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晓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先生”。
“你现在的雇主是谁?”
“回牧少爷,是做珠宝生意的万老爷一家。”
牧冉了然地点点头,他记得那家人。
“牧少爷,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跟主人家请了半天假,一会儿得马上赶回去。哦,还有这个,”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本书,“记得您说过,这是本绝版书,我从您山上的小屋里带出来的。”
伏晓扫了一眼,书名被茶或是咖啡洒上的污渍盖住了。
这本书给牧冉带来的情绪波动显然要大于小一本人。他宝贝似的接过书,向小一道谢。
伏晓能听得出,那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三人一同走出图书馆。天色渐黑,小一一步三回头。
最终,他折返回来。
“牧少爷,”他的语气胆怯又坚定,“我知道这样实属无礼。可是,我能抱抱您吗?”
牧冉跟伏晓对视一眼,伏晓作出“请便”的表情。
牧冉张开双臂,将娇小的男孩搂入怀中。
这几秒钟的拥抱,估计会在小一鲜活的记忆里保存很久。
临了,小一再次向牧冉道别。
“再会了,牧少爷,”他又看向伏晓,“真的很对不起!”说完深深低下头去。
他跑走了,这次没有再回头。
伏晓望着那个渐渐变小的背影,牧冉低头翻阅着失而复得的绝版书。
“去买点下酒菜带回家吧。”伏晓说。
牧冉笑了,“我记得你已经不止一次喝两杯就倒。”
伏晓耸耸肩,“今天我喝果汁。”
言下之意很明了。
“之前都是我先醉倒,我都不知道你喝多了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希望是酒后失言的那种,正好随了你的心意。”
音响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小伏在玩一个毛线球。
截止到目前,牧冉喝掉了一打啤酒,两杯红酒,外加一杯伏晓为他调制的鸡尾酒。
然而他看上去跟喝酒之前一模一样!
“我就问一句,”伏晓放下调酒器,将第二杯鸡尾酒推至牧冉面前,“你跟小一做过没有?”
牧冉差点一口酒喷伏晓脸上。
这是二人结识以来牧冉做过的最不优雅的事情。
他拿起餐巾拂去嘴边的酒渍,“怎么可能。”
“我信,”伏晓面不改色,“但我敢打赌,他肯定想着你自己做过。”
牧冉语塞。
“还有一点我想不通,”伏晓改名为“伏”尔摩斯,开启探案模式,“按照他的立场来看,他没有理由救我。”
“他是什么立场?”
“基于他仰慕你喜欢你迷恋你的前提,我应该是他的情敌才对。”
探案模式下的伏晓似乎抛却了一切儿女情长。这句话倘若换作平时,他说完一准脸红,此刻却淡定如水。
牧冉也跟着思考起来。
“那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你的前提错了。第二,是你的结论错了。”
伏晓顺着牧冉的思路继续分析,“前提是他喜欢你,我认为大概率是不会错的。毕竟我亲眼见过。”
牧冉点头。
“至于说结论错了,”伏晓的脑瓜飞速运转,“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并不是他的情敌。那我是什么?”
“有很多种可能性。”牧冉回答。
“比如?”
牧冉停顿片刻,然后说:“你不妨再加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给我安排的仆人,每两年必须一换。”
伏晓两眼放光。这确实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一点,仆人自己知道吗?”
好问题。
“我不确定管家在做人事安排的时候会不会告诉他们。”
“那你之后有没有见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没有。”牧冉又补充,“除了小一。”
伏晓陷入沉思。
他顺手拿起牧冉面前的鸡尾酒,抿了一小口之后面露苦涩,赶忙灌了几大口自己的石榴汁。
“以我对佣人们的了解,就算小一事先不知道,他也会从其他佣人口中得知这一点。你肯定想不到,”伏晓一扬眉毛,“他们跟我老板一样,最爱聊八卦。”
牧冉端起酒杯,细细品味起来。
“但有一点很奇怪。”伏晓的语调降下来,像是要宣布一件噩耗。
“什么?”
“我从来没有听过有关你的传闻,任何方面的。”
牧冉转着酒杯,“这奇怪吗?”
