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考题虽然没有偷到,却得了一靠谱的小灶,楚牡丹也不矫情,她暂时放下对裴渊的偏见,以及想要解除婚约的事,一心扑在了学业上。

裴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架不住荣庆太妃发话,看到笑容灿烂无比的楚牡丹跟着他一同入云端楼时,他心头如被堵了一口淤血,下不去,也出不来。

“把你不懂的说出来,弱项在哪里?”

楚牡丹从书箱里将书拿出来的动作为之一僵,她抬头与他相对而坐在矮书案旁的裴渊对上视线,心里“咯噔”一下,她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不懂的便是不懂的,弱项自然也是弱项,哈哈,哈哈。”

裴渊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抽出《九章算术》,打开一看,上面没有半点正经的东西,既有他看不懂的线条,也有他看不懂的符号,更有密密麻麻,显然上讲堂时记录下来的注视。

“王直讲的课上到哪了?”

裴渊把书放下,不抱希望的问上一句。

楚牡丹身子往前坐了坐,把《九章算术》拿过来,翻到以“粟米”为题的章节,毫不犹豫道:“谷物粮食的按比例折换,王直讲说了今有术,也就是比例的算法。”

“可理解?”裴渊已经翻看到其他的书。

“理解吧。”楚牡丹说得也有些不太确定,她瞄向书本上对今有术的解释:“以所有数乘所求率为实。以所有率为法。实如法而一。”

裴渊看着她的小动作,摇了摇头,楚牡丹的本事他又不是体验过,竟然还能对她生出一点期盼来,真是见了鬼。

“回去睡觉吧,大可不必浪费我的时间。”

楚牡丹被噎住,一双透亮的眼眨巴眨巴,露出一阵迷茫与不敢置信:“怎么叫做浪费你的时间?难不成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裴渊没好气道:“当初入国子监是太子让你进的。”

楚牡丹点了点头:“太子表哥觉得他没时间再继续教导我和阿珠,便把我们送去了崇文馆。那会儿,我们可不乐意了,但谁敢对抗他那只笑面虎。”

提起这件事,她还是心有余悸。

“我就知道。”裴渊语气中是不遮掩的嘲讽,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广袖白衫走向不远处的高脚书案,左手持着右手袖口开始磨砚:“就你现在这个状态,结业考试完全不可能通过,又何必在意能不能继续留在崇文馆,倒不如拿起女红,在你的意绾居准备出嫁的嫁妆。”

结业考试主要针对入学两馆的学子们。

能入得两馆的学子自然是高门贵子,郎君们有恩荫庇护,只需要完成结业考试,再通过礼部的考试便可以入朝为官,当然多数也是服从朝廷的安排,从最为简单的官吏做起。

在两馆的女郎们不入朝为官,使得能从两馆通过结业考试的女郎们在才学这方面更能得到夫家的青睐,而未能通过结业考试的女郎,自身身份自然不会有影响,但在名誉上多少会遭人说闲话。

裴渊这话一出来,楚牡丹瞬间炸毛,她如何听不出裴渊对她的嘲讽之意。

“你都还未教我,怎知我不能在此次旬试中获得一个甲等,又怎知我不能通过结业考试呢?”楚牡丹站起身,叉着腰,一脸怒意的看向裴渊:“这些不过都是你的臆想而已,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教我,才说出这般不尊重人的话。”

裴渊勾起一抹讥笑:“当年我回京时,被太子拉着负责你和阿珠两个月的学业,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楚牡丹“哼”了一声:“你小瞧不起人了!”

“谁还没有点往事?”

“谁还不会成长?”

“无论你如何说,我不可能教你。”裴渊弯腰从青花瓷画缸中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用镇尺将它压平,在梨花木挂笔架上取下一支蒙笔,正要落笔,一双充满肉感的手落入他的视线上,握笔的手微微蜷缩,随即一个“不”染在了宣纸上。

楚牡丹对于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怎么会放弃,她才不想被长平郡主嘲笑,更不想灰溜溜的离开崇文馆。

她眼珠子一转溜,玩味一笑:“你确定不教我?”

裴渊眼睑微抬,一看她就知道没憋着好话:“想告状?”

“小孩子才告状,本女郎会用本女郎的法子。”楚牡丹摇了摇手指,朝着他发出一声“奸笑”:“当年高阳嗣王不过十四岁,便已经偷走不少女郎的芳心。”

“二哥哥,猜猜如今会有多少女郎愿意为你花钱呢?”

小女郎抱臂胸前,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一副再嘚瑟不过的模样,可她长得明媚而充满活力,眸中纯净如同小鹿,若是单单看这长相,还真听不出她这话中威胁人的分量。

裴渊却直接被气笑,他一把掐住楚牡丹的脸:“楚姲姲,算你狠!”

