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午膳时的询问草草了事,散学后也不再见裴渊有任何的动静。

魏景泽三人看着裴渊若无其事的从国子监离去上了马车,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忙上了自己的马车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秦王府,看到裴渊入了府邸。

“景泽兄,不是都说高阳嗣王最是追求公平之人,我怎么瞧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方南倚靠着墙角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透着疑惑。

魏景泽则是满脸不屑之意,他蹲在地上拍了拍方南的肩膀:“他们这些人啊!就是在乎那点名声,皇亲国戚嘛,谁不想有点光彩的事?”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裴渊空有其表,杨永的事多半就是做做样子。

“太子殿下那日不是也来了吗?”胖墩钱富贵蹲不下去,只能学着方南的样子坐在地上,地板似乎都动了动。

“那又如何?他是未来的皇上,看到这种事难道不出面?”魏景泽想得明白,他敲着一下钱富贵的头:“你想想看,要是太子殿下真的相信杨永的话,这件事肯定是要交给大理寺来处理的。”

“我看,太子殿下是觉得丢脸。”方南似乎也想明白过来:“他们这几日就是为了做戏。”

魏景泽和钱富贵点了点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三人还是决定蹲守到晚上,直到宵禁前,三人不曾看到裴渊出来,他们命人看守着的杨永处也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只说杨永的母亲在家里哭。

“看来,这件事也就这样了。”魏景泽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回了家。

*

而此时的大理寺内,一直不曾出秦王府的裴渊正在此处与大理寺少卿周胜,大理寺正傅子石共审杨永一案。

跪在地上一袭粗布麻衣,身上还沾着泥土的少年郎君是陈瀚,他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如大豆的汗珠滴落在地上,他已经是惶恐难安了!

站在裴渊身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袭深褐色胡服的楚牡丹忍不住凑到裴渊耳边小声问道:“还不开始问吗?我感觉他都快要吓尿了!”

室内安静得屋外风吹动树叶夫人沙沙都能清晰的传入耳中,何况楚牡丹这算不得小的音量,周胜轻咳了一声,傅子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周胜已是知天命的年龄,他顺了顺尚未全白的、三指长的胡须,开了口:“陈瀚,想清楚了吗?”

他声音宏亮,透着久居官场的严酷之势,陈瀚不过一平民百姓,哪能禁得住他们的这一番心理战。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都说。”陈瀚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忍不住颤着声音道:“小人本是国子监律学学子,虽家父只是一位营造师,但结识的达官贵人算不得上,小人又读过几本书,在去年考入国子监。”

“但因着小人身份过低,在律学结交不到什么朋友,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待着。”

陈瀚说着竟苦笑起来:“可就有那么一日,我正要去食堂吃饭,在路过食堂前的小木桥时,不小心撞倒了魏景泽的饭。也是倒霉了,刚好魏景泽心情不好,任凭我如何道歉,甚至跪在地上对他磕头都难以让他泄了心中火,便对着我一顿拳打脚底,还让我把掉在地上的饭吃了。”

“杨永也是傻,看到我被打,上前帮忙不说,还跟魏景泽几人理论起来。”

“魏景泽是谁,父亲是魏忠琼是国子学博士,放眼整个国子监他的家世确实算不得什么,但在律学学子跟前,谁能敢跟他对着干?”

“之后的日子不用想,我和杨永开始遭受魏景泽三人的霸凌。”

“此事为何不上报?”裴渊问道。

陈瀚干脆跪直身子,脸上露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堪几分:“看到我们被欺负的吕书都不曾站在我们这边,让我们如何相信其他人呢?若是官官相护,我们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得把家里人也给拖累了?”

“像我这种没有家世背景,像杨永那种家世不入流的学子,在国子监当真能受到平等对待吗?我们拼劲全力,甚至是倾尽全家之力才能入的地方,是你们这种高门贵子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出的地方。”

陈瀚变得愤怒,他不满的看向裴渊,嘶吼道。

“你和杨永的关系如何?”裴渊的声音依旧清冷,神情平和得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没有被陈瀚的情绪影响到半点。

陈瀚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裴渊所问的话,他抬头看向裴渊,明明他的神情如常,陈瀚却明白一切都藏不住了。

“我对他怀有不轨之心。”陈瀚觉得羞耻,他不是羞于这样一份感情,而是羞于因着自己的情感对杨永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当我们被魏景泽三人欺负的时候,我一直竭力在阻拦杨永去告状,因为只有这样,受欢迎的杨永才会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就只会有彼此。”

“时间一长,我对他的心思开始藏不住。却不想在杨永发现之前,魏景泽三人先发现了。他们开始大肆宣传,原本人缘不错的杨永彻底变得跟我一样孤立无援。”

“我自私的心告诉我,这样很好。”

“起初,杨永也相信我,觉得是魏景泽他们的阴谋,但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怎么可能藏得住。杨永还是发现了,我们决裂。随后我离开了国子监,而杨永继续面对魏景泽三人的折磨。”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不曾想为自己,想为杨永谋不平?”裴渊无情的揭穿他,方才那些的愤慨,在此刻仿佛是笑话。

“不是的,我也没有办法。”陈瀚试图辩解道:“我爹在魏家干活,平时也主要是靠着魏家介绍。”

他能如何?难不成拿着全家人去拼命吗?