“如果佣人里面有一个人负责照顾你,那大家一定会知道,同样的,我也会知道。”
“这么说……”
“这么说,小一根本不住在佣人宅院。我甚至怀疑,照顾过你的所有仆人都是单独居住的。而且,”伏晓不敢把最坏的猜测说出来,“两年过后,他们就不在山上了。”
为了让牧冉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伏晓藏在心里的话。
牧冉的脸色凉下来,想必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好像扯远了。”伏晓将数个酒瓶归位。
牧冉放下酒杯,橙红色的鸡尾酒还剩不到半杯。
“也许在小一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情敌这种东西。”牧冉娓娓道来,“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才能互为敌人,不是吗?”
伏晓在揣度这句话。
“他明白,他跟你永远没有可能。”他平静地做结案般地陈述。
“也许是吧。”
自己兴致勃勃带头探案,案件的结局却让他有种悲伤的侥幸。
他再次端起牧冉的酒杯,一饮而尽。
现在,他不想保持清醒了。
伏晓将牧冉推倒在沙发上,跨坐上去。黑胶唱片还在转动,均匀的音乐节奏中混杂着不规律的吮吸声。
他在调动自己的全部情感。吻到浓时,自然而然地宽衣解带。
牧冉想帮他放松,他撇开牧冉的手,自己做准备工作。
“你在想什么?”牧冉察觉到伏晓眼中异常的波动,那波动让伏晓的动作也变得不同寻常。
“你不想知道,”伏晓喘着气,“我不想让你知道。”
牧冉没有再逼问。
眼前的伏晓像一把烧得正旺的火焰,在殃及他人之前,他先被自己的烈焰吞噬。
“你知道吗?”伏晓沉浸在自我欢愉之中,“在你被抓走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像这样。”
牧冉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但是,”他有些力不从心,“根本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告诉我,”伏晓的目光闪烁,“你的经验,到底从哪里来?”
牧冉掀开身上的伏晓,攥住他的手腕举过头顶,将他逼近沙发的死角。
“你饶了这么多圈,就是想问这个吗?”
伏晓瞪着倔强的双眼,不予回答。
“倒是我想问,昨天你去送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伏晓这才想起那时管家给的信封。
“让我去拿个东西,”他决定先服个软,“然后告诉你。”
牧冉稍作迟疑,随即松开了手。
伏晓很快找到了那个信封。里面装着几张平整的钞票。
“我临走前,管家给我的。”
“里面还有别的吗?”牧冉顿觉事有蹊跷。
“别的?”伏晓不明所以,“还能有什么?”
他将钞票全部取出,果然,在信封底部有个亮亮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
牧冉走近查看。
“是一枚女士耳钉。”
“女主人的吗?”伏晓问。
“应该是的,”牧冉直视伏晓,“你被人家看上了。”
“啊?!”伏晓大惊失色。
“信封里放一枚小型首饰,证明主人有意与你进一步发展,”牧冉说得事不关己,“你当时没有打开信封,对吧?”
“没有。”
“嗯。就算你想打开,管家也不允许。”
“进一步发展,是什么意思?”伏晓不情不愿地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伏晓的天塌了。
“不过,不会马上发展到最大限度。先陪着逛街游玩,有一段观察期。”牧冉贴心地补充说明。
“你的意思,”伏晓难以置信,“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牧冉点点头。
“如果是大型首饰,像手镯胸针之类的,意思是期望与你尽快发展。”
伏晓听得满脑子问号,他的眉毛拧成一团,“这些个规则,都是谁定的?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哪会想到那方面去?那些主人们不怕碰上愣头青?”
“你的疑问很合理,”牧冉不慌不忙地作出解释,“一般送出信封后的三天内,管家会去店里找当事人说明。也不乏有人当作是主人粗心大意遗留了物品,转身拿去典当。主人虽遭受些损失,但能借此筛选掉贪图小利之人。搞不好,连带当事人的店铺都会因此遭殃。”
伏晓哑然。
两人全然忘却了刚才的掐架,也没心思质问对方了。
“那家女主人,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伏晓刚问出口,就发觉这根本不是问题。
“那个万老板是赘婿,婚后随女方姓,凡事都听夫人的,生意场上的大事也都是女方一家决定,他充其量是个形象代言人。”
伏晓感叹着贵族生活的多姿多彩,转而又想起有关自己的迫在眉睫的挑战。
“先不管这些了,这个怎么办?”伏晓举着那枚耳钉。
牧冉摊开手,伏晓将耳钉放在他的掌心之上。
牧冉一拳合起,犹如胜券在握。
“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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