的柔软神情，像是想要中和掉好友的锐利，“对啊，自由的旅程永不结束，所以，该你自己决定未来了。”
听完梅芙斯的讲述，简慢慢在她的对面坐下，木然地盯着手边的清单。
她的呼吸沉重，重得要喘不过气来，梅芙斯握住她的手，像握着一块冰，她关切地问道:“简，你很累了吗？”
简当然知道梅芙斯的身份，灯塔预言中的人，曾经距离神最近的人。
梅芙斯告诉过简，她在15岁时该会应验属于她的死亡预言，就在雾罕城。
但预言没有发生，她活了下来。
如今她再次困于雾罕城，将要再次直面少年时的预言。
看看周围吧，黎明到来，春雪消融万物竞发，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可怎么脸上露出的是强装平静的凄怆笑容。
“好的，我知道了。”简说。
-
“宁死了？”点月一如她以往那般难以置信。
她压低了声音，把休拉到隐蔽的空马车后，原本她是不信的，但她的内心渐渐被一个认知占据:休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和昨天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非常明显，最显而易见的是他身上无奈的疲倦和一扫而空的丧气，这让点月确认了他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事。
【暗示】可以传染，这也是梅芙斯的能力，有了这一层保护，点月轻而易举从循环的精神污染中脱离。
很多“梦”都是这样，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只需要一点点认知。
就像生命抬头仰望星空这个简单的动作，只要产生了好奇，等待生命进化到可以进入太空只需要短短几千万年，但生命自诞生起到抬头对星空产生好奇却要经历几亿年。
听休说完这次与梅芙斯的见面的事后，点月严肃着表情:“你别去打扰她了，让你等着就是交给她安排的意思。”
“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一起商量吗？”休问。
“别紧张，梅芙斯毫不犹豫相信你的话，她不说，肯定是觉得没问题的。”
点月似乎误判了梅芙斯与休之间关系，她对休应该谈不上信任，只是相信自己的记忆。
正是直面过梅芙斯情绪，休才感觉到不太正常。
他直觉或许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了。
-
宁鸿婉站在一栋熟悉的巨型建筑物顶端，今晚的大雨倾盆而下月亮依然高悬于空。
死亡后的发展不像她预想中那样，她以为会立刻切换马甲，但宁鸿婉出现在了她第一次穿越时那一片漆黑里。
她身上的负累随着马甲的死亡也为之一空，在脑海中打开面板，她学习到的所有技能和天赋都在，只有装备没带过来。
5000人气值的装备啊，宁鸿婉狠狠肉疼了一把。
“没关系，我迟早拿回来。”
这可不兴她马甲下线了，她借出去的东西就不用还给她了。
宁鸿婉脑中闪过无数个升级流主角对“无主之物”占为己有的片段，心中恨恨。
没错，她就是这么霸道。
终于脱离了主角团，独处的认知像一只筛子，滤掉了她太多烦恼。
现在，她张开双臂，用力地伸展着身体，感受着自由的气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股力量吸入体内。
然后，记忆回笼，宁鸿婉转身撑起上半身，她的后脑磕在什么东西上，这里似乎是什么囚笼？
她没记错，原本她是动不了的，而现在，她轻而易举摆脱了僵直。
宁鸿婉确定自己没有发动异能，那只是她没反应过来，她在现实世界窝在懒人椅上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成为植物人了啊。
这种情况和对抗梅芙斯【暗示】异能时的感觉差不多，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直接破局了。
所以，这里是哪里？这个……随心而动的地方。
宁鸿婉无法用现实世界的逻辑理解，她转用漫画世界的世界观看待这个地方。
漫画中展示过罗苇洲的精神领域，是一片极寒的空间。
休的精神领域是一片漆黑，只有天空上一轮被遮住的太阳，像是日食。
所以她合理怀疑这个特殊的空间也是精神领域，但不是宁鸿婉自己的，她的精神领域是在穿越了好几天后才出现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宁鸿婉刚穿越过来时这里就已经存在了，所以排除了在身份卡“宁”死亡之后，自己的意识躲进了宁的精神领域里。
她调出面板，“宁”死亡，还有两个身份都处于空闲状态，所以这里也不是身份卡的精神领域。
心念一动，宁鸿婉曲起右手食指中指给自己左手把脉，都不用数到一分钟她就得出了答案，这具身体的心跳沉稳有力，她虽然把不出什么东西，但能确定这不是她现实中的身体。
这就有意思了。
她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系统空间，之前只短暂来过一次，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系统的话上，以致于宁鸿婉都快把这里忘了。
所以，她其实是穿越到漫画世界里的某个人身上了吧！
因为身份特殊，又事发突然，所以系统才会临时编任务，难怪有这么多的漏洞。
在重要的事情上，系统的确做得很成功，如果不是回来了这一趟，她会真的把这个地方忽略过去。
她还联想到自己觉醒异能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道声音给出的信息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而这种提醒和系统的目的是背道而驰的。
那道声音在暗示什么呢？
宁鸿婉不知道这两方势力有着什么目的，所以那道声音是不是友方的事暂且搁置。
那道声音只在她异能觉醒时出现过，宁鸿婉不相信巧合，所以她大胆猜测一下:那道声音的状态很不好，但能在系统的监控下通过精神力给外界传递信息。
说起精神力，雾罕城的循环也是精神污染的一种，所以休的免疫技能可以发挥作用。
而自己之所以回来，大概就是因为宁的身体在雾罕城的精神污染影响下死去，如果是那个声音稍微动动手脚，就可以判定为:宁鸿婉正处于一种薛定谔式的活着状态。
不过这个猜测也是有漏洞的。
雾罕城的任务是系统给出的任务，系统总不会自己扇自己巴掌，给一个疑似是敌人的人提供便利，所以……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奥里利安的任务是系统要求完成的，所以很多历史资料事无巨细她都能查到，详细得不像是个新手任务。
但雾罕城的任务只有一个任务名:调查雾罕城的真相！
这就是与系统任务不同的地方。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改动面板，目标是干扰系统的计划。
这么想的话，大概思路可以自洽了。
既然那个声音可以在系统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么多，那她巅峰时期说不准与系统难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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