*

在接下来的几日,裴冉珠和梁浅音看着楚牡丹神神秘秘,就连祥瑞楼新出的糕点都不能吸引她,一到散学,她更是直接奔向学监处应对裴渊的冷脸,且无论裴渊的脸色有多难看,她依旧笑脸相迎。

气色却瞧着愈发的不好,整天哈欠连天,像是怎么都睡不醒。

这让两人一度怀疑楚牡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亦或是被裴渊给威胁了。

散学后,裴冉珠和梁浅音对她还是不太放心,梁浅音再三询问道:“姲姲,你确定没事?? ”

“我真没事,就是最近学习得太晚了。” 楚牡丹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后,提起书箱朝着崇文馆外走去。

裴冉珠给自己补了口脂之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姲姲,方才是说她在学习?”

她不是每天都在睡觉吗?

梁浅音收好书箱,视线紧跟着已经出门的楚牡丹:“先跟上再说吧。”

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未能追上脚步生风的楚牡丹,只得看着她乘坐马车远去。

“应该问题不大吧,就算高阳堂兄想对姲姲不利,那不是还有祖母在。”裴冉珠又取出怀中镜子看了看脸,发现眼角的珠粉掉得差不多了。

梁浅音望着远去的马车,嘀咕道:“可能是高阳表哥在给姲姲补习吧。”

“高阳表哥会给楚牡丹补习?”

长平郡主和郑婉晴刚下完阶梯,听到梁浅音的话,对视一眼后,长平郡主把话接了过来,满是嘲讽。

“你们总不会以为楚牡丹还是秦王府的女郎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天到晚跟着长舌妇似的,还没完没了了?”裴冉珠可不跟她客气,直接回怼:“再说,高阳表哥给姲姲开小灶,你怕不是心生妒忌才在此狗叫?”

长平郡主被怼的哑口无言,指着裴冉珠半晌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高阳嗣王如今是崇文馆的博士,负责《中庸》一学,那么这次的旬试,高阳嗣王定然会是出题人。由出题人私下开小灶,是否对其他考生不公?”郑婉晴倒是不紧不慢地把话接了过去。

“对啊!”长平郡主立马接话:“楚牡丹还跟我在对赌,这不明摆着是在作弊?”

“我看高阳表哥是被楚牡丹给威胁了,不然他才不会做出这种有失公平的事。”

“当年高阳嗣王为了让国子监的存在更为公平,他那一年以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入了国子监,往后纵然是高门贵子想要进入两馆,也得通过国子监的考试,还向朝廷提出六学和二馆的夫子资质一样的要求。”郑婉晴道。

当初裴渊提出的要求不仅仅只有这两项,虽然在那时得到了广大学子的支持,不过朝廷出于层层考虑,最终只同意了裴渊提所说的两馆与六学一致的入学考,以及六学和二馆的博士再不分官职高低,但终究二馆存在的特殊性,能成为两馆的博士也会是同一批中才学和资历最为老道的。

裴冉珠一时无法反驳,学子们最为讲究的是一个公平公正,如真郑婉晴所言,那么裴渊的做法肯定是不对的。以众人对裴渊和楚牡丹两人人品的比较,多半会更加倾向是裴渊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无论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公正严明的裴渊至此也会失去了公正心。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因着猜测去毁掉一个人的声誉,这世间大概没有可以独善其身的人。”梁浅音缓缓道。

*

云端楼。

“你说什么?”楚牡丹正与赖着不愿走的裴沐风抢夺最后一块荷花糕,听到裴渊的话,当即反问道。

裴沐风趁她分心之际,他用脚抵住她的脑门,抢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荷花糕;楚牡丹气得咬牙,一掌朝着他的腿去,奈何裴沐风躲避及时,掌刀落在了矮书案上,疼得眼里直接灌满了泪水。

“裴沐风,我跟你没完。”

裴沐风朝她扮了一个鬼脸,麻溜的逃离现场。

“你给我等着,等我旬试结束后,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楚牡丹已经带着哭腔,捂着手,满是委屈的走到坐在窗户旁书案的裴渊处。

“这次的考题不是你出的?”

裴渊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看着她显然有红肿趋势的手,略带几分无奈的从书案的抽屉中取出一瓶药,示意她伸出手来:“当然不是,我初入崇文馆,又只是暂代范博士,哪会参与旬试的考题。”

话倒也不能算全然的真话,这些是裴渊自己的考量,这才拒绝参与此次旬试的考题,再者两馆的考题向来由两馆博士一同商量,不是一个人可以做的决定。

也就楚牡丹想得简单。

“那我之前岂不是在白折腾?”楚牡丹老实将手递过去,心想着自己两次翻墙入云端楼就为了偷看到考题,还险些被小狗咬了,如今看来完全是自找麻烦:“也就是说,这次的考题你也不知道?”

楚牡丹垂眸见裴渊细细为她上药,心里有些莫名的异样,正要说谢谢,裴渊已经收回了手,声音依旧清冷:“算是有点长进了。”见人没有反应过来,他将方才修改完的考卷递给了她。

眼前一亮,楚牡丹欣喜发现,二十六道算学题,她竟然只错了十五道。

“看来我还是有救的。”

兴奋之下,一下忘了男女之别,楚牡丹直接抱住眼前的裴渊,而就在肢体接触到的那一瞬,她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撒了手。

“对不起,我的错。我继续学习。”

裴渊落在身侧的手微微蜷曲,却未言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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