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炎热的盛夏总有不停歇的蝉鸣伴奏,刺眼的阳光透过竹帘落在女郎半透明的脸颊上,显得愈发的粉嫩,那双平日里明艳动人的眼睛半阖上,头一摇,瞬时醒过神来,附和着案桌前姜巍博士的话,嘀咕半晌却听不清楚半句,眼睛又阖上了大半。

“咚~咚~咚~”

不远处的古钟被敲响,楚牡丹猛然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自己脸,才算是醒神。

“你倒是睡得香,姜巍博士的眼睛都快把你给射穿了。”裴冉珠掐了一下好友嫩得可以出水的脸:“下午第一堂课就是裴博士的课,你照这样睡下去,散学后的箭又该你来捡了。”

楚牡丹就着梁浅音的手站了起来,忍不住嘟囔:“我也不想睡,还不是因着要补课业。”

说着话,三人朝着食堂而去。

崇文馆和弘文馆两馆的食堂也是和国子监其他处分开的,十来种小盘菜,夏日有果饮子,冬日有暖和热汤,都是新鲜且热乎。

三人简单用完午膳,裴冉珠和梁浅音对视一眼,拉着欲想休息一会儿的楚牡丹去了竹林,确认周遭没有人后,裴冉珠蹲在楚牡丹的身前一脸神神秘秘的看向她。

“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

楚牡丹眉头微蹙,脑中混沌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去睡觉,哪里能想得出裴冉珠话中的意思。

“你有话直接问便是,你还不知道我这个脑子只是为了长着好看吗?”

裴冉珠略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跟她兜圈子,站起身来依靠对侧游廊的柱子上,带着看戏的态度。

“你和高阳堂兄订下婚事了?”

楚牡丹还以为是什么事,看了两位好友一眼,满不在意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裴冉珠听到她的话不服气,上前抓着她的肩膀道:“那位可是高阳堂兄,你可知京都中有多少女郎喜欢他吗?”

楚牡丹掰开好友的手,神情淡淡道:“阿音不清楚,难不成你还不清楚我和二哥哥的关系如何?”

裴冉珠对这话确实没得反驳,见梁浅音没明白她二人的话,便向她解释起楚牡丹和裴渊的过往。

楚牡丹性子打小就活跃,又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在裴渊处撞了几次南墙后,她转变了方式开始折腾裴渊,往他书箱中放青蛙之类的都是小事,主要是那件事过不去。

当时京都有一个轰动整个大历的案件——虐童,出现接二连三的受害者后,皇帝震怒,令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合查此案,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那会儿裴渊已有十四,早熟些的女郎对他芳心暗许,这事被爱热闹的楚牡丹知晓,她便拿着裴渊东西售卖给这些女郎,此乃两人接下大梁子的第一步。

没过多久裴渊发现了这件事,就在院子里养了狗,而这条狗咬了楚牡丹一口,使得楚牡丹至今看到狗都得绕着走,两人的大梁子就此到了第二步。

气恼不已的楚牡丹又找到一个机会,这次是把裴渊的中衣拿出去售卖,很不巧的是将此卖给那位虐童的凶手——一位半老徐娘。

“虽没有给高阳堂兄惹来祸端,但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此事,甚至那件中衣被当做了证据,到现在还在刑部收藏着。”裴冉珠手一摊:“至此两人的大梁子彻底结下。”

梁浅音听后不得不给友好竖起一个大拇指:“姲姲,此生我独独佩服你一人。”

楚牡丹尴尬的“呵呵”两声,道:“所以我和二哥哥绝无可能。”

说起这个,楚牡丹索性将昨日发生的事与两位好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听得两人是目瞪口呆。

“你当真抓了高阳堂兄的......”

裴冉珠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胆大妄为,不曾想她这位好友是愈发的厉害。

梁浅音则尴尬的红了脸,看了看四周,以防有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楚牡丹十分淡然的点了头,眉头还一扬:“他学的是君子之道,却不做君子之事,又岂能责怪我一小女郎不尊君子之行呢?”

裴冉珠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姲姲,你若是能将高阳堂兄给收了,那才算是真的赢了他。”

梁浅音跟着点了头:“我倒也觉得裴博士是一位好夫君人选,模样俊美,又才华横溢,京中恐怕也挑不出几位能与他相比的。”

楚牡丹不以为然:“算了吧,我可招惹不起他。”

话说完便朝着崇文馆而去,她的困意还在,不能让裴渊再抓住把柄了。

裴冉珠和梁浅音一左一右环上她的手臂,裴冉珠道:“我还是期待你能将高阳堂兄降服。”

高阳堂兄那冷冰冰的模样,也不知坠入情网是什么样。

“楚女郎,曹博士正寻你呢。”

三人刚出了竹林,迎面撞上郑婉晴和长平郡主,郑婉晴道。

*

学监处。

“牡丹学子,你昨日可是又拜了一位鸡师父?”

