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妄之灾

第九章无妄之灾

收到消息之前,芷歌正在房间内难得地发呆。

她坐在桌前,桌上摆着青姀送她的玉步摇,和穆泽送的玉簪。整理衣物时,她正好看见了一直收藏在木盒中的玉步摇,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青姀说过的话:

京师男女以玉定情。男子送玉簪,女子送玉佩,以此互表心意,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不过穆泽也不是京师人士,或许只是巧合呢。芷歌又想。

那她的心意呢?芷歌拿起玉簪,回想起两人的种种往事:

回城之时的初相见,她对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深深地好奇;宫宴上穆泽贸然的关心,她后来得知是想起了他体弱的母亲;竹林的舍身相护,明知她武艺高强仍冲挡在前,她开玩笑她却当真背着她走的那段路,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微妙的种子……

再到后来的共同遇见的和亲公主,将军之女相似的命运让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查找盛老将军遇害的真相时,他第一次登门拜访,三人共同进退,结下生死之交;一路北上的日夜相伴,他仿佛自然而然地成了战家的一分子……

她听到了自己逐渐加剧的心跳声,那个温文尔雅、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似乎总停留在她的身侧,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会不令她心动呢?

只是此次一别,芷歌会选择继续留在泠州,守护泠州一方百姓,在泠州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

穆泽查完案后,也该回去京师,去权衡利弊,去虚与委蛇,一步步成长成为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泠州自由的风,注定吹不到京师深沉的海底。

“砰砰——”

芷歌的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二哥焦急的声音,“芷歌你在吗?出事了。”

芷歌将桌上的步摇和玉簪收到怀中,起身打开了房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京师传来消息,穆泽被参通敌叛国,京中正在通缉他。”止铮说。

“怎么会?”芷歌惊讶,忙走出房门,“我们先去临河郡。”

“好。”止铮答应了下来。两人给父母留了信,骑上快马直奔临河郡而去。

战家兄妹抵达临河郡时,已近黄昏,一片残阳如血,倒映在奔流不息的鸣皋河面上。

临河郡关口守卫森严,进出都有士兵仔细盘查。关口左侧坐着一人,身着铠甲,目光如炬地盯着往来行人,

战止铮之前远远地见过她,是来自京师的大理寺少卿,林漠岩。他并不认识战家兄妹,二人通过盘查,顺利地进入了临河郡。

到了临河郡内,战芷歌和战止铮就一路沿河找寻。穆泽独自逃离已有三天,临河郡又是边防之地,守卫森严,他十有**仍在临河郡内。

两人找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沉,夕阳愈发鲜红夺目。

“哐当、哗啦……”

芷歌和止铮忙侧耳倾听,是前方山崖上传来的打斗声,与鸣皋河的河水拍岸的声音交相辉映。

两人策马来到山崖下,发现被围攻的正是穆泽。他浑身是血,还在奋力抵抗,只是围攻的黑衣人人数众多,穆泽有些体力不济了。

几天前,穆泽刚在临河郡安顿下来,就借了解临河郡的风土人情的缘由,来到了档案管理室,查阅盛将军所中之毒的相关资料。

那日,穆泽刚查到了一丝线索,就听到官衙内传来一些嘈杂声。他收起手中的书,走到窗边查看。

临河郡官衙的档案室位于大院后方的二层阁楼上,从窗口望去,正好能看见大院的情形。

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少卿林漠岩,穆泽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听说他杀伐果断,深得陛荣轩帝信任。

他怎会突然来此?

穆泽心里正有些疑惑,就听见林漠岩开口对临河郡郡守说:“穆泽通敌叛国,我奉陛下密旨要将他捉拿归案,速带我去找他。”

穆泽心里一惊,他离京不过数日,为何突然背负上了如此荒诞的罪名?

他整整衣袖,准备下楼随林漠岩回京面圣,是非黑白,自在人心。耳边却传来林漠岩冷漠的声音:

“所有人听令,抓到穆泽,就地斩杀!”

穆泽又是一惊,林漠岩此话究竟是奉谁的意、传谁的旨,又是谁不仅网罗罪名构陷于他,还要让他那不明不白地消失于世?

来不及多想,穆泽知道郡守马上会带人来到阁楼,急忙回身关上门,从窗户翻出,离开了临河郡府衙。

只是官路不可走,关口也要严密检查,穆泽只能隐于琨山,再伺机而动。

只是很快,一群黑衣人也来到了琨山,几日后还是发现了穆泽的踪迹,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芷歌和止铮想上前相助,却被崖上的黑衣人逼退,始终不能上崖。好在一部分黑衣人将矛头转向了芷歌和止铮,才让穆泽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芷歌和止铮奋起反抗,却还是一步步被逼到了鸣皋河边。而穆泽也因为流血过多,半跪了下去。

“小心后面。”芷歌打斗中余光扫到穆泽,发现一名黑衣人持剑向他后背刺去,忙大声提醒。

“嗖——”

在芷歌分心之际,一名黑衣人突然射出一枚暗镖,正中芷歌眉心。芷歌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瞬间如同绽放开一朵绚丽的牡丹花。

