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往年礼部的考试都在十月第一场旬试结束后开展,为期三天,没有参加考试的学子暂且休假。

裴渊作为此次改革的推动者,自然得前往国子监。楚牡丹乐呵呵帮忙推着他的轮椅陪着他一同去往国子监,等到了国子监阶梯下时,他没等楚牡丹开口,直接拒绝她的要求。

“我还没说呢。”楚牡丹不满道。

“你若是这般好奇,等考试结束后,我给你出一套题,让你感受一下礼部考试。”裴渊懒得在理会她,在楚牡丹不出寻常的热情下,他就知晓她又没安好心。

“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氛围,而不是内容。”楚牡丹连忙拒绝,她就怕裴渊当真生出这种心思,那她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渊看了她一眼,由正纪搀扶着站起身来。他腿伤算不得不严重,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由人搀扶着一步步上台阶已经不成问题:“回去吧,三日后再来接我。”

“三日后来接我”楚牡丹学着裴渊的腔调嘀咕一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立刻换成笑脸,点了点头。

裴渊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心下生了怒意,冷着脸上了台阶。

正律抬起他家爷的轮椅,错过楚牡丹时,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女郎,其实你可以换一种说话,比如爷腿不方便,女郎想照顾爷。”

楚牡丹倒是不想整日比裴渊看起来还要严肃的正律竟然能有这份心,眉头一扬:“正律,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家爷,他不乐意的事,我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的,何况你家爷素来不太喜欢我。”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向正律解释一番,然后朝台阶已经上到一半的裴渊喊了一声:“二哥哥,等你回来我给你做糕点吃。”

裴渊声音很淡的应了一句,正纪顿时觉得压在他身上的那股怒意消散而去,他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他家爷越来越不正常了。

正律则看着转身登上马车离去的女郎,一时不知该作何想。

前日他明明看到两人都已经这样,那样了,这是女郎不打算负责任,还是他家爷想要始乱终弃?

他表示看不懂。

*

裴渊也觉得自己如今的情绪很奇怪,似是总会受到楚牡丹的影响,偏偏惹到他的人还不自知。

他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你家小未婚妻惹你生气了?”宫恒志穿着一袭浅绯色圆领官袍,腰系金带十銙,一支玉簪高束黑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还精准击中好友心事。

“你怎么来了?殿下呢?”裴渊只当没听见,理了理已经足够整洁的书案。

宫恒志落在了裴渊对面,叹了口气:“说是谁生了病,来不了了,殿下便让我顶上去。你说这一天天都是些什么事,不就是门荫子弟补录名额减少了,也值得他们一天到晚不是上疏,就是缠着殿下。”

他的口一松,心里那股子怨念就全泄了出来,对着好友一通苦水:“你这腿倒是伤得正正好,秦王给你把这些事都挡得干干净净,就是苦了我和殿下,每日都得跟他们唇枪舌战。现在我这嘴里是满口的泡,早知道就不要听你的忽悠,说什么来京都有好事,这能叫好事吗?”

裴渊听着好友的埋怨,十分淡然的给他递上一杯水。

“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必须得帮我赢了这场对赌。”宫恒志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还不如跟着他家老爷子去种田,都比现在自家。

裴渊眉头微蹙:“你又在忽悠殿下?”

“你这话说得,我是那种人吗?”宫恒志白了好友一眼:“我和殿下说,如果你和你的小未婚妻有情人成了眷属,一年后我就离开京都;如果没有,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留着,任劳任怨,悉听尊便。”

裴渊气笑了,他就知道宫恒志一天到晚想不出个好屁来。

“要不,你现在给我透个底,你对她......”宫恒志对他这位挚友还是了解的,可问题是他心里有一个结,一个很大的结,不然这场对赌太子还真没有赢面。

裴渊不愿意答,很多事他还没有弄清楚。就连自己对楚牡丹的感情如何,他也不太懂。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现在不排斥楚牡丹了,甚至与她亲近时,他动了欲念。

“非她的错。”

宫恒志点了点头,看来心结已经松动了,他离回家的日子又近了几步。

“在说什么呢?”

裴弘济一袭大红色圆领袍,腰系玉带九銙跨步而来,面上一如既往的浅笑。

宫恒志起身朝裴弘济行了礼,裴渊没起来,只是拱了拱手,宫恒志答道:“在和殿下的对赌。”

“这个赌,我输了也没事,重要的是姲姲能寻得良人。”裴弘济笑着道。

裴渊懒得理会两人的揶揄,只道:“考试要开始了。”

**

礼部考试的题目向来比来年春闱要简单些,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的。此次参加考试的人数与往年并无太大区别,总有四百二十位,分坐在二十一个考场。

太子裴弘济与国子监祭酒秦腾师坐镇,裴渊和宫恒志入了考场为监察官,每一个考场有两位监察官。

考试有三日,共有六场,每日分上午和下午各一场,时辰为一个半。考试结束后考生可以回到各自的休息的住所,不得外出,直至所有考试结束。

然在第一日下午场考试时,宫恒志察觉到有考生不太对劲。神色虽然不慌张,但时不时留意他和另外一位监察官的动静。他眉头微微一蹙,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出了考场,去到隔壁寻得裴渊。

在俯身与他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遂两人一同出了考场,站在檐廊下,观望那名不太对劲的考生。

果然......