曹忠坤已入古稀之年,是有名的书法大师,不入朝堂之后,转入国子监负责“书法”一学,他长相和蔼可亲,脸上又时常带着笑意,此刻顺着下颚处的白须,指着课业上字问向楚牡丹,让人很是不好意思。

楚牡丹垂着头,颇为尴尬的望向课业上几乎快要认不出的字,她不得不佩服曹博士的评价,确实如同鸡爪子写出来。

昨夜她写书法课业时已近半夜,瞌睡上头,哪里顾得上字写不写得好看,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将课业写完就算是了事。

“老夫也曾教过裴博士,他的字可谓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如今与他师承同人,怎能比他差上这般多?”曹忠坤虽是老一辈,但对于女郎入学堂一事一直保持着支持的态度,女郎求学为之学理,学做人,而这字通常能看出人的品性。

楚牡丹的字写得跳跃,可见她心思活跃,□□机敏。

“学生知错了。”

楚牡丹老老实实认了错,话音落下就听到曹博士的话。

“裴博士,你来得正好,你看看牡丹学子的字。”

楚牡丹乍一听到裴渊的名字,神情不再是略微尴尬,而是尴尬的抠脚,她试图阻挡曹博士的进一步动作:“博士,我......”将递给裴渊的课业拿回来,可惜裴渊已经接了过去。

“老夫刚才和牡丹学子说,你二人皆在老夫手下当做学生,这字实在不该这般。”

裴渊从迈入学监处便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他一看到楚牡丹就得想到昨晚的事,心下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但面对曹博士他不得不起身走过去,敬重地将课业接过来。

当他看到课业上的字,一时无言,只道:“楚牡丹学子天性散漫,这字自然也不拘一格。”

言下之意无非是说她不学无术,顽劣不堪。

楚牡丹又如何听不出裴渊话中意思,正要反驳,曹博士先一步开了口:“你虽为女郎,无需入朝为官,但习得家中庶务时,这字是少不得的。”

“这字今日回去先练上一个时辰,明日老夫会再行检查。”

楚牡丹只得应下,瞪了裴渊一眼,这才拿起课业出了学监处。

*

等在外头的裴冉珠和梁浅音从游廊身旁的两侧柱子走出来,裴冉珠搭上楚牡丹的肩膀说道:“你要是能收服高阳堂兄,今日就不会有这事。”

“端顺公主你莫不是在说胡话,楚牡丹这般模样还能有人看上?”

长平郡主和郑婉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接过裴冉珠的话。

“莫不是她自己想要勾引高阳嗣王。”长平郡主趾高气扬的看着楚牡丹,一脸的看不上,说话来的话也是尖酸刻薄:“也是,她母亲嘉禾郡主不就是勾引秦王才入的秦王府。”

“韩琼裳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楚牡丹直接冷了脸。

“我就说了怎么样?”长平郡主裳走到楚牡丹的跟前,她的楚牡丹的身量要高上小半个头,俯视着她:“难道我说得有错吗?”

楚牡丹咬着牙道:“照你这么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那你母亲永宁大公主养面首人尽皆知,你是不是也养了。”

“楚牡丹,你胡说些什么?”长平郡主推了楚牡丹一把。

“我胡说?”裴冉珠伸手扶住,楚牡丹堪堪站稳身子,冷笑道:“我也听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父亲在外养了外室,莫不你也养了?”

女郎的名声自然重要,但母亲被人羞辱,她又岂能放任不管。

“你,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长平郡主气死败坏,直接上手想要抓住楚牡丹的头发,却被她先一步朝着小腿踢了一脚,半跪在地上,郑珍珠打着劝架的名号想要上前,被裴冉珠和梁浅音两人拦下。

“韩琼裳,你敬我一尺,我自会还你一丈,可你若要欺辱我,我也不会怕。”

长平郡主这时哪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只想将楚牡丹的嘴撕烂,脸刮花。

没一会儿,两人打作一团,不分上下。

“你们在干什么?”

正要去讲堂的一众博士从学监处出来,看到五位女郎混战,那场面简直不能入眼,为首的曹博士厉声道。

走在最后的裴渊因着个高将眼前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扶额:“楚牡丹,裴冉珠,梁浅音,韩琼裳,郑珍珠。”名字逐个叫过去:“去操场,每人十圈,下午的课不用上了。”

既然有人已经开了口,其余博士也不再逗留,前后脚离开灾难现场。

“我不去。”楚牡丹第一个发声,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赌气道:“韩琼裳先侮辱我母亲,后又对我动手,我不过是还回去,哪里做错了?”

裴渊看着她头发散乱,身上的青衣袍也被扯坏,脸上却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裴博士,我只是说了牡丹学子两句,她便说我母亲养面首,父亲养外室,还说我跟家父家母一样。”长平郡主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抚摸着半张脸,哭着道:“裴博士,女郎家的名声最是要紧,我又未曾婚配,若是这些话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

“你放屁,明明就是你......”楚牡丹指着长平郡主,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母亲嘉禾郡主和秦王爹爹的婚事并非外人所传言那般边,可这些是他们两家之间的事,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

“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辱骂嘉禾姨母在先。”裴冉珠气得牙痒痒。

“好了。”裴渊打断了她们的争论,面向楚牡丹,声音冷冽透骨:“楚牡丹,你当真是不学无术,一个还未出嫁的女郎竟然将这种事挂在嘴边,你的礼义廉耻,你的教养呢?难不成你在秦王府待了十几年,便是学会这些?”

“我在秦王府学了什么需要你来教吗?”楚牡丹直接回怼,她从来是个吃软不硬的性子。

“行,你们都回去,这罚就让她一人受着。”裴渊冷声道。

“罚就罚,我还怕你不成。”

楚牡丹说完转头就走,带着她面对裴渊时固有的倔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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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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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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