芷歌被逼得连连后退到了河中,脚下一滑,瞬间被鸣皋河的浪花淹没,不知所踪。

“芷歌!”止铮大声疾呼,也顾不得许多,转身跳入了鸣皋河中去抓芷歌的衣袖,却也瞬间失去了踪影。

穆泽眼见战家兄妹二人落水,却无能为力,弥留之际只看见两道骑马的身影飞驰过来,身体一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几个月后,月隐山谷。

“阿萱、阿萱”夜已深,紧闭的房门外却响起一名女子的轻声呼唤,只见她一袭白衣、身形纤瘦,长发扎成粗粗的辫子垂在胸前。

她从被迷药迷晕的守门人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轻声走进房间。

被唤作阿萱的女子从角落站起,向门口走了过来。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白衣胜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宛如月下的白衣仙子。

只是仔细看去,眉心却有一道白色的伤痕,在这张谪仙般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杀戮之气。

“阿菀,”阿萱迎上前去,急切地拉住来人的衣袖,问道“你怎么来了?”

“快走,”阿菀也不多作解释,拉着阿萱就走。

此时夜深人静,两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部落,向后山走去。

后山有一间小木屋,阿菀打开门,里面竟然放着一条木筏,树枝苍翠,一看就是刚刚扎好的。

阿菀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行李,和阿萱两人将木筏推出门,最后看了一眼从小生活的部落,毅然转身离开。

后山的冬天一直有积雪,两人顺利地顺着雪滑下了山,来到了鸣皋河畔。

此时鸣皋河的结冰刚刚开始融化,往日一泻千里的河流,带着冰凌滚滚而下,在月光下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

“阿菀,太危险了”阿萱想要劝阻阿菀,这本是她的劫难,她不想连累无辜的阿菀。

“走吧,”阿菀却自顾自将木筏推到了水中,呼唤阿萱上去。

阿萱心里知道无法劝服阿菀,只好登上木筏,接过撑船杆,两人一起合力向河对岸划去。

幸好夜间无风,木筏虽被冰凌冲击,开始倒也安然。行至河中央时,河水开始暗流涌动,木筏开始不受控制、随波逐流。

两人在木筏上极力控制方向,挣扎着接近对岸。一阵疾风吹来,前方的阿菀险些掉下木筏,还好阿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没时间庆幸,又一阵浪花袭来,两人只能严阵以待,俯下身紧抓木筏。

渡过了好几次风浪,阿萱和阿菀终于来到了河对岸,两人累的瘫倒在地,却不知何去何从……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和煦的日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驱逐了夜间的寒气。

“暂时安全了。”阿菀舒服地躺在沙滩上,感受着阳光的照拂。

阿萱却有些忧心,半年前她被河水冲到月隐山谷时,她满身伤痕,记忆全失,是采药路过的阿菀救了她,带她在后山小木屋养伤。

后山本就人迹罕至,再加上大雪封山,一直没有人发现她的踪影。

直到一天前,月隐族部落的人上山狩猎,发现了同样在后山觅食的她。

月隐族避世而居,阿萱未经允许的闯入立刻引起了轰动,很快她就被部落的人带到了部落,准备交由族长处置。

恰巧这几日族长闭关谢客,他们才将她关入小房,留两人看守。

如今阿菀私自带她逃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阿菀,连累你就这样离开家,实在抱歉。”阿萱有些歉疚。

“在部落生活了十几年,其实我一直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惜族规严令不许外出,如今总算是出来了。”阿菀无所谓道。

阿萱知道她有意安慰,况且两人已无回头之路,便也不再多说。

“阿萱,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阿萱吗?”沉默片刻后,阿菀突然问道。

“你不是说,是因为在萱草旁遇见我的吗?”阿萱回想起她之前问过阿菀,她这样解释过。

“这只是一部分,萱草又叫忘忧草,我希望你以后能时时乐以忘忧,平安顺遂。”阿菀又说。

两人休息了一会,见已日头高起,腹中饥饿,便决定起身前去吃饭。

两人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面就埋头吃了起来。

饭后,两人开始思考寻亲的办法。当时阿萱记忆全无,浑身是伤,

如今天大地大,不知从何落脚。

阿萱拿出身上仅存的物品,一支玉步摇、一支玉簪,苦苦思索它们的来历,却不得其法。

“好精致的簪子,可否借我看一眼”?

阿萱和阿菀回身看去,原来是一个青衣公子,身后跟着商队,应该是行商的商人途经此处。

阿萱拿起玉簪,向他递了过去。

那人仔细看了玉簪的雕刻工艺,确定是自家商号的制备的商品,满意地双手递还了回去。

“打扰二位姑娘了,在下谢琼树,是贩卖玉器的商人,看见本家的玉簪僭越了”谢琼树说。

“这玉簪在哪里售卖啊?”阿萱问。

“京师尚玉,年轻男女偏好以玉定情,因此我们的玉器店都开在京师。”谢琼树回答。

“多谢谢公子”阿萱和阿菀对视一眼,有了方向。

告别了谢琼树后,两人准备继续南下,只是在付钱时,阿菀带的部落里的珠贝并不在此地通用,两人只能花费了阿萱身上仅存的银钱。

前路渺茫,京师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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