看来是要出大问题了。

裴渊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宫恒志懂得他的意思,径直迈进去走到那位考生跟前,敲了敲他的书案。考生本就心虚,被宫恒志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到,当即惶恐的站了起来,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纸掉在了地上。

宫恒志没有理会他,蹲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纸捡了起来,看到里面是一篇写好的文章,再拿起他的试卷一对比,内容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字迹。他拿着两样东西,大步跨到裴渊跟前,递给了他。

那名作弊的学子看到裴渊,顿时瘫坐在地上,连椅子都被他无意中推倒,原本安静的考场瞬间沸腾起来。

“安静。”裴渊冷呵一声,扫视一圈场内的考生,目光转回宫恒志递给他的两篇文章,只是看了两眼,他手握拳头,青筋暴起,怒意肆涨:“混账~”

“高,高阳嗣王,学,学生知错了,学生再也不敢了!”他浑身都在发着抖,连滚带爬的跪到裴渊跟前,拼命的磕头。

气不过的裴渊一脚踹了过去,作弊的学子深深挨了一脚,却顾不上痛,继续求饶。

在场的谁不认识高阳嗣王裴渊,平日里他虽清冷,但他既不仗身份之高而无视旁人,对学子们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且他年少便名扬天下,受人世人爱戴,几个月的接触下,学子们对他自是愈发的钦佩,何曾见过他生如此大的气。

“来人,去通知太子殿下。”裴渊气场全开,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他面上透着肃杀之气,压迫着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动静来:“所有的考生原地不动。”

得知消息的裴弘济领着国子监祭酒秦腾师匆匆而来,裴渊将手中的两篇文章呈给他,气压又低了几度。

“来人,给孤搜,每一个考生给我孤查个清楚明白,有问题的直接让大理寺收监,没有问题的暂且管控在住处,无孤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东宫太子大怒,谁能承受得住。

祭酒秦腾师双腿都在打着颤,但当下也顾不得请罪,连忙将太子的话安排下去。

整个国子监内负责维持秩序、保证安全的禁军出动搜查每一个学子,大理寺也很快赶了过来。一个时辰后,十五名考生被大理寺带走,其余考生被管控在住宿区。

裴弘济坐在高位上,右边是坐着轮椅的裴渊,坐着是站着宫恒志,下面是国子监内以祭酒秦腾师为首的所有的官员,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礼部补录考试被发现十五名作弊者是件多么可耻之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此次礼部考试作弊一案水落石出之前,不仅是考生,包括你们在场的这些人,都不得出。”

裴弘济说完此话,懒得再同他们废话下去,简单的交代裴渊几句话后,他急忙奔赴宫中,将此事呈禀上去。

这件事已经可以轰动整个朝野,礼部补录考试与春闱无异,考题泄露,也就意味着有人的手已经从国子监伸向了礼部,甚至可以说是想动整个朝廷的根基。

“麻烦周将军将国子监所有的官员禁足在两馆之内,无传令不得出,出一人当即斩。”裴渊的怒已经转为了冷,心也是跟着寒。太子与他一同坐镇,都镇不住国子监内这帮牛鬼蛇神。

“秦大人暂且留下。”

周铭乃北衙禁军屯卫将军,近四十,生得三大五粗,是标准的行军之人,他向裴渊抱拳行礼,领着手下将除去秦腾师以外的官员送去两馆看管起来。

秦腾师是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因着上次杨永被霸凌一案,皇上念在他上任不久,仅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这次礼部考试一事,知晓太子会来,又有高阳嗣王在国子监内,他事事过问,恨不能所有事都由他一手操办了,谁知晓还能出现这般大的纰漏。

考生作弊,还是十五名,真是前所未闻。

他的仕途只怕就在止步了。

“麻烦秦大人配合宫大人将此次所有考生的甲历①调出来,放置在藏书馆二楼即可。”

秦腾师领命,但也知晓裴渊的态度,就是连他也不信。心里叹了口气,领着宫恒志退了出去。

人一走,裴渊唤来正纪,将他的腰牌递给他,再手信一封。

“你让周将军同你一道去吏部甲库,调取近三年通过礼部考试入朝为官的门荫子弟的甲历。”

此事必然闹大,如不想寒了天下学子的心,这事必然得大查特查。

①甲历:是指官员的人事档案,包括官员的出身、籍贯、年龄、体貌、言谈、书法、才学、品质、政绩、资格以及亲族成员情况等信息。(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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