他也劝过杨永,让他离开国子监,可杨永不听他的话。

“不过,这次我会出面作证。”

*

翌日,一切开始显得风平浪静,仿佛杨永的事不曾发生一样。

得到内部消息的吕书,绷了几日的神经可算是松懈下来了。

“魏郎君,莫要再担心了,我都从祭酒处打听过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吕书恭敬的对着魏景泽,笑容极为谄媚。

“我爹还恐吓我,说高阳嗣王这次来国子监肯定是太子殿下授意,这次杨永的事会没完。”魏景泽懒散的坐在长廊椅上,一只脚搭在靠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

“那是,那是。”吕书配合着道:“不过,最近郎君还是注意点,等这阵风彻底过去了,您该如何便如何。”

古钟的声音传来,魏景泽站起身来,拍了拍吕书的肩膀,领着方南和钱富贵回了太学。

吕书也松了口气,袖子一甩,背在身后,大步朝着律学而去。

经此一事,他得想个法子让杨永彻底在律学待不下去了才行,不然迟早还得出事。

*

律学讲堂内,吕书把书往桌子上一丢。

“某些人啊!”吕书冷“哼”一声:“平日里作风不严谨,不仅给律学抹黑,如今连带着整个国子监都要因为他而丢脸。”

“你说是吧,杨永。”

“还请吕助教慎言。”杨永起身朝他行作揖礼,不卑不亢道。

吕书拿起桌上的书直接朝着他砸了过去:“什么狗东西,也敢在夫子跟前叫嚣。”

“吕助教,好大的官威。”国子监祭酒秦腾师呵斥道。

吕书侧目一看,不但秦腾师在,高阳嗣王裴渊与大理寺少卿等一干人等此刻都站在讲堂的檐廊下看着他,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是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吗?

裴渊从他愚不可及的神情看出他的想法,觉得可笑至极,也就这等蠢人觉得国子监出现霸凌一事能轻易翻篇。

他略过跪地上的吕书,迈步入到讲堂内,他站在书案前扫视众学子,待他们向他行作揖礼后,裴渊才神情严肃而庄重的开始说话。

“你们是国子监的学子,是律学学子,是将来可以参与朝政,甚至能在大历朝律法上提上一笔的人,切莫忘了自己的本心,更不要忘了在《庆明律疏》上交给你们的第一课:在律法面前人人均等,纵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从崇文馆偷溜出去的楚牡丹正蹲在讲堂后面,她蹲在地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看着站在书案前的裴渊,他的话语在此刻与他身上那袭深绯色圆领官袍相映衬,显得十分有力量,他精致的面容似乎也在发着光,往日旁人对裴渊的评价在这一刻尽情展现出来。

他确实有孤傲的资本。

“国子监尚有不足,但不代表大历朝的每一个官署,每一位官员都如吕书。纵使可能会发生官官相护之事,也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辱没国子监学子的名号。”

“是,学子谨记博士之言。”学子们被说得情绪高昂,满心激动,他们相信的高阳嗣王从来不曾改变。

楚牡丹心潮澎湃,差点也跟着律学学子喊了起来,她连忙捂住嘴。

不巧的与裴渊对上了眼,她立即给人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

云端楼。

“裴沐风,你是没有看到,今日二哥哥可威风了。”楚牡丹殷勤的给裴渊续上一杯茶:“律学学子看二哥哥的表情无一不透着敬佩。”

裴沐风对于她狗腿子的态度,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是谁昨日在他跟前抱怨,说二哥的不是。

“二哥,你真打算一直在国子监?”裴沐风拿起一颗葡萄来,恰好的好处的甜味在口中绽放,味道真好。

“为何这么问?”坐在主位的裴渊翻了一页书,看了裴沐风一眼。

“因为觉得二哥哥更合适在朝廷上。”楚牡丹美滋滋的吃着冰镇的葡萄,不假思索的接过话去:“像二哥哥这般公正的人就该去造福那些受到不公对待的百姓。”

“再说吧。”裴渊淡淡道。

他的不公都不曾有人为他寻得公平,他如何为旁人去寻一份公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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